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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刚才摔了一跤,献丑了。”

昭和太子嘴角抽搐了一下,招手让白苏过去,淡淡地将一份册子递给他,“好好看。”

白苏接过,垂首一看,每页上都绘着面容各异的人物肖像,下面写着姓名祖籍和兴趣爱好,总结起来大概就是胤国贵族名谱了。

临时速记了几个,待到和昭和太子谐手而出时,果然派上了大用场,遇到贵妇诰命上前搭话,好歹不至于连人家的来历都不知道,于是三言两语间很快便拉近了距离。

白苏侧首看了昭和太子一眼,心想这人倒是细心。

手持拂尘的太监上前唱诺,帝后二人终于姗姗来迟,众人跪行大礼。

这是白苏第一次见到元德帝,因着之前听到的各种传闻,他一直以为元德帝必然是一副肥头大耳脸泛油光,脚步虚浮纵欲过度的模样,谁知这一见之下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元德帝今年不过四十岁,实在称不得老,又因为保养得宜养尊处优,看起来竟然和三十多岁差不多,五官轮廓很深,面容和昭和太子有五成相似,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只是,这元德帝比之昭和太子少了几许神采,眉眼间透着一股死寂,即便是在今晚这种喜庆的场合,亦不见他脸上流露出任何笑容,反倒是隐隐有种生无可恋的倦意。

帝后落座之后,其他人才得了令起身,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先是歌舞助兴,然后众人献上各自的贺礼,听着一串又一串大同小异的贺词,白苏只觉得昏昏欲睡,惦记着最后那场压轴好戏,却又不舍得离席。

身着文官朝服的斯文男人站起身,笑着将元德帝恭维了一番,什么勤勉为政英明神武爱民如子勤政为民,说得跟真的一样。

白苏咋舌不已,心想这文人拍起马屁来也真是蛮拼的,明知道元德帝早已不理政事,还能厚者脸皮面不改色的阿谀。

元德帝不喜亦不怒,表情麻木的听着,手里的酒杯握住后就再也没放下过,片刻后便有些醉眼迷离。

那文官的奉承终于告一段落,见元德帝一脸兴趣缺缺,便语气暧昧地说道:“微臣近日偶得一稀世珍宝,特献与吾皇,以恭祝陛下福寿绵长。”说完之后双手拍击一下,便有四名黑衣小厮抬着一口宽大的木箱走了上来。

元德帝终于舍得施舍给那文官一个清醒的眼神,“珍宝?”语气似含着浓浓的嘲讽。

文官笑得得意且自信:“是。”

众人的兴趣都被勾起,交头接耳低声交谈,猜测着里面究竟是何种宝物,值得那文官如此大费周章。

四名黑衣小厮静悄悄地退下,暗红色的雕花木箱突然从里面打开,一匹纯白如雪的白绸被抛掷在空中,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绯红淡粉的花瓣,空气中飘散着清甜的香气,引人迷醉。

清风徐来,花瓣随风飘舞,那白绸却缓缓下落,就在这时,一只皓白凝霜的纤纤玉手探了出来,轻轻抓住白绸。

有人慢慢从木箱中站起身来,穿着一袭单薄柔软的白衣,面覆白纱,只堪堪露出一双翦水秋瞳,此时正欲说还羞娇娇怯怯地看着众人。

头抬起,那人盈盈走出,双臂伸展,凌风而舞,形舒意广,曼妙从容,赤脚在地毯上,一步步似踏在心脏上。

众人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舞者,心道原来这稀世珍宝竟是一位美人。

白苏悄悄撇了下嘴角,心想看了也没用,这可是元德帝的人。

一舞完毕,那白衣少女娇娜无限地跪倒在地,柔声道:“皇上万福。”

元德帝仰头将酒喝干,命令道:“摘掉面纱,抬起头来。”

白衣少女依言摘去面纱,露出一张闭月羞花般的秀美脸庞,当真是天生丽质秀色可餐,可不正是月前见过的柳轻烟。

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昭和太子心中一动,蓦然回想起那白衣小少年意味深长的话来,多个长辈,难道是……

想到此处,昭和太子眸子中闪过危险狠戾的光,借着喝酒的动作底下头去,掩饰着自己的神情,只是唇畔的那抹笑又冷了几分。

视线在柳轻烟身上绕了一圈,元德帝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今晚第一个微笑来,“不错,爱卿有心了。”

纵然已经见过太多次相似的场景,许皇后心中依旧愤恨难平,面上却不得不维持着端庄贵气的微笑,柔声道:“既然皇上喜欢,不如将这孩子留在宫里多住几日,就当是陪臣妾说说话吧。”

孩子?昭和太子玩味一笑,在他父皇面前,柳轻烟可不就是孩子么?

柳轻烟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带着一抹淡淡的羞意,跟着宫人退下,只是起身时视线扫到上首处的昭和太子,微愣了一下,带着一丝疑惑离开了。

柳轻烟走后,元德帝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略坐了片刻便推说是身体不适,众人心照不宣,也不点破,纷纷起身恭送他。

“呵,这就是我的好父皇……”昭和太子微微眯起眼睛,注视着元德帝离开的背影,忍不住讽刺出声,之后的时间里他喝酒的动作明显变得更加频繁了,带着些逃避的意味,就连脸上的笑都透着股苦闷。

昭和太子不胜酒力,醉醺醺的路都走不稳,白苏便命人回禀了许皇后一声,留宿在昭和太子昔年住所毓庆宫。

几名侍女提着宫灯引路,白苏扶着昭和太子跟在后面,临到毓庆宫时,忽然闻到一股股飘渺的幽香,白苏抬眸,看到星星点点的亮光隔着几丛花木间渗透过来,不由指着不远处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引路的侍女对视一眼,满脸惶恐和尴尬,“回太子妃殿下,奴婢不知。”

白苏如何看不出这些人是在撒谎,但见到她们表情惊恐,瑟瑟发抖的样子,倒是不忍再逼迫。

宫人服侍昭和太子洗漱安置,毕竟是他名义上的丈夫,白苏也不好离开,只在一旁守着,恍惚听得昭和太子嘴里念念叨叨,不断呢喃着什么。

白苏提着裙摆凑近,见榻上之人眉宇紧蹙,表情痛苦,断断续续地说着:“……你要杀我,你要杀我,不……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他这般双目紧闭的躺在那里,在灯光的映照下,褪去白日的锋利和冷硬,剥去厚厚的伪装,显露出难得一见的柔软来,蝶翼般的羽睫轻轻颤动,惶恐而脆弱,像是一个正被噩梦困扰的孩童。

白苏犹豫一下,伸手在他额头处揉捏着,冷不防地便被对方抓住了手腕,紧紧握在怀里,如获至宝的样子。

昭和太子力气不小,挣了几次,对方反而钳制地越发紧了,白苏便坐在床榻,脑袋小鸡啄米似地轻点着,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白苏忽然从梦中惊醒,手脚有些发凉,好在昭和太子已经将他的手放开,径自睡得香甜,总算能够起身洗漱更衣。

深更半夜的白苏也懒怠去叫宫人,自己抱着衣服去了偏殿的浴池边,舒舒服服地泡着温泉。

洗去胭脂水粉,露出本来面目,白苏披着衣服起身,失了睡意,暂时不想回房,便沿着花丛中的小径漫无目的地走着。

夜色之中,胤国皇宫更添一份神秘,仿若一条沉睡的巨龙。

走了片刻,恍惚看到不远处一座精致古朴的小院,门前植着柳树和松柏,从低矮的竹木篱笆望过去,隐约可见院中竹屋茅舍水井石台,巴掌大的一块地上种着些矮矮的菜蔬,耳边还有家禽时不时地鸣叫声,处处显露出农家气息,和四周大气恢弘的建筑格格不入。

莹白色月辉轻柔洒下,整座小院朦胧而梦幻,白苏几乎以为自己误入了桃源深处,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驱使着,他轻轻推开了那扇竹门,走进一个未知的世界。

☆、第82章 乱世传说(九)

小院的边角处种着几株不知名的花木,香气馥郁清雅,悄悄在鼻端蔓延。

白苏慢悠悠地往里面走,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影子,借着月色打量四周,见这里虽然简陋,但处处充斥着一种返璞归真的田园意味。

就在此时,茅舍内忽然传来一声呵斥:“谁在外面?”

白苏猛然惊醒,脚步一顿,这才想起自己的举动十分不妥,怕惹上事端,便欲转身离开,却不料身后门板被人大力打开。

再然后有人发出一声惊呼,冲过来牢牢将白苏抱在怀里,颤着声音呢喃道:“清远,清远,是你回来了对不对,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的,我就知道……”

白苏浑身一僵,用力挣扎起来,慌乱地解释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清远!”

那人却似听若未闻,见白苏反抗,反倒激出他执拗的心理,双手攥得越发紧了,悲伤地问道:“清远,你当真心狠至斯,打定主意不肯原谅我吗?”说着竟落下滚烫的热泪来。

白苏挣脱不开,便换了策略,试图安抚对方:“你先松开好不好,这么抱着很难受。”

那人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神智不大清醒,警惕性却很高,讨价还价道:“你若答应永远不离开我,我就放开。”

“好,我答应你,清远永远不会离开你。”白苏耍了个心眼。

对方闻言一喜,带着笑意绕到白苏身前,再次确认道:“此话当真?”

“(⊙o⊙)!”白苏瞪大双眸,表情呆滞地看着面前这张英武不凡的脸庞,隐隐觉得自己今晚貌似触碰到了某些宫闱辛密,很有可能会被灭口,却又不死心地叫道:“……皇上?”

元德帝穿着一袭普通的灰色长袍,闻言有些不悦:“清远为何不叫我的名字?”

因为臣妾不敢,啊呸,这都什么跟什么,白苏面无表情地伸手一指:“你看那是什么?”然后趁着对方回头的瞬间拨腿就跑,谁知三步过后突然被人扑倒在地,额头磕在青石板上,疼得他眼冒金星。

元德帝却心情甚好地眯起了眼睛,无奈地喟叹一声,“清远,你为什么总是学不乖呢?”

昭和太子醒过来的时候,寝殿里只有自己一人,他茫然地眨了下眼睛,回想起昨夜睡梦当中握住的那只温暖的手掌,眼神有片刻的软化。

“太子妃呢?”

伺候他洗漱的宫人小心应答:“回殿下,奴婢等过来的时候太子妃殿下就已经不在了。”

擦脸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昭和太子微不可见地皱眉,“昨夜当值的侍卫首领呢,让他来见我。”

“哎呦,殿下不用忙了,太子妃她好着呢。”手持拂尘的太监总管小碎步走了过来,堆起满脸虚假的笑容,微躬了下身子道:“皇上命杂家来传道口谕。”

昭和太子心中一动,目光审视地盯着他,起身,迈步从脚踏上走下来,躬身行礼,“公公请说。”

太监总管笑了道:“皇上说碧姜公主活泼可爱,说话风趣,所以想留公主在宫里住几日。”

心中莫名有些不安,昭和太子眯了下眼睛:“不知父皇将公主安置在何处?”

太监总管小心觑了一眼昭和太子的脸色,亦觉得有些难以启齿:“荇叶渚。”

“荒唐!”昭和太子忍不住暴喝出声,脸色阴云密闭,额头青筋凸起,“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众人唯唯诺诺噤若寒蝉,没人有心思去指责昭和太子不敬君父,毕竟元德帝这次行事着实过分,明知道碧姜公主是昭和太子的正妻,竟然还将人带回荇叶渚,如此岂非是陷太子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昭和太子拔下自己的佩剑轻灵,一脚将拦在身前的小太监踢开,一路气势汹汹地冲进了乾清宫,厉声道:“父皇,碧姜公主在哪里,儿臣现在要接她回东宫。”

元德帝手里拿着一幅画,正在细细赏玩,闻言轻蔑一笑,悠悠道:“她不会跟你回去的。”

昭和太子面色一白,紧紧抿起唇角,眉眼间透着股狠戾和悲哀,轻声道:“您当真要这么逼儿臣?”

元德帝随意地将画丢在地上,微仰着身体,视线落到远处一抹白色天空,语气恶劣地说道:“以后记得对碧姜客气点,她马上就要成为你的长辈了。”

昭和太子脚下一个踉跄,难以置信地看着元德帝,目光哀痛而绝望,他从小便知道父亲不喜欢自己,年幼无知时也曾费尽心机讨好,对方却从来都不屑一顾,这么多年他渐渐习惯了,也不再奢望那份注定无法得到的亲情,本以为能够淡然应对任何伤人的话语,却不料还是敌不过对方的心狠。

早该知道的不是吗,父皇可是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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