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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的冯会长包养姨太太的小公馆,这让他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俞月三在别墅内绕了几圈,却始终找不到管家最初带他来的那件会客室。他正懊悔自己不礼貌的乱闯造成的唐突,突然就抬起头看到一副好似见过的油画,正是那间会客室。

俞月三有些庆幸地推门进去,却站在门口愣住了。

这房间算不上大,正对这门的是一盏巨大的落地窗户,窗边白色的拖地纱帘随着他开门的动作轻轻飘动着。春日明亮却不耀眼的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整个房间都洋溢着干净而温暖的气息。

房间的中央立着一个等人高的木傀儡,他头上戴着熠熠闪亮的碧蓝色点翠发冠,身上披着锦绣制的行龙黄蟒,华贵的宛如从天而降的神仙妃子。

俞月三被这身华丽致的行头迷晕了眼,他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仔细端详着这身他做梦都不敢想的物件。他双手颤抖着,唯恐手上这点温度融化了这高山翠雪,唯恐手上的这点力度弄散了这云霞映日,唯恐手上这点世俗气息弄乌污了这无瑕圣光。

忽然眼中就湿润了,他幻想着自己穿上这身行头,在空旷的戏台上唱一出长生殿,叹一句“古今情场,问谁个真心到底?”

“俞老板!”

俞月三正恍惚间,听到仿佛有人唤他,他从幻象中抽身出来,又听得一阵沙哑低沉的叫声。

“俞老板请进来!”

俞月三循声便走了过去。这房间还套嵌着另一间房,房门便在这小间西边的墙上,看起来极不起眼。

俞月三甫一进门,便被满室满屋的烟熏迷了眼。他停下步子揉了揉眼睛,便看到烟雾缭绕后,一个仿佛无骨的清丽美人,手里握着一杆美的犀角镶鲨革的枪杆,侧躺在窗边的塌上。塌前脚几上镂空铜烟灯中有小火慢慢燃烧着,一股冷风从门缝钻了进来,烟灯中的火焰忽明忽灭,整个房间的光亮都摇摇欲坠起来。

女佣蹲在一旁拿烟签子帮他捅着烟枪,白怜生抬起眼来看了看俞月三,忽然好像喘不上气来一样,一把将女佣推了开来,将“福缸”凑近烟灯大口吸着,片刻后发出满足的叹息声,仿佛一个快窒息的溺水之人,在最后一刻呼吸到了救命的氧气。

“洋土抽起来就是不一样,又香,又细,抽完浑身都舒坦了。”白怜生呼出一口白烟来,软绵绵地枕在塌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不是病了么?”俞月三冷声问道。

“我是病了,”白怜生好像笑了起来,“你看我不像病了吗?”

“病了为什么不吃药,”俞月三往前走了两步,塌边的矮几上摆满了致烧烟用的的小物件,俞月三拿起一个不知做什么用的象牙物件,“这些东西只会让你病的更深。”

“病的更深?”白怜生换了个姿势仰躺在塌上,“药是苦的,喝完只会让人想哭。可烟是香的,他能让你上天下海,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见到任何你想见却见不到的人。”白怜生眼神迷离着,说完便吃吃笑了起来。

“你的戏怎么办,不唱了吗?你从过了年,就没再进戏班了吧!”

“戏?”白怜生就着烟嘴又吸了一口,“那是个什么东西,我有花不完的钱,而想送钱给我花的人,从这里都排到了大栅栏,我为什么还要唱戏?”

“你唱戏就是为着赚钱吗?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听你的戏?”俞月三深吸了一口气,“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唱却没地方唱,唱了也没人听?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身在福中?什么福?福从何来?”白怜生翻身从塌上坐了起来,“我管有多少人想听我唱戏,我想唱给的人,他又何曾想听?”

俞月三一把拽过白怜生手中的烟枪,趁他瘫软在塌上,几步走至窗边丢了出去道,“你不能放任自己这样下去了,你这样年青,染了这种上瘾的东西,一辈子就毁了!”

“你还给我!”白怜生拽着俞月三的衣裳从塌上摔了下来,他抱着俞月三的腿,只觉得自己浑身酸软,一点劲儿也使不上来。恶魔般的快意刚刚渗入四肢百骸便被人生生切断,白怜生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他不顾形象地对着俞月三嘶喊着,那声音中分明多了几分凄厉,“你还给我,求求你……”

“你戒了吧……”俞月三紧紧抓着白怜生的手道。

“戒?”眼泪从眼眶中涌出来淌了白怜生一脸,“前半生,我靠他给我的瘾活着,你生生叫我戒了,我这辈子便再没了生趣。如今我好容易寻着解脱,你又让我戒,你说,这辈子的瘾,我都戒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俞月三看着如烂泥一般瘫在地上的白怜生,从前高高在上的一朵云,如今陷入了泥淖中,竟也与污泥同流合污,忘却了他曾经清高傲丽的样子。

俞月三紧紧闭上双眼,他觉得自己好像快要窒息了,他想深深吸一口气,却怕这满室的毒雾生出了爪牙抓住他的毛孔血液,把他往地狱里拽。

半晌,俞月三对着白怜生轻声道,“你戒了吧,许先生不会想看你这样的。”

“他走了?”

白怜生还愣在窗前看着楼下俞月三离去的背影,一个低沉的声音便打破了他的思绪。他将视线从窗外了回来,转过身来淡淡地看了来人一眼。

那人随意披着一件长款的丝绸睡衣,衣襟敞开着,肌肉饱满厚实,性感中又透露着几许危险。发丝有些凌乱地垂在眼前,挡住了他透着凉意的尖锐视线,两片薄唇微微张开着,勾着一丝冰冷的嗤笑。

“你喜欢他?”那人走到白怜生身后,有力的双臂以一种禁锢的姿态轻轻环住了他的身体。

“呵,”白怜生冷哼一声轻轻偏过头去,“许弋良喜欢他。”

“喔,”那人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侧过头在白怜生发间轻嗅着,“你喜欢的人喜欢他,那我帮你杀了他怎么样?”

白怜生冷不防被撞地向前倾倒,忍住不耐道,“谁说我喜欢许弋良,那个人怎么值得我喜欢。”

那人轻轻笑了起来,“瞧你,连心上人的小情人都要护着,你这么在意他,他又何曾在意过你?”

那人说着,便如泰山压顶般倾倒了过来。

*

“你说,许弋良的那个小情人,一扭头,会不会就看到你这副放荡的样子。”

戚唯明的声音又低又沉,还带着颗粒感的磁性,吹进耳朵里的风是暖的,却惊起了白怜生一身的惊粒。这句话说完,他仿佛觉得有一双嘲弄的眼正轻蔑地看着他,下意识地便挣扎起来。

白怜生的扭动在戚唯明的眼中虚弱地就好像调情一般,他又笑了起来,“逗你呢,怎么就吓成这样了!就这么怕在你的情敌面前失态吗?还是说怕他把你不堪的样子说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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