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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最后的力气将这些话统统说出来,哪怕是玷污了休戈对他一往情深的情意,他也应当讲出来。

可字句却卡在喉咙里销声匿迹,在他真正不得不面临死亡的时候他才发现他舍不下也不甘心,那是休戈,是唯一一个将他视作性命好生珍视的人,是与他错过十年才相爱厮守的人,他潜意识里曾期盼着他们会有漫长的余生相处到老。

他放不下的,放不下本可以厮守的未来,人不可能将欲念连根抹去,他才是本可以永远占据休戈那颗心的人,纵使他千般懂事万般明理,都绝不甘心让给旁人。

萧然无声的落下两行清泪,他还是在笑,唇角的弧度苦涩之极,他贴着休戈的面颊近乎无赖的呢喃出声,乌青的指尖死死攥着那条结发纠缠的发辫,“你别忘了我啊…休戈,你别忘了我啊……你看我都好不容易想起来了,你不要把我忘了……”

凌睿的人没有带回解药的消息,萧然的情况在这一晚突然恶化到了极点,休戈拥着垂死的萧然独坐帐中,他回绝了海力斯以命换命的想法,也没有理会在帐外咆哮的凌睿是怎样声声泣血的吼着他愿意用命换萧然回来。

休戈太了解萧然的心思想法了,且不论以命换命这档子事是否可行,即使真的能用另一条人命将萧然救回来,萧然这辈子也注定不会心安。

他想等着一切了结,他会在最快的时间将国中一切托付给塔拉,再下一纸诏书让安格沁先嫁过来再说,顺带着也让何淼淼和海力斯赶紧修成正果。

他会带着萧然回到昭远城外的雪山里,那里常年积雪冰霜刺骨,他会拥着萧然一起长眠在冰川之下,他已经为国为民扛了半生的担子了,是时候什么都不考虑的任性一点,至于萧然这种二话不说就将他舍下的行径,他大可以到了那边再同他算账。

疾行的车马是夜幕中的不速之客,死寂一片的北原帐中有了久违的人声喧嚣,凌睿抬起红肿的眼皮循着声响看去,掀开车帘的女子俏丽明婉,眉眼之间与他有五分相似。

凌漪小腹滚圆显然是已有数月身孕,彦澄一直与休戈信件往来,她得知萧然被俘便死活要与彦澄一道疾驰赶来,凌漪是凌氏子孙中少见的习武之人,底子比寻常女子要好,长途奔袭虽然不说轻松,但也没觉出什么不适。

她护着小腹下了马车,还能一路小跑去营中主帐,她是凌睿的亲妹妹,元皇后在生下她后撒手人寰,萧然与她自幼相识,尽管交集不多,但她一直很喜欢萧然这个人,那年萧然在猎场重伤濒死,她一个人翻遍了御医院的药材,后来又怕这些灵丹妙药还不够,索性冒险去了老皇帝的暗室搜刮一番。

凌漪不通医理,只知道挑那些包装仔细的药盒拿,那时老皇帝已经快死了,凌睿被立太子迎娶正妃,景王府里最热闹的那一日,是她偷偷守在萧然床边喂给他暗室里偷来的百年山参,宫内宫外人人自危,没人理会她这个无足轻重的公主,更没人查到暗室和御医院里丢失的药材。

后来萧然伤愈,她又要远嫁异国,偷来的东西她也就没还回去,统统当成随身的行李带着,她想着以后若从北原出逃,便将这些东西卖了换成去找彦澄的盘缠。

凌漪笃定凌睿的手段绝对阴损毒辣,所以才在一得知萧然被俘的时候就拼命往这边赶,她并不清楚眼下的现状,只将自己当年偷出来的包裹往地上一摊让海力斯赶紧找,而能救萧然的那味解药,恰好就在她误打误撞偷拿的这堆东西里。

彦澄找了个临近的帐子守着自己分外耐实的妻子,他捏着凌漪肿胀的双脚仔细又小心的轻轻揉着,一路奔波下来,他自己都吃不消,而凌漪只是有点脚疼而已。

他们的帐子对面就是灯火通明的主帐,海力斯已经忙了两个时辰了,来回帮忙打杂的护卫或端着满是血污的木盆,或轮流送着冒着热气的汤药,人来人往的忙碌动静并没有遮过主帐里那个竭力喘息求生的人声。

帐帘是有一道缝隙的,凌漪能看到她久未谋面的兄长满身狼藉的跪在泥地上,他像是在叩首乞求着哪一路的神明,也像是在忏悔曾经的罪孽,她一直清楚凌睿的为人,所以当彦澄告诉他休戈与萧然本有旧日姻缘的时候,她当真是雀跃欣喜了好一阵。

凌漪撑了一夜硬是没合眼,天明之时海力斯从帐中出来,他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落着步子,即便如此他也还是硬撑着走进了凌漪所在的帐子里,不等凌漪睡眼困倦问他情况如何,他就弯腰俯首深深一拜,替休戈谢过了这桩天大的救命之恩。

第二十五章厮守【完结】

解毒的过程繁琐而漫长,毒素侵入腹脏经络,萧然有伤在身受不住太过刚猛的药性,故而只能先保脏器心肺然后将别处的毒素一点点拔出。

凌漪记挂萧然,无论如何也要等到确定他平安无事之后才肯离开,她与彦澄就这样在军营中住下了,大有实在不行就把孩子生了再回去的打算。

休戈仍然是寸步不离的守在萧然身边,凌漪偷偷掀开帐帘瞄过他好几眼,高大粗犷的北原男人即便再邋里邋遢不修边幅也还是比凌睿要俊朗许多,休戈有好长一段时日没仔细打理过,下巴上已经冒出了一小片黑乎乎的胡茬,但他这般高鼻深目的深情模样,反倒的确更对凌漪的胃口,彦澄为此还吃了点飞醋。

萧然身上的毒素清了大半,可毒发的时间太长,还没肃清的毒素仍潜在身体里从而影响了他的五感,萧然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耳不能闻,解药入腹后的第三天他便有了模糊的意识,只是感官的缺损使得他毫无自己已经死里逃生的认知。

萧然迷茫不安的处在一片压抑的黑暗之中,他听不见任何声响,卧床已久而致的僵硬感侵蚀着他的肢体,他尝试叫休戈的名字也一无所获,他以为自己拼劲全力喊出了响亮的声音,可事实上那只是一声凌乱嘶哑的气音。

他以为自己真的死了,这里是暗无天日的阴曹地府,没有人会回应他的呼喊,也不会再有人温柔低沉的唤他阿然,萧然躺在床里怔怔了呆滞了好一会,他的手脚都麻木得厉害,触感也因为未清的毒素而迟钝,他摸不到毛绒绒的兽毯,也察觉不到他身边其实是有人陪伴的。

萧然不安到了极点,他头昏脑涨的动起手脚,迟缓的神经还处在漫长的恢复期,他甚至动不了小臂和指尖,整个身子只能蹒跚的起伏两下,手肘与腰腹连支撑身体的可能都没有。

是休戈将他小心抱起,又口对口的喂给他一碗汤药,许是对苦味的抵触太过执着,萧然倒是能尝出些许微微的涩苦,汤药入口的那一刻他还当这便是能让人忘却前尘往事的孟婆汤,他因而本能的挣扎了一下,而企图翻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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