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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自从安捷清清楚楚地和他“划清界限”以后,莫匆忽然改邪归正、弃娼从良了似的,再也没对安捷有什么过分的不正当玩笑,暧昧的言语和动作全部归于正常,一切都像大好青年的方向发展了开去。

基本上和安捷见面只是点头示意,有事也三言两语地尽量简洁地交代清楚,反而让安捷的态度也自然了很多,不再挖空心思地躲着他,恢复了最早的相处模式,随口玩笑调侃,没有了动不动就用长辈口吻压人的恐怖气氛。

总之,粉色警报解除了,除了r?李这个社会不安定因素还在破坏着和平与团结,一切都有往好处发展的迹象,原来春天就这么来到了。

“偷偷摸摸见的人,和偷偷摸摸做的事,都不那么让人期待。”安捷叹了口气。

“我现在倒是希望那隔间里藏的是小丫头的秘密男友,起码还是有一定安全系数的。”莫匆摇摇头,“哪怕是网吧里的那个混小子叫什么……什么航的,我也忍了。”

这话还没说完,安捷猛地拉了他一把:“出来了。”

“完了,”莫匆眼神严肃起来,“从这速度来看,这丫头见得肯定不是什么男朋友。”

莫瑾似乎有些失神,脸色很难看,出来的时候,就连卓一航这个跳蚤聒噪男大声和她说话都被忽略了。小姑娘像个游魂一样地从网吧里飘出来,过马路,往家的方向走,安捷拍拍莫匆的肩膀:“快去,跟着她,别让她出什么事,我去看看那个在小屋子里做缩头乌龟的是个什么东西。”

莫匆没多废话,嘱咐了一声:“自己小心。”就闪身走了。

安捷想了想,大马金刀地闯进了网吧,直接跃过卓一航,无视众多披着保安皮的混混,一脚踹开隔间的门,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把破破烂烂的椅子,椅子上坐的人正对着门口,十六冲着安捷笑得很愉快,好像一直在等着他一样。

“饮狐哥哥。”十六点点头,指指一边的床铺,“地方简陋了,请坐。”

安捷没理他,靠在门边,嗓子眼里滑出柔滑的、但是有说不出的危险的言语:“我从来没指望过跟着李,你们会有什么高风亮节,不过也没想到你们到了会对小女孩下手的地步,这一点,连翟海东那个酒囊饭袋都比你们强。”

“对小女孩下手?”十六笑了,“我什么都没干,你亲眼看见那小姑娘自己进来又自己走出去的,全胳膊全腿,身上一个零件都不少——饮狐哥哥你可别这么盯着我看,我知道你不想惹麻烦,这是公共场所,你也不希望咱们自家的事让警察叔叔介入不是的?”

安捷看着他,压低了声音:“你真就不相信我有一天会做了你么?”

十六夸张地站起来行了个礼,脸上的笑容让人非常有踹一脚的冲动,同样压低了声音:“我非常期待那一天,r也是。”

安捷眯起眼睛,狠狠地看了他一会,转身走了。

十六不慌不忙地在他背后又补充了一句:“但是也要……饮狐哥哥给我们这个机会啊。”

安捷知道,对于这场在所难免的争斗,李已经迫不及待了,他不知道如果他再不做出回应,李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安捷掏出兜里的手机拨出去:“醉蛇,你不是想知道当年出了什么事?找个时间地方出来,我告诉你……”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原原本本的,所有你不明白不清楚的,我全都告诉你。”

《岳阳楼记》里有一句话,叫做“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中学老师说,这个“景”在古文里面,是日光的意思,“景明”就是阳光明媚的意思。安捷每次想起这个,都觉得格外讽刺。

因为他怎么都不能把何景明这个老王八蛋和阳光明媚联系到一起。

第一次见到何景明,安捷六岁,父亲从外边领来一个看上去也就是八九岁的小脏孩,说这孩子是父母双亡,一个人流浪出来的,可怜。后来他们才知道,这个不爱说话的孩子当时已经是十多岁的年纪了,可是长年的缺衣少食却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小上一圈。

那时候安捷还是个热衷于学大人说话小东西,还不明白一个孩子,举目无亲地在陌生的城市边缘流浪乞讨是什么样的心情。直觉上他不大喜欢这个新来的哥哥,因为这个姓何的小哥哥从来不愿意主动和他说话,看人的眼神总透着那么一股让人不舒服的、充满戒备的评估。

后来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不爱说话,不爱笑的哥哥,随着他个子的抽长拔高而亲切了起来。虽然仍然抹不去骨子里的那种愤世嫉俗,偏执和神经质,可安捷就是知道,这是兄弟四个里,对自己最好的一个人。

那是种无处不在的温柔,却不动声色。安捷并没有想到,这样的温柔最后会化成那么变态的东西,对于年少的人,感情,总是最容易让人忽略的东西。

尤其是那个时候,他遇到了这一生的阳光——木莲。

木莲姓崔,梳两条又黑又粗的大辫子,穿别的女孩子不屑的过时的旧衣服,旧旧的,但是刷洗得很干净的布鞋。笑起来的时候会微微含起小巧的下巴,说话前会先脸红。

就是这个从名字到打扮都土得掉渣的,那么一个典型的柴禾妞,谁都不知道她是怎么让安饮狐迷上的。有文艺的说法是三生石上有人多事地连了一笔,有吐槽的说法大概是两个人走在一起的时候被从天而降的狗血淋了满头。或者安捷自己都想不明白,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睁眼念及的,仍然是她的美好。

父亲去世了以后,安捷以极高的资质几乎是r?李最倚重的人,他就像是现在的莫匆一样,可以随便出入李的任何场合,只要不过分,甚至能随口出言不逊。事业……如果这算事业的话,那时和爱情两相得意,得意到他没有注意到,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个好哥哥何景明,似乎有了些不一样的地方。

和何景明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安捷甚至怀疑自己是被刻意地躲开了,而暗地里,又总觉得有那么一道感觉不大友好的目光窥探着自己,像是影子一样。

然而这样的感觉并没有困扰年轻的安饮狐多少,因为不久以后,他发现了一个几乎毁了他前二十年信仰的事——他发现了害死父亲的真正凶手,就是李。

第四十六章 年华似水

安捷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醉蛇默不作声地给他倒上一杯温水。

“后边一点的事情,你大概都知道了。”安捷润了润有些干裂的嘴唇和喉咙,目光落在桌子上,音量不大,却一字一字地,说得极清楚,“我们杀了那个人,并且以为他死了。”

“之后呢?”醉蛇追问了一句,下面的内容才是他最有兴趣知道的。

“之后?”安捷轻轻地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疲惫还是什么,他的脸上没什么血色,有种异样的憔悴,“本来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复仇者们偿了夙愿,有情人也终成眷属,一切都好过了头。可是有一天,我却发现,有人在背着我偷偷搞小动作。”

“后来我开始相信报应。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这人的手段竟然和我扳倒李所用的如出一辙——不易察觉地渗透,慢性病似的地静静地腐蚀着方才整顿过的人手,就好像不怀好意的鬼魅,潜藏离人最近的地方,我真没想到,没想到……”安捷的声音低了下去,他的手指掐着杯子沿,由于用力,指尖泛了白,微微有些发抖。

“毒狼他为什么?”半晌,醉蛇才问出这句,不知道是问安捷还是在问自己。

安捷想起曾经教过他投资学的老师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小概率事件才是要人命的东西。

再没有比这更真理,又更让人无奈的话。

“我那时候做梦都想知道为什么,可问题不是它为什么会发生,而是已经发生了,我要怎么办。”安捷清了清嗓子,好像有什么话卡在了喉咙里,噎着出不来,只能不上不下地叹口气,“换做现在,我绝对不会有什么反应,你说那些东西不都是身外之物么,争什么斗什么?当时木莲她哭着求我带她走,离开那个破地方,哪怕是找个山野隐居,要么浪迹天涯呢……”

“你要是听了,也就不是安饮狐了。”醉蛇的拳头紧了又松,他几乎有冲动去抱抱这个人,哪怕给他只是一星半点的慰藉。

“我那时咽不下这口气。”安捷自嘲似的笑了一下,“女人……你说我为了一个女人怎么样怎么样,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个话都不愿意大声说的小女人反而是我们中间看得最透的一个。”

“她不愿意看到,我也不愿意看到,你和毒狼——自家兄弟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醉蛇顿了顿,“如果不是睡狮……”

“如果不是翟海东临阵倒戈。”安捷冷冷地替他补全。

“他们答应过我不伤害你,睡狮说就连他最后关头出手伤你,也不过是拿涂了麻醉药的刀片扎了半寸都不到的伤口,绝对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醉蛇说到这里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猛地顿住,有些尴尬地看着安捷,“对、对不起……”

安捷望着手里的水杯,剩下的小半边水面上荡漾起一点涟漪,把他模糊的影子打碎了,他却没什么大反应,只是用某种平淡得惊人的陈述语气说:“我没什么大伤,只是大睡了32小时,然后木莲就不在了。”

一室静谧,醉蛇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手足无措地挨着这沉默。良久,才小声问:“那……木莲,她是怎么……”

“我在她的牛奶里放了安眠药,不过她没动,之后她偷偷地跑去找我,想要阻止……门口守着的人不认识她,是被误伤的。”安捷的表情一点波澜都没有,就好像他说的是别人的事一样,“归根到底,是我害了她,怪不得别人。”

都说喜极而泣,那如果伤心极了,又应该是什么样呢?醉蛇忽然想起那个抱起女孩的身体一步一晃地走出去的背影,好像所有的光都抛弃了他,一刹那,这个人就被压垮了。

不甘心、伤心、仇恨心,这些都没什么,不足以把人怎么样,可是有一句话叫做哀莫大于心死,他们以为过于理智的人如安饮狐,不会用情太深,可是有时候偏偏是理智惯了的,沦陷的时候才会更加的不管不顾,摧枯拉朽。

一个人的生命消失,不是一个人的事。

“那个时候没人敢拦着你,就连毒狼都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开。”醉蛇突然说,“饮狐,都过去了。”

“我还没说完呢,你激动什么?”安捷带着笑意看了他一眼,突然伸出手,“给我根烟。”

醉蛇一愣,一边把手伸进口袋里摸烟盒一边问了一句:“一直没见你碰过,不是戒了?”

安捷笑了笑没说什么,接了烟点了,深深地吸了一口,他毕竟十多年没碰过,吸得太深,反而把自己呛着了,狠狠地咳嗽了一阵,眼睛里泛起了水光。大笑着挥开醉蛇想要拍拍他背的手,安捷说:“咳咳……没事,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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