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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咚咚铁器敲打石头的响声。

钟庆然有去看过,府邸很大,而且用料都很好,这么大一座宅子建成,想必所费不赀,显然监工官员没有贪墨的意图,不知是摄于傅掌柜背后之人的权势,还是这人本就是那人所派。

钟庆然耸了耸肩,他原本还想跟监工官员打好关系,毕竟这座府邸可是他以后长期居住的地方,要是哪里造的不合心意,改动起来也麻烦,而且还不是想改就能改。男爵府有自己的规制,任何超过的,被人发现那就是一个把柄,家业兴盛时,或许无所谓,一旦败落下去,那这些平时习以为常的地方,就可能成为催命符。

可惜,监工官员太过高冷,一切都是公事公办,没半点和他结交的意思。

钟庆然自是不可能拿热脸去贴冷屁股,见此,只得歇了这份心思。

“庆然,你家来了好些人,你不回去看看?”迎面而来的有根叔撂下这么一句话,施施然地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钟庆然。这不年不节的,会是谁来走亲戚?

钟庆然加快脚步,直奔新宅子。

果然如同有根叔说的那样,钟家门前围了不少人,要不是有大门拦着,恐怕早就冲进院子里。听着里面那闹腾劲,钟庆然面现不愉之色,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才会有这么大动静。瞧着围观的村民被堵在门外,也不肯散去,除了钟庆然这个男爵爷不怎么摆架子这个因素之外,定然是里面上演的戏码精彩纷呈,他们才会这般。

钟庆然拨开阻拦他前进的人,村民见是他,纷纷自觉靠向两边,为他让出一条可两人通行的路。

钟庆然推了一下,发现门没锁,便推门而入。村民还没来得及往里探头探脑,大门便重新合上。靠门最近几人差点被夹到头,对门心有余悸之下,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钟庆然自然不可能犯这种错误,事实也不出他所料,没人因他关门的动作而出意外。

在大门外,还只能影影绰绰听到里面的吵闹声,一进大门,声音陡然放大许多,之前只有尖利的嗓音才能清楚传到耳中,现在,钟庆然站在前院,不过一门之隔,稍大点的声音,他便能听到。

钟庆然蹙起眉头,从三三两两听到的话语中,他对事情的原委了解了个大概。

人都集中在后院,看来,事情真的挺严重,不然,不会跑到后院去闹腾。钟庆然推开院门,瞬时,哭声、骂声、劝说声,一股脑儿全都灌进耳内。他忍着不适,走到简明宇身边,悄声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也是凑巧,昨天,二叔去喝喜酒,三叔则是为主人家做宴席,那家知道他们是两兄弟之后,想着三叔并非主厨,就让他和二叔同坐一席,见不用在灶房忙碌就能拿到钱,三叔自是乐意的,一高兴之下,就和二叔多喝了几杯,本来这也没事,两人并没喝上头。哪想,这之后,同桌频频向他们敬酒,两人这时神智还算清醒,可酒兴倒是起来了,可说是来者不拒,直到实在喝不下去,这才开始推拒。”简明宇娓娓道来,停顿也是恰到好处,可谓是把钟庆然的好奇心全给勾了出来。

“两人喝成一滩烂泥,席后,主人家派人送他们回去。”简明宇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马车刚驶出大门,就被人给拦下,自称是三叔的家人。送人的小厮一听,当即就把人搬到对方马车上,进府去回禀,事情也就出在这里。”

钟庆然抬头打量眼前人,简明宇何时学坏了,竟然这么吊人胃口?

第80章

说起后面发生的事,简明宇虽然语调平淡,情绪还算平静,眼中却染上了愁绪,他这是物伤其类。这事明摆着,二叔三叔被人算计了。

原来,今天一早,张氏醒来,就发现不妥,仔细一瞧,炕上多了一个人,一个女人,这还得了?当她掀开被子,看到自己丈夫和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光溜溜地抱在一起,瞧那凌乱的被褥,身上不堪入目的痕迹,不用多想就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

在自己炕上见到这样秽乱的场面,张氏简直是目眦欲裂,受了这等刺激,她哪还能保持以往温和绵软的形象?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就大声咒骂着,不管不顾地扑上去,对着那女人又抓又挠,见人没反应,噼里啪啦猛扇巴掌。

被如此暴虐地对待,那女人总算被打醒,迷迷糊糊一时弄不清状况,凭着本能护住脑袋,承受来自张氏的怒火。等她彻底清醒后,自是不会单方面挨打,听着张氏嘴里的污言秽语,那女子眼里闪过一道寒光,几欲喷薄而出的呵斥,在看到边上躺着的男人后,瞬间弄清状况,堪堪停在嘴边,连反抗的心思都歇了,蜷缩起身体,以减小伤害,咬着牙一声不吭,任凭身上披头散发的妇人撒泼打闹。

炕上空间本就狭小,又躺着两个成年人,张氏有些活动不开,使出浑身解数抓挠踢打下,难免波及到钟正礼。寒冷和拳脚相加双重刺激下,钟正礼也醒了过来。

宿醉的后遗症让他头脑不怎么清醒,可脑子再是一团浆糊,钟正礼也知道现在的场面不对劲。他敲了敲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努力回想这事是怎么发生的,可半点线索也没有。

见到自己男人已经醒来,张氏放开那女子,气喘吁吁地走到钟正礼面前,质问道:“好你个钟正礼,出门接个活,你就带个狐狸精回来,还光明正大当着我的面在炕上搞,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呜呜呜,我不活了,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钟正礼被吵得脑仁疼,他本就宿醉,现在就更难受了,看了一眼缩在边上的女人,他也冤得很,压根就不认识她,黑沉着脸说道:“你想把我冻死啊?行了,你先让她把衣服穿好。眼下事情还没弄清楚,弄出人命来不好收场。”

正房这么大动静,不光是钟文三姐妹,就连食肆的伙计也被吵了起来。刚打开门,那一声声咒骂传进耳朵后,伙计们颇为识趣,立刻将门合上,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东家这等丑事,岂是他们能看的?伙计们心里不无担忧,东家不会把他们都辞退吧?

“大姐,爹娘他们……”这等事,哪是小姑娘能听的,钟怡小小的脸上尽是恼怒。

“别听了,都睡觉。乐儿,说你呢,别鼓捣衣衫了。”钟文脸罩寒霜,眉头皱得死紧,拉住还不怎么懂事,想去瞧稀奇的钟乐,将两个妹妹都塞进被窝里,她自己也是。

钟文两只手紧紧攥着床单,可见她心中有多不平静。这又是怎么回事?她还想过好日子呢,一定不能让那女人进门。

张氏不理钟正礼的话,红着眼喝问:“她是谁?”

钟正礼现在也是一脑门官司,看了眼有些魔症的媳妇,耐着性子说道:“我不认识她,你说我跟她那什么了,你睡在边上就没察觉?你怎么就睡得这么死?我昨晚喝得那么醉,靠我自己能做什么,这女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刚才,张氏满脑子都被愤怒占领,哪还有心思去想这些?现在,被钟正礼这么一说,张氏也醒过神来,她又不是榆木疙瘩,一想就能知晓,这里头处处都是蹊跷。

首先,这女人是怎么进来的?她原先还以为,是钟正礼趁她睡着时出门接她进来的,可听正礼那话的意思是,两人根本就不认识。想着无声无息,就被人给摸进门,张氏从心底里泛起一股凉气,浑身直哆嗦,连牙齿都开始打架。

“再冻真要出人命了,你自己也是,只穿了件中衣,你不冷?”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见媳妇动都不动,钟正礼也顾不得羞,起身从炕稍取过一套干净衣衫,以从未有过的速度穿戴好。他心里头闪过各种念头,最怕就是这个女人背景强大,不然,有三侄子这个男爵在,花点钱应该可以摆平。

这种时候,换谁都不会有心思对那女人起邪念,现在这样,实在是不成体统。钟正礼带着满腹心事推门而出,临走前,再次背对着张氏说道:“把她收拾妥当,再来好好解决这件事情。”

“好。”张氏哆嗦着,将撒得满炕都是的衣衫扔给已脸色泛青的女人,“自己穿,瞧你那狐媚样”

那女子低垂眼眸,敛去目中的滔天怒火,硬撑着有些僵硬的身体,竭力平复心绪,以她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往自己身上套衣衫。衣裳的触感,让她有些不满,这些她都忍下了,她还没活够,还有大把时光任她挥霍,不能栽在这上面。

见那女人穿戴妥当,张氏便揪着她出了房门,关到偏房中,为了不让她冻死,还好心地点了个火盆。想想不保险,张氏又去找了一捆绳子,将那女子反剪着双手绑在椅子上。退出门前,张氏感觉背脊一寒,回头一看,那女人耷拉着头,一切都很正常。

“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你将过程详细说一遍。”钟正礼总觉得此事非同寻常。那女子既不反抗,也不说话,连身份都问不出来,他心中毫无头绪。

“一个自称是钱家小厮的人送你过来,还帮着把你搀到炕上,办完事,他就回去了。”张氏虽恼恨钟正礼,却也没再抓着这事闹腾不休,事已至此,当务之急是搞清楚事情来龙去脉。

“这样啊。”钟正礼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你再去问问那女人,到底是哪家的,又是为何出现在我家。”

可那女人倔得很,任凭张氏如何盘问,都紧咬着牙齿不开口。见实在撬不开嘴,张氏也无奈,只得退出去,她现在可不能轻举妄动。张氏一只脚刚迈出门槛,身后传来略微暗哑的声音。

“这是哪里?”

张氏转过身,居高临下地望着那女子:“你想通了?你是哪家的,怎么进的门,做下这等丑事有何目的?”

“这是哪里?”女子仰起头,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张氏。

不管张氏问什么,那女子都不答,嘴里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话。张氏挠头,真想再一巴掌挥过去。刚起这个念头,张氏猛然顿住,这么暴戾可不好,她以前哪是这个性子?看来这事对她的打击比她认为的还要大,竟然到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她今天的情绪一直不对。

张氏努力平息心中升腾的暴躁情绪,深吸了一口气,没好气地回道:“钟正礼家,有印象吗?”

“哪个州府?”

女子总算换了个问题,可张氏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不同的话,问的是同一个意思,只是说辞更加明确而已。

“平阳县。”张氏有些不耐烦,她原本是个很有耐心之人,今天却格外忍耐不住。

“你放了我,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样对你我都有好处,难道你真想找到我家人,然后把我迎进门?”

“我要知道你的身份。”张氏也不傻,眼前的女人显然也是受害者,这把人放走了,万一回头来闹事,那还不如拘着她,自己跑上门来,出了这种丑事,也怪罪不到他们头上,她没兴师问罪,都算够仁义的。

“和宁街陆家,陆长安的大闺女,陆香儿。”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张氏警惕得很。

“我身上有个银锁,正面刻着一个陆字,反面刻着香儿两字,你可以看看。”

张氏倾身从陆香儿胸前掏出锁片,看了半天,没看明白,便将其解下来:“我不认字,我找人瞧瞧去。你别急,我去核实一下你的身份,真要像你说的那样,等会就放了你。”

钟正礼拿过银锁仔细辨认,确定上面的字就是“陆香儿”三字,对着张氏说道:“我去陆家问问。”

钟正礼自然没那么蠢,直接拿着银锁上门,这不是不打自招吗?到了地头后,钟正礼很快就发现,陆家也是富裕之家,难怪那女人衣着不错。若非这样,他也用不着这么小心。也不知背后坑他之人有何目的,这事还是尽快处理为好。

钟正礼从街坊邻居口中打听到,陆家的确有个名叫陆香儿的大闺女,那闺女今年底就要出门子,身上就戴着刻有她名字的银锁。

钟正礼没有再去陆家询问,步履匆匆掉头回家。此事越早解决越好,免得节外生枝。他跟一个即将出门子的姑娘扯到一起,这是一下就开罪两家的节奏,事情真要闹出来,他还怎么做人?

张氏寻来一顶冪蓠,给陆香儿戴上,钟正礼驾车将人送走。

钟正礼本以为这事就这么了结,哪想到,才安生了一会,就有一群人拿着家伙什打上门来兴师问罪。钟正礼和张氏两人,在店伙计帮衬下,依旧被打得鼻青脸肿。

陆景高坐在上首,脸色铁青地拍着桌子吼道:“钟正礼,你给个准话,你强了我家大闺女,你准备怎么办?”

钟正礼战战兢兢地坐在下首,屁股只坐了半拉,张开口正欲说话,扯到嘴角,一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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