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色霜青(师徒)》_分节阅读_13(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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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长舌妇给宣扬了出去,弄得整个镇子人尽皆知。付秋娘一出门就被人指指戳戳,更是痛苦不堪,只好躲在家里不肯见人。岂料,后来她家的邻居竟然发现她似是有了身孕,便就将这事告诉了赵府。赵富贵得知自然是欣喜若狂,硬是将付秋娘和她那奄奄一息的老爹给接到赵府来,确认付秋娘的确是身怀有孕,当即便决定下聘迎娶她过门做正房。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婚事的前一日,那付老爹一命呜呼,活活把个喜事变成了丧事。因为守孝,付秋娘五年之内都没办法穿嫁衣,赵富贵没有娶成老婆,虽然不怎么舒服,可看着付秋娘日渐圆滚的肚子,也就耐着性子没说什么。终于,十月临盆,付秋娘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赵富贵就更加得意了。

可是,赵富贵并没有得意太久,付秋娘生下的那个儿子渐渐长大了些,却是越来越不对劲,长到了三岁还不能说话,整日呆兮兮地拖着涎水傻笑。后来,大夫上门给诊治了一番,才断定这是个天生的痴儿。

原来,赵府那痴呆的小少爷,就是这不曾婚配的付秋娘说诞下的私生子!

之后的一切,或许已经是不用再叙述的俗套了,青玄颇为感慨,看着付秋娘,便就想起那被关进枉死城的古蕙娘,不由在心里同情着这些女子的不幸遭遇。而千色仍旧是一言不发,神色漠然,见那付秋娘挨了一顿骂之后黯然离开,便就撇下青玄率先走了过去。

赵富贵刚骂完人,正口干舌燥,看到千色,那气焰立刻就缩了一半,顿时堆起满脸讨好的笑容:“法师,染坊里那鬼——你看这——能不能快些——”他言辞闪烁,似乎是希望千色能尽快解决这麻烦事。

明知他恶行累累,罪无可恕,可千色面对着他时,也并没有一丝不自然,而是保持着一惯的冷漠,那一双眸子如秋水般冰冷地射出两道寒光,只是甚为平板地应了一声,言简意赅:“已经收了。”

赵富贵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搞不清楚千色有没有骗人,心里半是欣喜半是狐疑……却还要装模作样地眯起小眼睛,狡黠地转来转去,不确定地询问,生怕自己听错了:“法师,你说得是真的么?”

此时,青玄已是快步赶了上来,看到赵富贵颊间油光满满的肥肉,顿觉一阵恶心,恨不得一拳揍过去,将那原本就不甚鲜明的五官给直接揍成个色彩缤纷的酱油铺子。“你若是不信,那我们就还是把它给放出来好了!”把背脊挺得直直的,他唇角微挑,刻意粗声粗气的挖苦着,眸底一片冰冷。

“哎,不用不用!”赵富贵急了,满头大汗地连连摆手。他虽然仍旧不太相信,可是转念一想,这两个法师收鬼捉妖,既是不肯要银子,只是要几匹布而已,应该不会是骗人的,便就忙不迭地频频点头,如同鸡啄米一般:“我信我信!”

见赵富贵这番情态,千色随即一字一句徐缓地开口:“也该告辞了。”此时此刻,从她那冷漠的神情上感受不到半分属于常人的情绪温度,一双冰寒的眼睛充满了冷厉,令人不寒而栗。

赵富贵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眼前这个女人即便是站在他的面前,他竟然也觉得像是模模糊糊隔着什么,始终看不清她的模样,若是事后要回想,也只是清清楚楚地记得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却对她的印象极为模糊,除了依稀记得那是个女子,其他便什么都没不剩了。于是,每一次想起来他都莫名地胆寒,只觉着女子比染坊里的鬼更加神秘可怕。

将她这简短的言语理解为索要酬劳,赵富贵一边呼喝来一名家丁,一边毕恭毕敬地回应道:“我这就派人带两位法师去布庄找赵管家,两位要什么布匹,只管告诉他,他自会安排得妥妥帖帖的。”

直到见着青玄与千色随着那家丁走了,他才敢长吁一口气,将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给放下来。他并不知道在染坊里作祟的是古蕙娘的魂魄,只以为是染缸镇不住齐子洳,所以才会出了乱子。

不管怎么说,希望这一切真的就这么结束了,那他就不用再提心吊胆担心有人知悉他的秘密了。

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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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赵家的家丁带着青玄和千色到了布庄,真是无巧不成书,竟然又遇上了付秋娘。

此时此刻,付秋娘正对着赵管家,低垂着头,神色赧然:“赵管家,我——”她似乎很是犹豫,欲言又止,好半晌才鼓起勇气:“我想支一些银子。”

“又想支银子?”赵管家蹙起眉,可是却并没有厌恶的神色,只是略微为难地叹了一口气,实话实说:“最近老爷把账目看得很紧,还专门交代过不能再支银子给你。”这么说着他也不觉有些心酸。眼前这个女子的不幸遭遇,他一清二楚,想要给与帮助,却是能力有限。

“那——”付秋娘倏地便红了眼,双手仍旧局促地绞着衣角,似乎急得快要哭出来了:“那可如何是好,我哥的病——”先前,她去找赵富贵,想要一些银两,不想却是被赵富贵一顿冷嘲热讽,已是羞愧难当,如今无计可施才厚着脸皮来找赵管家想办法。

两人的声音原本压得很低,并不会被人注意到交谈的内容,可是青玄和千色进布庄时,因着步履轻盈,所以,付秋娘和赵管家并没有留意到,还在继续说着,也成功地让青玄和千色听到这么一部分。

赵管家到底是警觉甚高的,没有再泄露更多的交谈细节给青玄和千色,只是极快地从衣袋里掏出了一包碎银子塞到付秋娘的手中,看模样像是他积攒了许久的私财。“你先将就着用几天,我再想办法!”他简短地交代完毕,立刻便转过头,换了一副毕恭毕敬的表情招呼青玄与千色:“两位法师,有什么需要小的去做?”

千色看了看那付秋娘,只见她摸了摸眼睛,迅速将那一包碎银子收好,垂着头快速地便出了布庄,消失在门外。

回过头,她淡漠地瞥了赵管家一眼,带着几分刻意地开口道:“事情做完了,酬劳自是该兑现。”将需要表达的意思用最简短的言语表达完,她一边留心着赵管家的表情,一边继续开口:“赵富贵让我们来选布。”

那一瞬,赵管家的脸上竟然有一丝说不出的怪异之色,极快地闪过,瞬息之后,便就不见了踪影,余下的,仍旧是那副尽职尽责的平静面容。

千色垂下眼,心里已是明了,却不动声色,脸上依旧是一片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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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玄抱着几大匹布,跟在千色后头,一边走一边纳闷不已。

师父不是明明说赵家的事还没有完么,可为何如今却是这么急匆匆地挑了布就离开了?那赵富贵还在逍遥法外,那谋害古蕙娘的人还未曾现身,谋害的目的也还不曾弄清,难道,师父是不打算再管了?

他正闷头思来想去着,突然听见前头有些嘈杂的声音,不觉抬起头——

一个衣衫破旧的瘦削男子,许是染了重病,身体略显得有些佝偻,此刻正偎在医馆的门前,半躬着腰,苦苦哀求:“陈大夫,您行行好,再赊点药给我吧!一有银子,我马上给您送来!”

许是极不待见这男子,那陈大夫不耐烦地上前,厌恶地想要推开他,却有怕脏了自己的手,便就顺手抄起一旁的扫帚,没头没脑地撵了过来:“走走走,你一身脓水污血的,也不知是从哪个男娼馆跑出来的,莫要脏了我的店,吓跑了我的病人!”见那男子闷声挨了几扫帚,仍旧不肯离去,那陈大夫便更恼了,照准他的脸狠狠一扫帚打过去,骂得也越发刻薄:“快滚,你这不要脸的男娼,我这儿不治你的脏病!”

那男子结结实实挨了一扫帚,被打得唇角溢出了血丝来。见着希望破灭,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低敛了眉目,脸色如死灰一般透出黯沉的青白色,极艰难地一步一步地走下医馆的台阶。他所到之处,众人纷纷避之唯恐不及。

总觉得那声音和身影都极为熟悉,青玄呆滞了一下,突然将抱着的布匹搁在路边,快步上前,赶在那男子的前头。当看清那男子的模样时,他顿时愣住了!

“云川公子?!”

他甚为惊愕地叫出了声!

休相问

当年男娼馆中最头牌的公子付云川,今时今日用年老色衰来形容,显然是不够的。不消说那微微佝偻的身形和松弛惨白的皮肤,带着一种如同花草临冬时的颓败,就连那张原本迷倒了无数人的俊逸脸庞,如今也已称得上是面目全非,他那眉梢眼角不仅呈现出死亡的气息,唇边那一片极为可疑且可怕的溃烂伤口,更是使得他看起来倒有七分像鬼。虽然极力地想把手缩在衣袖中,可是,却怎么掩盖不住他手背上花花绿绿的丘疹和脓疱!

这个模样,分明就是一具病入膏肓的行尸走肉!

很显然,付云川也认出了青玄,可那表情里除了与青玄一样的错愕,竟然还有着惊惶与恐惧。

“你!你不是已经——”他如同见了鬼一般指着青玄,嘴唇哆嗦言语结巴,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如同寒风中窸窸窣窣凋落的枯叶。

青玄没怎么听清付云川的话,只是纳闷于故人相见,他不仅不欣喜,竟然还面露怯色,便就上前一步,伸手刚想要扶住他,问他究竟是患了什么重病时,却见那付云川面上的骇色竟是越来越浓,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终是忍不住夺路而逃!

青玄越发觉得奇怪了,望着那付云川逃走的方向,他一头雾水地想了又想,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具有说服力的答案。“师父?”他转过头,以乞求的目光看着千色。

他知道,师父是仙,不能过问凡俗之人的生老病死,一旦过问了,便就可能搅乱生死簿,于身为幽冥阎君的小师叔白蔹而言,没有半分好处,所以,师父一向是不怎么喜欢多管闲事的。至于这一次摊上赵家染坊的事,也是因着要助他修成仙身。只不过,如今他只觉得公子的言行都甚为奇怪,不仅在这小镇上出现,而且竟然如此窘困潦倒,却不知这其间有些什么隐情。之前,他似乎还隐隐听那陈大夫提及,说公子身上患了脏病,便就更是抑制不住心里的惊愕和迷惘。要知道,当年,云川公子名声可是响彻了京都,就连王公贵胄想要见他,也得要捧着大把大把的金银耐心等候。

他想知道公子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甚至于,他还希望师父能够大发慈悲,替公子治好那所谓的脏病。毕竟,在男娼馆里的那几年,公子对他也算是照顾有加,虽不及师父这般,但也算是不错了。如今,要想去管这于己无关的闲事,就必须要请示师父,当然,若是师父不赞同他去管着闲事,他也会立即打消这念头的。

“去吧。”仿佛知道会有这么一番插曲,千色微微蹙了蹙眉头,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口气,示意他追上去:“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青玄点点头,尽管急着追上去,可是却并没忘记抱起搁在路边的那几匹布。这些布匹可是师父亲自挑选的,全都是给他制衣裤用的,从夏日里做短褂的薄棉到冬日里御寒的袄料,全都置办得妥妥帖帖,一样不少,他又怎能顾此失彼,辜负师父的一番心意呢?

付云川因着有病在身,加之惊慌失措,跑得并不很快。而青玄一路紧紧跟着,终于追着他到了付家的祖屋。

说是祖屋,可如今,那久已失修的破旧草棚子已经呈现出了半坍塌的趋势。那付云川藏身在柴草堆里,一边咿咿唔唔地叨念着什么,一边瑟瑟发抖。见着青玄站在他的面前,更是吓得缩成一团:“你,你,你——”他瞪大双眼,原本便就没怎么梳理的头发,如今更是显得凌乱不堪,只是低低哀求:“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公子,你怎么了?不认识我了么?”青玄见他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有点神志不清,只好一眼停下脚步,试图唤醒他的记忆,消除他的恐惧和惊惶。“公子,我是青玄啊,以前伺候过你饮食起居的青玄!”

“青玄,青玄,青玄……”那付云川像是被这个名字激起了某些反应,跟着重复了几遍,可是很快的,他脸上的恐惧之色更加重了,嘴里也开始口不择言地说着一些听似荒诞不经的言语:“青玄,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当日不应该怂恿你逃跑,更不应该趁着男娼馆的护院去追捕你的时候,自己逃之夭夭……”甚而至于,到了后来,他开始双膝跪地,不断地磕头讨饶,神色也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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