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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让他们跑远了。”

班和白兔少年一脸无辜地看了眼凯文,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近卫走了。

“那我呢?”凯文有些好笑地问道,等着看奥斯维德还有什么惩罚手段。

“你——”奥斯维德刚开口,就听见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从里面跑出来,听起来还挺欢快。

凯文闻声回头,就见一个还没他腿高的小姑娘手榴似的滚过来,直冲向奥斯维德,还没到面前就已经张开了藕节似的手臂,嘴里小鸟似的叽喳直叫,一副乐疯了的样子。

奥斯维德弯下腰,在她跑到面前的时候,单手将她抱了起来,板着脸道:“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觉,这样下去别想长个儿了!”

年轻的皇帝陛下虽然英俊逼人,但板脸皱眉的时候还是很有股凶悍劲儿的,吓哭个把小鬼不成问题。但这个看起来四五岁的小姑娘却半点儿不怕他,搂住他的脖子便是“吧唧”一口。

奥斯维德“啧”了一声,偏过头嫌弃道:“又糊我一脸口水。”

小姑娘咯咯笑个不停。

奥斯维德:“……”

他一转头刚好跟抱着胳膊看热闹的凯文视线对上,就见对方一挑下巴,好整以暇道:“孩子都这么大了,我没记错的话陛下你才二十一吧?那不是还没成年就当爸爸了。没看出来,还挺厉害。”

奥斯维德:“……”放你的屁。

这话要是别人说出来,奥斯维德理都不会理。当然,也很少有人敢用这种语气问这种话。但是凯文这么调侃一句,他就忍不住想好好收拾这人一顿,让他天天这么欠!

而且什么叫没看出来?!

奥斯维德抱着小姑娘大步流星朝前走,边走边冲一旁的内侍官道:“把我书房里那本帝国法典找出来,准备好纸笔,看着法斯宾德阁下抄,把所有关于宫廷礼仪和皇帝权力的部分抄五十遍,一个字都不许漏。”

凯文眼前一黑:“……”那法典厚重得能拍死一头牛。

看来当初让他重新学礼仪的话还真不是白说的……你记性这么好你妈知道吗?!

*****

凯文不情不愿地跟着内侍官穿过长廊,在一扇厚重的铜门前停下。

“别在门口发傻,赶紧抄,我过会儿来检查。”奥斯维德道。

凯文:“……”你不睡觉的吗?

可惜奥斯维德没再理他,说完就瘫着一张俊脸绕过他,抱着小姑娘一声不吭拐进了前面的横廊。没多久,就听拐角后某扇房门被推了开来,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内侍官打开铜门,冲凯文比了个“请”的手势。凯文无奈地摇了摇头,跟在他身后进了门。

这书房布置得非常气派,三面墙壁都钉着厚重的铜柜,顶部直抵天花板,每个铜柜里面都塞着厚重的典籍和成摞儿的羊皮卷,满满当当,装帧精美排列整齐,一看就知道都没翻过。

全是装样儿!

只有桌面上叠摞的那些书籍是真有用的,能看出频繁翻阅的痕迹。

凯文怀疑内侍官都比奥斯维德熟悉这些铜柜上摆放着哪些书。那小伙子粗略扫了一圈,很快抽出那本比砖头还厚的法典,恭恭敬敬地搁在桌上,又铺好了纸笔,然后默默退到了门外。

“礼仪和皇权……”凯文叹了口气,在书桌前坐下,抬手翻开了法典。

那目录看得凯文肝都疼,两部分的内容少说也有百来页,五十遍他能从今年抄到明年去。凯文一手支着下巴,懒懒地翻了几页,然后“啪”地将书又合上了。

谁抄谁傻。

他拎起那本大部头走出书房,拐进了横廊。

左手边第一间屋子门敞着,奥斯维德低沉的嗓音混着温黄的灯火从屋里透出来,“……神举起金色的长弓,用光明锻成的利箭将反叛者钉在了神柱上,鲜血倾流成何,亡灵——法斯宾德?你过来干什么?”

凯文正要敲门的手又收了回来,道:“来找陛下你商量点事。”

奥斯维德:“进来。”

凯文抬脚进屋,就见奥斯维德手里捧了本不比法典薄多少的书,正坐在床边。那个漂亮小姑娘则躺在床上,乌溜溜的眼睛睁得很大,好奇地盯着凯文。

“这是——”凯文挑了挑眉。

小姑娘抢答道:“奥舅舅在给我念睡前故事。”

她大概不太说得溜奥斯维德的名字,便简化成一个字来叫。

“舅舅?”凯文楞了一下。

“嗯。”不知为何,奥斯维德似乎不太想提起这个,只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就带过去了。他大概觉得“念故事”这种事有些丢人,转头没好气地冲小姑娘道:“你又来精神了是吧?还睡不睡了?”

小姑娘立刻打了个哈欠,配合道:“我现在困了。”

奥斯维德:“……”

凯文走近了几步,扫了眼奥斯维德那本书的封皮,“神历?你读的哪段?”

奥斯维德随口答道:“光明神法厄扫荡反叛军那段。”

凯文听了一愣,而后面色复杂地看着他。

“干什么?”奥斯维德撩起眼皮。

凯文朝小姑娘投去同情的一瞥:“我没记错的话这段后半截血腥又残酷,死尸遍地血流成河,你这是哄人睡觉呢还是蓄意吓唬人?”

奥斯维德哼了一声,道:“旧神里就这么一个靠谱的,不读他读谁?况且这一战打得果断干脆,还救了无数人,小鬼就该多听听英雄故事才不会害怕。”

窝在被子里的小鬼非常给面子地道:“奥最喜欢光明神法厄了,这段故事他读了一年,我都会背啦,才不会害怕。”

奥斯维德:“……”

凯文:“……”

年轻英俊的皇帝陛下终于绷不住脸,在凯文看禽兽的眼神中恼羞成怒地甩了书,黑着脸走到门口:“到底什么事?你再这么看我,我就让侍卫把你叉去城楼挂一晚。”

“哦,我就是想说抄法典费笔又费纸,不划算。我们折中一下,我读给你听怎么样?”凯文说着,用指节敲了敲法典的封面,优雅一笑:“就当睡前故事。”

奥斯维德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抬手指着门外,言简意赅地说了两句话:“做梦。滚。”

凯文“啧”了一声:“我突然很怀念十来年前的你。”

奥斯维德:“怎么?”

凯文:“抬手就能揍。”

奥斯维德:“……”

凯文·法斯宾德阁下五十遍的罚抄变成了一百遍。

而年轻的皇帝陛下则差点儿失眠。

这几天惊险过度的经历、“死亡多年”的凯文重新出现、当年专爱遛他的混账现在依旧爱遛他,也不知这三件事里哪一件的刺激更大一些。总之,奥斯维德盯着床顶的帷幔看了很久很久都没有丝毫的困意,直到凌晨才囫囵睡了一会儿。

就这么一会儿,他还梦到了凯文。

第16章

帕森家族旧庄园的春天其实很不错,后花园里有一株阔叶贞树,巨大的树荫总能把茶点桌笼罩进去,散漏下来的阳光恰到好处。还有新结的莓果从栅栏中伸出来,汁水饱满的鲜红色漂亮极了,尽管它们总是难逃被揪秃的命运。

奥斯维德就是那个辣手摧果的主。

因为他除了看书和摧残花果,并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做。

帕森家旧庄园这个八岁的小少爷阴郁又难缠,这是庄园不多的几个佣人私下里常说的话。可事实上他们跟奥斯维德的接触算不上多,每日除了例行公事准备三餐、整理房屋,他们几乎不在奥斯维德面前出现。

没人玩闹,禁止出门,这两点足以逼疯一个八岁的男孩儿。更何况他还处于被变相遗弃的状态——帕森家族早已搬去了新庄园,那里有他的父亲以及三个连模样都不知道的哥哥。

他们留给奥斯维德的,只有老旧的屋子、几个没眼色的佣人,以及一位总爱板着脸的老管家伊恩。

伊恩是个钟爱挑刺的人,他看不惯很多事情——没有理顺的窗帘流苏、没有对称的餐盘、歪了一点点的桌线。他尤其看不惯奥斯维德,因为这倒霉孩子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是按照规矩来的。

说是管家,实际上伊恩更像是一个刻板且难伺候的教员,他毕生的事业就是把奥斯维德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捋一遍,拧成一条规矩得体的直线。

非正常的成长环境使奥斯维德提早进入了叛逆期,这大概源自于本能,就好像蹄子蹬踢得凶一些,就更容易博来关注一样。可惜他没博来家族长辈的关注,倒是博来了凯文的调教。

凯文是伊恩找来的。因为挑剔的老管家发现,八岁的奥斯维德已经不是他能拧得动的了。

“小家伙你好,我是凯文·法斯宾德,从今天起负责教你剑术和格斗。”这是凯文第一次出现在奥斯维德面前时说的话。

那时候的凯文看起来也只有十七八岁,处在少年和成年的过渡期,他穿着预备军团的制式衣裤,窄腰窄腿,像一柄收进鞘里的军刀。

尽管军刀阁下正坐在茶点桌边,翘着二郎腿,吃着小脆饼,姿态放松不太肃正。但不可否认,奥斯维德对他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年纪小的男孩总是会对那些看起来锋利又从容的大男生,抱着一丝说不清的向往和崇拜。

凯文拍掉手上的脆饼碎屑,弯了弯眼睛,“听说你很讨厌别人拍你的头顶,很巧,我也不喜欢。”他说着站起身朝前走了两步,然后弯下腰,伸出一只手,笑道:“希望我不会让你觉得讨厌。”

他的手指长而干净,跟他的长相一样好看。

八岁的奥斯维德还没完全从午睡的困倦中清醒过来,盯着那只手愣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握住。

他绷着一张少爷脸,道:“我不讨厌你。”还挺喜欢的。

贞树荫里,春斑鸟一声悠鸣,奥斯维德醒了过来。

他坐在宽大的床上捏了捏眉心,听见外面闷雷隆隆,陡然没了继续睡下去的兴致,便干脆扯了件衣服披上,大步出了门。

天还没亮,外面大雨倾盆。

他冲走廊上值夜的守卫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跟着,然后绕过拐角,走到了书房门口。

书房门大大咧咧地敞着,里面的人大大咧咧地趴着,伏在桌面早已睡得不省人事。

奥斯维德:“……”

他干脆抱了胳膊倚着门,好整以暇地等着,想看看法斯宾德阁下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他的到来。

大概是刚才梦里的场景太过温和安好,奥斯维德心里难得没了蹭蹭的火气,显得格外有耐心。

可惜凯文不知为什么睡得格外沉实,丝毫没有一点儿要醒过来的意思。

奥斯维德听着走廊外的暴雨声,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还是站直身体,抬脚进了书房。

凯文侧着脸枕在自己的左手臂上,右手搭着翻开的法典,法典下压着一沓羊皮纸,边缘处还搁着一支笔,笔尖在纸上蹭了好几处墨点,非常杂乱。

奥斯维德眯眼盯着凯文看了一会儿,然后抬手把他搭在法典上的右爪拿开,又把法典排到一边,露出下面的纸。

果不其然,一个字都没抄!

不过纸上并不是一片空白,除了没有字,什么都有。

凯文·法斯宾德阁下坐在氛围肃穆的书房里,用皇帝金贵的笔,在上好的羊皮纸上画了一堆妖魔鬼怪。

奥斯维德当年有幸见识过几回凯文的画技,凭借超凡的想象和对凯文的了解,他猜出了这纸上有比猪还肥大的山兔,比王八还丑的巨甲海龟,长了张笨熊脸的狮子,拔了毛的秃鹫,鸡崽子似的黑鹰……

旁边还划了个巨大的叉,形象生动地表达了一个词语——禽兽不如。

奥斯维德:“……”

这抱怨十有八九也是冲着他来的,毕竟罚抄一百遍法典确实不是人干得出来的事。

他斜睨了凯文一眼,没好气地抽出那张羊皮纸,正打算拿笔批个“已阅,加罚”,就发现下面那张羊皮纸上也被凯文画了东西。

那应该是个人脸,两只眼睛画得一大一小,很不对称,中间有个线条磕磕巴巴的鼻子。旁边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竖线,也不知这是修改的痕迹还是想给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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