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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安静了。他听见几声细微的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睛,正看见男人擦着一头半湿的头发,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男人上身赤裸,只在腰间系了一条浴巾,水珠从他的发梢滚落到胸口,沿着胸肌和腹肌的沟壑一路滚下,让他整个人在灯光下看起来像是在发着光。

“你醒了?”男人擦着头发,向他走近。

闫桓力地仰起身,只觉眼前直发黑,险些又倒了下去。

“头晕么?可能是脑震荡,休息一会就好了。”

男人的口气很是轻松,仿佛只是打个喷嚏那么简单。

“你是谁,这是哪里?”

男人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只是说:“这里很安全,”他顿了顿,补充道,“至少目前还算安全。”

“安全?”闫桓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一些画面从他脑海里潮水般地涌出,红埠头,窄巷,铺天盖地的枪声……

他一直被父亲和兄长保护得很好,除了童年被绑架的经历之外,几乎没有受过什么罪,没想到会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午后突然经历了枪战和爆炸,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藏在红埠头的那些人……是谁?”

“那里不是红埠头,是千山会的堂口。”

“什么……什么是千山会?”闫桓反问了一句,他混乱的脑袋里忽然想起些什么,那本父亲书房里的册子。

男人瞬间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你不知道千山会?”

“我……我只看到过一本册子,可是,上面只有一些鸟。”

男人笑了一下:“千山会里的本来就是些鸟,不过,这些鸟不太好相处,你今天冒冒失失闯到那里,没被这些鸟撕成碎片已经很走运了。”

闫桓终于恍惚明白过来:“难道说,千山会和兄弟会、三合会一样,是黑道组织?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这就要问你父亲了。”

“我父亲,”闫桓愣了愣,“这个千山会跟我父亲有什么关系?”

“千山会是闫七爷一手创立的,这些鸟都是在替他做事而已。”

“他们替我父亲做事,还要杀我?”闫桓骤然激动起来。

男人笑着摇头:“千山会是个隐秘的地方,大家都按照规矩做事,任何走入堂口的陌生人都要被干掉,即使是会长的儿子,”他走到床边,大喇喇地坐下,“所以,不是千山会要杀你,是带你去那里的人要杀你。”

想起他指的是谁,闫桓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他很快又警觉地看向男人:“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你说那里不准陌生人进去,你又为什么会在那里?”

男人耸了耸肩:“因为我也是千山会的鸟。”

闫桓惊讶地看着他。

“我之前接到会长的指令,他说你回来的时机不凑巧,局势很乱,要我保护你。可我没想到,你会闯到那里去,”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是谁带你去的?”

“是……是……”闫桓颤抖着,甚至说不出那个名字,那个始终微笑着摸着他的头的大哥,不,不会的……

男人又笑了,笑容里有些讥讽的意味:“小少爷,你比我想的要天真得多。”

闫桓呆住了,他想起来,在下车之前,闫礼的低声感慨:“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天真的眼睛。”

想起这件事,再看着男人讥讽的那抹笑,闫桓忽然就恼怒了起来,他跳下床:“我去找他,我要去问他,他为什么要杀我,我明明一直把他当大哥……”

他脚步不稳,险些跌倒,却在跪到地板上之前就被男人从后面抱住了,横在他胸前的手臂非常有力,轻轻一揽就把他拉了起来。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危险,贴着他的耳垂:“小少爷,你知道么,在鸟类的世界里,如果不是捕猎者,那就是猎物。”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利剑,刺得闫桓的心脏剧烈颤抖,他茫然地靠在男人胸前,呆了片刻:“闫礼……闫礼说帮里有内鬼,他跟内鬼是不是一伙的?”

男人又笑了,很云淡风轻的笑:“帮里确实有内鬼,不过这件事你不用担心,会有人去解决。”

他口气十分淡然,仿佛根本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闫桓心里生出几分疑惑,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我的手机呢?”

“手机定位会暴露你的位置,刚才在路上我已经扔了。”

“什么?”闫桓大叫起来,他从男人的手臂里挣脱出来,狠狠瞪着他,“你总要让我给父亲打个电话,我甚至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他派来保护我的人。”

男人低头看他,像是看着个不可理喻的孩子:“如果你大哥真的要杀你,你觉得他还会让你联系到你父亲么?那边的电话一定被监听了,只要你打过去,他立刻就能找上门来。”

“再说,你还在怀疑我的身份?”他笑了笑,眼神深邃,很有几分迷人,“几个小时前,我可是刚救过你的命。”

晚上,闫桓躺在房间里仅有的那张床上,许久都无法入眠。他焦躁地翻了几个身,最后看向窗前靠在椅子上打盹的男人。窗帘是半拉着的,四周也没有可疑的动静,可男人像是有着某种职业习惯,不肯轻易从窗前离开。他睡着的时候很安静,没有鼾声,连呼吸声也很细微,让人几乎无法判断他有没有睡着。

闫桓就这样在黑夜里瞪着那个男人的身影,他总觉得如果窗外掠过什么风吹草动,男人就会立刻跳起来,把那扇窗和窗外的东西一起轰个稀巴烂。白天那一幕在他脑海里留下的印象太深了,导致他即使在这样安静的夜里,也总觉得男人身后依然是一片炙热的火焰。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他的耳朵忽然像闭了气,如同沉到了水底,水泡咕噜咕噜地在他耳边响起。

小时候,他曾经被父亲的对头绑架,绑到很高的那座桥上,然后被扔到了漆黑的河水里。从落到河里和被救起来前后不超过十分钟,可他经常在梦里无限地向下沉,冰冷的水涌进了喉咙和气管,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这是个常年萦绕他的噩梦,每次梦到,几乎都会在窒息中醒来。

可是这次没有。

他觉得自己被一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脱离了冰冷的河水,强壮的心跳声充斥了他的耳膜,他如同婴儿一般蜷缩在身后温暖的怀抱里。

闫桓睁开眼睛,半拉的窗帘外面是刀枪剑戟般的刺目阳光,他下意识地遮住了眼睛,仰躺在床上,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他的脸颊有些发烫,不知道是被阳光直射的原因,还是因为那个莫名其妙的梦。他梦见男人跟他一起睡在这张床上,从背后紧紧地抱着他,一只手横在他的胸前,一只手抚在他的胯间。他醒来后甚至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身侧,可是旁边没有别人躺过的痕迹,男人保持着跟昨晚一样的姿态坐在窗边的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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