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色霜青(师徒)》_分节阅读_10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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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这本就是自作自受,明知道不该再也任何的期望,可她却偏偏——却不想,终究要面对失望或者绝望的呵、失望,心酸,苦涩……各种说不出的滋味一一夹杂在一起,让她那原本就苍白的脸更是几乎没了血色,死尸一般的惨白、

如今,那红线还在,只是,红线的那一头,她的青玄已经不在了……

“看来,你已是不记得我了。”见她一副怔怔的模样,平生并不知她此刻的所思所想,只以为她是忘却了往事。

犹记得,那一年他前往禹余天上清真境内的蕊珠阙七映紫霞阁,赴完上清灵宝天尊的邀约,偶遇勾陈上宫天皇大帝天生,便就相约在那冰天雪地的云雾山下棋赏雪,饮茶论道。可谁知,因着人间兵革突发混乱,天生无法按时前来,便就差了个仙君过来,交代他定要与之过了棋瘾才可离开。他哭笑不得,便就在那云雾山上入定打坐。

那山顶上有一棵巨大的仙树,乃是初时司农的花神不留神遗落的种子,不知不觉蓄积了天地灵气,已是高可参天,枝繁叶茂了。那一年,风雪特别大,积雪压断了树枝,覆了那树枝间的雀窝,竟有一只小雀儿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巧落在他胸前的衣襟里。

那只小雀儿已经被冻得奄奄一息了,身上带着并不分明的妖气,可却全身火红,看样子应是天界贬谪的朱雀与妖界火鸾混种所生。

也不知这只小雀儿的父母是因着何事被贬谪的朱雀……

身为北极中天紫微大帝,天界所有的朱雀都归他管辖,这只小雀儿的父母,定然曾在他麾下当值。如此一来,他对这只小雀儿自然有着别样的怜悯,竟是在那冰天雪地之中静坐不动,任它在他的胸前取暖避风雪——

这一避不知不觉就是一整个寒冬,待得来年这小雀儿振翅高飞一去不回之后,他才发现,那小雀儿竟然将他衣襟里放着的一包灵宝仙尊所赠的丹丸当做食物,吃了个点滴不剩。尔后,再见到这只小雀儿时,她因着那些丹药,已是修成了人形,有了不小的本事——

在那以后,她得以有机会拜师学艺,上了西昆仑,入了玉虚宫,甚至最终修成仙道,那些细节都与他脱不了干系。他多少也还记得,自己入轮回的这些年岁里,似乎也曾和这只小雀儿打过照面,只是,之后的一切,他便印象模糊了,只隐隐记得自己十世历劫,不得善终,最终才得以回归神职。只是,如今再见这只小雀儿,她却为何红颜白发,这么一副生不如死的憔悴模样?!

难怪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有三分面熟,只道是因着她穿了一身惹眼的红衣,没在意那甚大的外貌变化,一时竟是没能将她给认出来。

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复杂神色,垂眼掩住眼底的漩涡,眉头轻皱,复又展开,垂下头,平生继续批阅着公文,不经意地挥了挥手:“罢了,你先下去罢,请凝朱传唤云泽元君进来,我有事要吩咐他去办。”

千色许久才从那怔忪里清醒过来,之前所有的期待都碎成了粉末,风吹无痕,可心底却在滴滴淌血,一声比一声更凄厉地高声嘶吼——

不,不是我不记得你,而是你已不记得我……

眼眶灼热地,她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一身紫色华贵的袍服,看他戴着金冠,髻着玉簪,低头公文,那黑发优雅地垂在颊边。此时此刻,他挺拔的身躯散发着缄默与沉稳,与这紫微殿的肃穆于不经意间融为了一体,身上蕴含着一种稳柔而劲秀的力量,像温柔且泛着冷光的剑刃那般,将螫伏的力量潜藏在剑鞘之中,丝毫不显得突兀。

这,是北极中天紫微大帝平生,不是那个当初跟在她的身后形影不离的青玄。

什么也不记得,那么,于他而言,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形同陌路。

没有任何人听见了她心底泣血的嘶吼,终于转身,她步履踉跄,神思恍惚,也不知自己是怎生静默地出了那紫微殿,更不知身后的那一双眼眸一直深深注视着她,追随着她,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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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色站在紫微垣大殿后殿前的台阶上,一站就是一整夜。

紫微垣乃是离日与月最近之处,白日里艳阳高悬,如同烈火燎原一般炎热,夜间,日落扶桑树,月华清冷,这里却又是如同千里冰封一般酷寒。

那一身妍丽的红裳,血一般拖曳在遍撒了如霜月色的地上,似乎是沿着她的足迹蜿蜒出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迹,肌肤衬着夜色与月色,更显得病态的惨白。抬起头来,她看了一眼那仿若尽在咫尺如盘的圆月,银光满地,如丝缎般柔和,尔后她便一直低垂着头,一声不响,如同月下的一抹游魂。

月色如练天如水,月光混着薄雾洒在她的眉眼间,黛色的睫毛掩映着眸中的所有情绪,满头白发如同积雪一般微微发亮,涤尽了她一身的铅华,却抹不去其间的萧瑟与落寞。

远远地,凝朱便就看到了她,可是却又不敢公然地在这寂静的夜间大呼小叫,只得待走进了些,才呼呼地喘着粗气,捂着胸口询问:“师尊,你在这里做什么,可让我一通好找呀!”

千色抬起头,夜半的寒风将她的眼染得有几分迷离,满头白发恍如月光下的积雪,许久许久之后,才开了口,虚无缥缈的语调像是夜间转瞬即逝的风:“你找我做什么?”

“我听云泽元君大人说,帝君早些时候传了他去问话,问的全是与你有关的,后来,许是不太满意,连公文也不批了,索性亲自去了一趟凌霄殿,专程过问你的事!”虽然已是成了仙,可凝朱仍旧改不了以往那凡事先带三分激动的性子,说起了话来眉飞色舞,添油加醋,明明不过芝麻绿豆大的一点小事,也能说成是天翻地覆的大事:“从凌霄殿回来之后,帝君又差了我去,一番交代,说从今往后,他夜间批阅公文,都由你去紫微殿伺候笔墨!”

末了,未见千色脸上有什么惊喜的表情,她倒似乎甚为欣喜,高高扬起的眉梢显出了几分得意,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实在太好了!师尊你跟在帝君身侧,帝君必然会亲自点化你,要想重修功德再登仙籍也不过是迟早的事!说不定,就连青玄师父也——”

说到这里,她骤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立刻噤声,有些尴尬地看向千色,却见千色低眉敛目,静静看着自己的手心,蜿蜒的掌纹,像是早前彼此曾艰险跋涉过的路程,留下的都是难以磨灭的印记。

师尊心里一定还想着青玄师父的吧!?

她不胜唏嘘,突然忆起自己曾经的往事来。那时,当得知玉曙不记得她了,她一度以为自己是这世间最凄惨的存在,只恨不得死了一了百了,可后来,她看到青玄师父为了救师尊而挖心,师尊为了救青玄师父而硬闯紫微垣,她才知道,原来,能活着,的确是一种幸运。至少,还活着,就有希望,不是么?

总好过师尊与青玄师父,天人永隔,形单影只……

后来,她跟着云泽元君修道,也曾想过在帝君面前说起师尊和青玄师父,可一来,她问过云泽元君,元君大人也说青玄师父是没救了,否则,南极长生帝君也不至于撒手不管,二来,她对紫微帝君也的确是心存畏惧的,便只能将这事一直悄悄藏在心里。

此情此景之下,凝朱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才合适,便只能随口安慰地压低了声音:“师尊,帝君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或许有办法也说不定——”

只是,她这随口安慰的话还没说完,一旁已经传来了云泽仙君那含笑的声音:“凝朱——”

凝朱像是惊弓之鸟一般蓦然转身,只见身后立着一身宝蓝色衣袍的云泽仙君,眉眼被如霜的音色月华染上了一层迷离的光晕,更显得迷人。他微微叹了口气,淡淡一笑:“听说昊天帝尊差了玉虚宫的特使前来,专程送了给帝君的礼物来,也不知是不是那玉曙仙君……”

本来听到这话的前半段,凝朱还在疑惑昊天为何要差玉虚宫的人给平生帝君礼物,也不知那又是什么“礼物”!可是,当后半段一出现了玉曙的名讳,本就不够矜持的她顿时连最后的含蓄也直接抛诸脑后了。“在哪里?”她急切地一步上前,抓住云泽元君的衣袖,半撒娇地摇晃着:“他在哪里?!”

对于凝朱这样的反应,云泽元君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是见怪不怪了。“现在——”他故意竖起眉毛,拖长了尾音,好一会儿才略略低头,嗓音醇厚,半褒半贬地揶揄了一下:“现在他大约还在路上罢。”

“元君大人!”被云泽元君这么一揶揄,凝朱顿时脸红,连连跺脚以示懊恼:“你——”

“人虽然是在路上,可应该也离紫微垣不远了。”云泽元君眸光闪烁,故意将凝朱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啧啧嘴,倒是唇角那抹笑,始终未曾褪去:“你瞧瞧你——这么一身灰不溜秋似的烧火丫头打扮,我可不愿带着你一并去见客。”

其实,凝朱的衣着打扮倒也没有云泽元君说得如此不堪,只是,她素来习惯以见到玉曙作为自己的特别庆祝日,衣着打扮自然有所不同。“我这就去换衣裳!”她急匆匆地应了一句,撇下千色的云泽仙君,一溜烟地就跑了,生怕脚步太慢就错过了与玉曙的相见。

眼见着凝朱离开了,云泽元君这才转过身去,与千色对视。

“千色姑娘,想必你什么都知道了。”见千色神情淡如水一般,毫无起伏的波澜,云泽元君也不避讳,淡淡地开口,眼眸深得似秋夜的寒星,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深沉黝亮的黑眸中带着一丝令人费解的光芒,似两簇刀光,说不出的锋利:“你与帝君,可谓有缘无分,个中即便有再多纠葛,作为旁人,我也只能叹一声惋惜,爱莫能助。”

听到“有缘无分”这四个字,千色感觉似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着心尖缓缓滑落,在心湖中荡起了一层又一层涟漪,可是,她保持着表情的木然,只是静默不语,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从今往后,你就安安心心留在这紫微垣吧,前尘之事,还是早些遗忘的好。”最终,云泽元君收敛起了所有有意或者无意的情绪,正色地扬起眉,终于露出了一本正经的表情,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只是切记,帝君已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凡人,他,是你碰不得的。”

他,是你碰不得的……

千色静静立在那里,任轻风猎猎地拂过她的衣角与发鬓,心中五味杂陈地咀嚼着这短短的告诫,满心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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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朱换了衣裳,同云泽元君前往紫微垣外迎接那昊天派来的送礼者,当见到玉曙的身影时,她眉开眼笑,眼角弯成了一个极明显的豆角,甚是可人,只是,当看到玉曙身后那个紫杉的身影时,她面容之上笑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仇人见面的分外眼红和咬牙切齿的愤怒!

那人,竟然是紫苏!

这恶婆娘不是被贬下凡间游历苦修,在累积功德赎清罪责之前不得返回西昆仑么?这才多少年,竟然就算是赎清了罪责?当初要不是她公私不分,千色师尊和青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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