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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多岁左右的矮小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土黄色半新不旧的外套,下面的裤子歪歪扭扭随时都会掉下去的样子,嘴里咬着一根烟,尖嘴猴腮,表情凶恶,不断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眼睛眯成细细的一条缝,皮肤泛着油光,说不出的猥琐,看一眼便让人打从心底里感到厌恶。

“……操!又要换地方……一群恶心的兔崽子!……麻烦死了,凭什么每次都是老子来弄……”

男人骂了几句,动作粗鲁地往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孩子胸怀处用力踢去,大骂道:“睡什么睡?!赶快起来,都他妈的睡死你们算了!”

那孩子身影单薄,受了他一脚后控制不住地往后摔去,后脑勺磕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沉闷声响,一听便知肯定十分疼痛,但那孩子却忍着眼底的泪,一声不敢吭地迅速爬起来。

显然那孩子也知道,如今的他已经不是被父母捧在手心上的宝贝了。

在这里他们没资格撒娇。

白苏看着那孩子死气沉沉的表情,感觉有些心酸,但垂眼看了一下如今自己小胳膊小腿的模样,却又清楚地明白,此时绝对不能意气用事,轻举妄动的话不但不能救出这些孩子,说不定还会招来更加残忍的惩罚。

不过,听这男人的语气,他们似乎是团伙作案,还有其他人在,而且男人在这个团伙中的地位好像并不高,所以这些琐碎麻烦的事才会每次都被分派给他做,男人积怨已久,已经心生不满。

白苏默默将这些信息记下,暗自想着或许这会成为一条突破口也不一定。

几个孩子动作麻利地收拾整齐,缩手缩脚地站成一排,没人敢发出任何一定声音。

男人冷哼一声,将手里提着的一个布袋子扔过去,尖着嗓子不耐地说道:“一人一个,不许多拿,否则将你们手给剁掉!”

被他这么一吼,孩子们吓得一个哆嗦,小心翼翼地依次上前从布袋子中拿出一个馒头,低着头狼吞虎咽起来。

馒头很凉,还带着一股子馊味,不知道是放了几天的,白苏心里有点嫌弃,嘴巴却十分诚实地迅速分泌出口水,肚子也咕噜噜响了起来。

饿了太久,一个馒头根本不够,但孩子们却没人敢提出任何异议。

简单至极的早餐结束之后,又有其他一男一女走了过去,为首的男人高大魁梧,身形健壮,长相十分粗野,下巴处分布着密密麻麻的胡渣子,眼睛里带着危险又邪恶的光芒。

白苏偷偷看了他一眼,然后立刻收回目光,有些头疼地想,这个男人似乎不好对付啊。

见到那高大男人,隔着几步远,这边房间里刚才还一脸不满的男人立刻换了表情,点头哈腰地笑问道:“哎呦,虎哥,您怎么还亲自过来了,就这几个毛头孩子,我一个人就行……”

被他称为虎哥的男人嘴里叼着烟,斜斜地瞥了他一眼,笑骂道:“少特么废话,陈老二,这些孩子都吃过饭了吧?”

陈老二连忙点头:“吃了吃了,都已经收拾妥当了,随时可以上车走人。”

虎哥不可置否地笑了一下,走到房间里,用脚拨开地下的布袋子扫了一眼,然后回身一脚将陈老二踢倒在地,挑眉笑问道:“我给你的钱都喂进狗肚子里了?!”

看着陈老二呲牙咧嘴的模样,白苏心里偷偷暗乐,该!真是现世报!

陈老二捂着疼痛的腰腹,后怕不已,有些心虚,但仍硬着头皮答道:“虎哥,您不知道,这些孩子能吃的很,那一笔钱早就花完了,我这也是没办法……”

“是吗?”虎哥笑了一下,取出嘴巴中的烟,用力摁在陈老二的脸上,对方疼得一个劲地抽冷气,哀声嚎叫,却因被他身上的气势所震慑,不敢生出丝毫躲避的心思,大声求饶着。

看到这一幕,孩子们都吓得面无人色,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直到烟头完全熄灭,虎哥才直起身子,“我早就跟你说过,只要好好照顾他们,有你赚钱的时候,没想到你还是这么鼠目寸光,以后要是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我就直接废了你,知道吗?”他说完伸出宽大的手掌态度轻蔑地在陈老二脸上拍了几下。

陈老二看清了他眼底的阴鸷和狠毒,知道对方不是在开玩笑,连连点头,赌咒发誓地表忠心。

这时,一直静静等在一侧的女人走上前来,伸出纤纤玉手搭在虎哥的肩上,妩媚一笑,娇声道:“虎哥大人有大量,您消消气,就别和这狗崽子一般见识了。”

白苏心中一动,抬头觑了那女人一眼,见她穿着大红色的紧身连衣裙,一头栗色长发烫成波浪状,垂在胸前,粉面朱唇,身体玲珑有致,十分魅惑。

不过,白苏却隐隐觉得着这女人绝非是胸大无脑之辈,起码要比她表现出来的聪明的多,比如刚才,虎哥在发脾气时,她没有立刻上前劝解,而是选择先行观望,等到他发泄的差不多的时候才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既避免了引火烧身的可能,又在陈老二面前卖了个好,着实是聪明人的做法。

杜曼双眸盈盈眼波如水,乖巧地取出一根烟点燃,递到虎哥嘴边,柔嫩的手指似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脸颊,娇笑道:“请吧,虎哥。”

虎哥笑了起来,张嘴咬过那根烟,滚烫的大手落在杜曼的柔韧的腰上,不咸不淡地说道:“还是你最贴心。”

杜曼回以一笑,只是心里究竟信了几分恐怕就没人知道了。

“行了,赶快爬起来,你们两个把这些孩子收拾干净,找些东西喂他们,动作麻利点,我们今天还要赶路呢。”虎哥踢了踢陈老二,示意他起来,然后对着杜曼叮嘱了几句,挣开她的手,走了出去。

他离开之后,房间内沉闷压抑的气氛才得以缓解,陈老二爬起来,一边拍打着自己身上的灰尘,一边心有余悸地说道:“卧槽!可真是吓死我了,不就是几个孩子嘛,就算饿死了又能怎么样,犯得着做得这么绝吗?”

杜曼收回注视男人背影的目光,看向陈老二时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她撇了下嘴角,将心底的不屑很好的掩饰过去,随口解释了一句:“好了,你也别埋怨了,虎哥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我听说这些孩子都是为一个大人物找的,当然要好好照顾着,否则出了什么事,我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陈老二不大相信,心想既然是大人物,那要什么东西没有,找几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做什么,这该不会是虎哥的托辞吧?

看到他的表情,杜曼心底冷笑一声,暗骂真是没见识,同样是在道上混的,看看人家虎哥那身气势,再看看他,烂泥扶不上墙!

那个大人物找这些孩子的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连虎哥这种在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心甘情愿地为人家跑腿,可见那人身份确实不凡,既然如此,只要把这事办成了,还愁没有好处拿吗?

不过,杜曼的目标可不止钱,如果可能的话,她更想要通过这次机会,结识那位所谓的大人物。

当然,这些心思杜曼是不会告诉陈老二的,她刚才提点他一句,也是怕陈老二日后继续虐待这些孩子们,自己交不了差。

在陈老二和杜曼的监管下,白苏和其他几个孩子依次到卫生间洗漱,然后每人分到了两个鸡蛋一盒奶,这些东西下肚,白苏虚弱的身体才渐渐好受些。

然后,陈老二用绳子将孩子们绑成一长串,在天彻底亮起来之前,把他们带到一俩卡车上,没日没夜地赶路。

之后的几天,白苏和几个孩子基本上都是在卡车上度过的,杜曼和陈老二会按时拿东西上来给他们吃,确保不会将人饿死。

除了这两人之外,还有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担任司机,白苏曾经在下车解决生理问题的时候看到过他徒手掰断一颗碗口粗的小树,于是他心里刚刚筹划好的偷跑计划立刻就破碎了。

而且,据白苏观察,这些人手里还有枪,他要是真逃跑的话,成功的可能性很低。

于是,他只好静观其变,暗中寻找机会,顺便抓紧一切时间蛊惑其他孩子入伙,可惜他们都被打怕了,面对白苏的试探和暗示,都是一脸麻木。

☆、第62章 蔷薇少年(二)

卡车再次停下来的时候,白苏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悄悄挪到最外侧,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经过几天的相处,白苏和这些孩子彼此熟悉起来,他们也早已习惯队伍里的这个异类,所有人都默默看着他,没人阻止,却也不敢上前相助。

这样地狱式的生活对人所造成的折磨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可怕的是它将会消磨掉孩子们的鲜活朝气,一点点把他们变成麻木不仁的傀儡,而就目前的情形来说,他们无疑是成功的,因为已经没人再敢生出一点逃跑的心思。

除了白苏。他是这些人中唯一还不曾放弃的,这从白苏灵动狡黠的眸子中就可以看得出来,尤其是当他身处一群表情呆滞眼神漠然的孩子中间时,这种区别就变得更加明显起来。

白苏知道这点不同很可能会给他招来麻烦,所以小心翼翼地隐藏着,完美地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懦弱胆怯的小孩子。

整日缩在卡车上,气氛沉闷而压抑,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明天,莫说是其他孩子,就连白苏有时候都会被铺天盖地的绝望感压得喘不过气来。

外面很安静,男人们交谈时有意压低了声音,白苏也听不太清,只是隐约听到一道陌生的男声,似乎是前来接应的人。

这么看来目的地马上就要到了,白苏顿时忧愁不已,这几天里他已经知道了那个经常穿着红色紧身连衣裙的女人名字叫做杜曼,也从她和陈老二时不时的对话当中,大致猜出了些东西。

既然要寻他们的是一个大人物,那么目的地的防卫系统肯定不一般,若是等到被带到那人身边,成功逃脱的几率恐怕就更小了,而且鬼知道等待他们这几个孩子的究竟是侩子手还是油锅?

只是,那人找几个孩子做什么呢?

白苏回头看着身边几个缩头耷脑的孩子,试图从他们身上找到一两个共同点,但似乎除了年纪小,都是男孩外,也没什么特别的了。

白苏有些泄气,倚在卡车的铁皮上,闭上眼睛融合这具身体残存的记忆。

原主出生在某偏远山区的一户普通农家,家境贫寒,上面又有几个哥哥姐姐,原主的父母实在负担不起孩子们的生活开销,就将尚在襁褓之中的白苏送给了别人,却不想竟害的他落到人贩子手里,几经辗转,半个月前才被卖到陈老二这里。

原主小小年纪,却已经遭受了太多的不幸和磨难,被人贩子控制住,以乞讨度日,整天打骂不休,这也是白苏会在这具身体上看到伤疤的原因。

这段记忆灰暗绝望,白苏只回忆了一会便觉得满腹辛酸苦涩,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便将这些暂且放下,开始召唤香蕉君,迟了约有一分钟,这个蠢哒哒的小东西才上线,问道:“亲爱的宿主,怎么了?”

若是此时能见到对方的实体,白苏必定要冲上去狠狠揍小蕉一顿,他恶狠狠地问道:“老实交代,这一次你又把我送到什么世界了?”

香蕉君有点心虚,努力想要安抚他,“宿主别激动啊,我马上就把原书传送给你。”

将原书剧情细细浏览一遍,白终于搞清楚了现状,只是明白过后,他对这些孩子们不由更加怜惜起来,试探着问小蕉:“你有办法把他们救出去吗?”

香蕉君想了一下,迟疑道:“虽然有些麻烦,但勉力可以一试,只是让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你也知道找这些孩子的人权势滔天,除非他自己答应放过他们,否则,你救得了一时救得了一世吗?说不定还要连累他们的家人。”

白苏也是心下不忍,所以才有此一问,听到他这么说,瞬间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有些无奈地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虽然这么说,但心里仍然有些不好受,接下的时间里他一直闷闷不乐的。

当天夜里,白苏几人被带下卡车,改乘轮船,如此披星戴月,终于在三天后抵达一处小岛。

双脚踏上土地时,白苏还有些晕晕乎乎的,没办法,他是个土生土长的旱鸭子,这些天又一直和别的孩子挤在一间房里,许是轮船行驶的太快,船舱也颠簸的很,他已经吐过好几次了,其他孩子的脸色也不大好。

码头边站着几个统一穿着黑色西装的魁梧男子,带着墨镜,气势俨然,像是保镖之类的人物,为首的男人越有四十多岁,整张脸严肃地板着,没有一丝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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