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没法过了》_分节阅读_40(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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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殊于石头城遇刺后就训练了,但御道行走对卫队人数有限制,她上下朝就没用过他们。直到这次被同族所伤,她干脆命令这些人乔装起来躲于暗处,随时护卫。

二人打马缓行,却是直往乌衣巷的方向,谢殊问道:“你到底要去哪儿?”

“同游就是一路游赏啊。”

马在卫家旧宅前停下,卫屹之下了马,示意她近前。

谢殊跟过去,他指着府门外竖着的一块石头道:“我幼年体弱多病,走路都小心翼翼,有次回府,一下马车就被这块石头绊着摔倒了,丢脸的很,之后我便将这石头立在了这里。”

谢殊啧啧摇头:“一块石头而已,你至于这么小气么?”

卫屹之好笑:“我是要提醒自己,以后每次看到这块石头,就会警告自己不要走太急。”

谢殊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你小时候可真是个小大人,可怕。”

卫屹之笑了两声,牵着马继续朝前走,又指着宽阔的石板路道:“我曾在那里揍过恩平一顿。”

谢殊一愣:“好好地你揍他干什么?”

卫屹之脸色不佳:“那时他顶多三四岁吧,话还说不清楚,随父来卫家,见到我张口就唤阿姊,我就忍不住动了手。”

谢殊扑哧一声笑起来:“那说明你长得貌美,有什么好生气的?”

卫屹之叹气:“如今想来仍觉难堪。”

不多时到了秦淮河边,夕阳将隐,对岸炊烟袅袅。

卫屹之指着河面道:“我六岁随父登船游湖,靠近对岸时,有人投掷瓜果到船上,不慎砸在我肩上,我身子一歪就翻下河去了。”

谢殊捧腹大笑。

卫屹之蹙眉:“谁小时候没丢过脸?”

她只好忍回去:“……好吧。”

对岸有百姓看见二人,纷纷翘首观望,卫屹之叫上谢殊赶紧走人。

到了青溪大桥附近就远离了平民百姓居住的范围了,一直到覆舟山脚下,天色渐晚,卫屹之却还没有回头的意思,将马系在山下,带谢殊上山。

“你可知我为何常来这山中?”

谢殊想了想:“求清静?”

卫屹之摇摇头,将她带到山腰处,拐入了林中,指着地上道:“为了这个。”

谢殊低头看去,原来是一圈小土包,大大小小共有九个。

“这是什么?”

“这是当年我和大哥一起为枉死的祖辈立的衣冠冢。”他席地坐下,笑了一下:“其实是空的,他们的坟都在洛阳,我们只是用这法子寄托哀思罢了。”

谢殊也跟着坐了下来:“听闻卫家南下到建康时只有寥寥数人,后来再有起色,还是令尊的功劳。”

卫屹之点头:“家父当初努力振兴卫家,凭借才名和皇室顾及的那点情分做到了中书令,但终究门庭凋零,当时各大家族挑选女婿,竟没一个人看得上他,只有家母主动要求嫁他为妻。”

谢殊听得钦佩:“襄夫人真是性情中人。”

卫屹之投过树木望着山下波光潋滟的玄武湖:“襄家也是家道中落,但父母恩爱非常,大哥年少英武,我们起初的生活倒也无忧。只可惜好景不长,父亲去世后,卫家孤儿寡母,又没落下去。大哥那时已跟随荀冯将军习武多年,觉得靠战功兴家最快,便辞别我们入营去了。”

谢殊看着他的侧脸,默默无言。

“我幼年体弱多病,也跟随大哥勤练武艺,但从没想过要真上战场。如今回想,那段时日简直不堪回首。家母因为年轻貌美,常有世家子弟骚扰,但她是功臣之后,那些人也不敢强逼。她自此养成暴烈脾气,那些人再也不敢登门了,可她的脾气也改不掉了。我亲眼看她受苦却无能无力,只能暗下决心一生孝顺,永不忤逆她,不想还是叫她失望了。”

谢殊听得怅惘:“原来你们当初的日子竟这般艰难。”

卫屹之摇头:“艰难不算什么,没有尊严才是最可怕的。”他站起身来,拉谢殊起来:“走吧。”

谢殊跟着他走了几步,终究没忍住:“你今日与我说这些,是有什么事吗?”

卫屹之停下脚步:“我可能要回封地一段时间。”

谢殊一怔:“为何?”

“家母这次盛怒难消,以死相逼,要我暂回封地。”

“原来如此……”

卫家能有今日实在不易,唯一的支柱喜欢上男子,襄夫人不动怒才怪。

两人没再说话,谢殊盯着脚下枯叶慢慢前行,无奈道:“襄夫人的脾气果然可怕,真不知道以后该如何相处才好。”

卫屹之听得笑了一声,忽然一愣,倏然转身:“你说什么?”

谢殊抬头看他,微微带笑:“我说什么了么?”

卫屹之几步走到她身前,眉梢眼角全是笑意:“我都听到了,身为丞相,不可言而无信。”

山风寒冷,谢殊的脸颊冻得有些泛红,他伸手替她捂了捂,就势捧起她的脸轻轻吻了上去。

双唇微寒,但顷刻火热。谢殊背抵着树干,伸手环住他的腰,卫屹之顺势用披风裹住她,含着她的唇瓣,轻舔着她的牙关。

她没了上次盛气凌人的棱角,柔若春水的女儿姿态,长睫轻掩,脸颊微红,伸出舌尖触碰到他,如大火燎原,缠绵悱恻,难以分割。

良久才退开,卫屹之抵着她的额头轻轻喘息:“早知说点悲惨身世你就肯点头,我又何必等到现在。”

“嗤,比你惨的人多得是。”

他闭了闭眼,神情满足:“我曾觉得喜欢上你是我的痛苦,但若叫你喜欢上我,那就是我的成就了。”

谢殊抚了抚他的脸颊:“你的成就又何止这些。”

五十章

二月初,武陵王启程回封地。

皇帝依依不舍,甚至数次挽留,后来是襄夫人拼命求太后,他老人家才放了行。

出发当日,许多世家子弟去送行。

桓廷和袁沛凌挤在一起说悄悄话:“你说仲卿忽然要回封地,是不是因为我们不小心将他和我表哥的事传出去了?”

袁沛凌立即瞪他:“什么我们,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你也太不够朋友了!”桓廷气冲冲地跑去找杨锯,后者迅速竖起扇子挡住脸:“别跟我说,我不认识你们。”

“……”

卫屹之先扶母亲登车,再过来与众人道别,笑若春风,毫无异常,只是离去前看了一眼城门。

谢殊整了整披风,从城楼走下,沐白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道:“公子,属下冒昧问一句,您对武陵王是不是……”

谢殊看着他:“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好了。”

“属下想说……”沐白脸皱的跟苦瓜似的:“虽然这次武陵王帮了公子许多,有些事甚至连属下也觉得感动……唔,一点点感动,但公子您也没必要因为欠他恩情就……就……”

“就以身相许?”

沐白被她的直白弄得面红耳赤。

谢殊笑着摇摇头:“你真是想多了。”

她明白沐白是好意,但她还不至于要用这种方式来报答卫屹之。原本对他的示爱多加防范,是以为他别有目的,但这次谢家内斗让她看清了许多。

他从不遮掩对她的意图,但只是反复强调他的真心,多次暗中相助,却没有仗着自己的感情要求过什么。

没有威胁她放弃家族利益,没有要求她恢复女装,也没有对她的以后指手画脚。

当今天下有几个男子能做到这样?何况还是他这样出身,背负那么多的一个人。

她不是什么名媛淑女,没有所谓的矜持,如果卫屹之能为她做到这些,那她至少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在谢家这么多年,也就只有这一件事她可以自己做主了。

沐白怏怏地上了车,仍旧不放心的样子。

谢殊知道他是忠心,“你放心,无论我和他怎么样都是我们自己的事,与家族无关,公是公,私是私,我绝对不会将家族利益牵扯进来的。”

沐白见她心意已决,也就不说什么了。

马车走到半路,有个谢家小厮跑来禀报,说谢敦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谢殊有些诧异:“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从没听说过?”

沐白道:“前些时候就听说他人病了,但是公子那时候忙着应付族中长辈,属下就没禀报。”

谢殊放下帘子:“那赶紧去瞧瞧吧。”

作为谢铭辉的长子,谢敦已年届五旬,又一直纵情声色,说病就病也不奇怪。

车舆停下,谢殊一进大门就见整个府邸空落落的,下人也少了许多,看起来有些冷清。

这也不奇怪,因为税银亏空,谢铭辉留下的宅子和田地都已拿去抵押给桓家换了钱,换句话说,这里已经不是谢家的宅子了,除非把钱还回去。

小厮躬身引着谢殊进了谢敦房里。他仰面躺在床上,身子肥胖,脸色蜡黄,哼哧哼哧艰难地喘着气,看情形是很不好。

床边坐着谢敦的妻子刘氏,面色冰冷,看着床上的丈夫毫无悲伤。旁边还跪着一个年轻妇人,应该是他们的儿媳,谢珉的妻子。

见到谢殊,两名妇人立即起身行礼,被她竖手阻止:“堂叔母、堂嫂不必多礼。”

婆媳二人退到一边,都很冷淡,毕竟是谢殊将谢珉送上了斩头台。

谢殊看了看谢敦,对沐白道:“去将相府里的大夫都请来。”

沐白应下,正要出门,刘氏冷冷道:“丞相不必费心了,我们府里也有大夫,夫君这是自己造孽,治不好了。”

谢殊听出她语带怨气,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谢敦。

床上的谢敦似乎是被这话给刺激到了,喘息地愈发厉害。谢殊走近几步,想要慰问两句,他忽然坐起,拿了玉枕就朝她砸了过来。

未及退避,身后有人拉着谢殊往身后一带,那枕头正砸在他额角,顿时鲜血淋漓。

谢殊看清是谢冉,忙去扶他:“你怎么样?”

谢冉怒气冲冲,捂着额角大喊门外护卫,刘氏和儿媳都有些心慌,连忙上前告罪。

谢敦喘着粗气捶床,大哭大叫:“可怜我儿阿珉,死的那么惨,你这个罪人有什么脸进我家门!”

谢殊抿紧唇,扶着谢冉出了门。

谢冉额上流血不止,看着有些瘆人。谢殊吩咐小厮去请大夫来,没扶他走远,就在院中石凳上坐了下来。

“你怎么会来?”

谢冉按紧额头:“回府途中遇见沐白,他说谢敦命不久矣,丞相也在,我便来了。哼,自己不争气,落到这地步也是活该!”

谢殊看着他额头上的血止不住,有些发憷:“方才多亏你眼疾手快,否则遭殃的就是我了。”

谢冉看她一眼:“这是应该的,连这点都做不到的话,那我就算不上忠心了。”

等了许久不见大夫,谢冉脸都白了不少。谢殊怀疑是府上仆人心怀怨恨故意延迟,便叫来一名护卫好生照顾他,自己亲自去叫人来。

往西那边是谢龄那房,越往里走越冷清,一直走到花园内,总算看到小厮带人来了。

“丞相恕罪……”

谢殊打断大夫的告罪,“赶紧去治伤吧。”

“是是是。”

谢殊落后一步,往回走了一段路,忽然听见有孩童哭声,调转方向朝声音来源走了过去。

哭声来自一间院落,里面东西杂乱,甚至还有鸡鸭,应该是厨房。三个孩子站在院中,个个都身着绸衫,看着很有身份。最小的那个站在一间屋子外面哭,圆白粉嫩好似糯米丸子。

旁边个子高些的像是哥哥,手里提着一只沉甸甸的小布袋子,正恶狠狠地教训他,另一个却背对着他们远远坐在石头上,根本没理会二人。

小哥哥被哭烦了,一把将弟弟推在地上:“不就是拿了点米嘛,你怕什么?”

弟弟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更凶:“可是……祖父说、说现在家里的东西都不是我们的了……”

“胡说!等我出去换了糖来,有种你别吃!”

他要走人,弟弟却扯着他的裤脚,指着房门道:“里面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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