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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任对方拉住手牵着往前走,就像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

“我知道啊,都知道,但何欢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是个孩子?”姚期淡淡开口。

任人牵着落后一步的何欢听着他语气中恰如其分的促狭忍不住难过:怎么就被对方牵着情绪走了呢!

全身心投入哄孩子事业心中升起点点自豪感的姚期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优秀的榜样,日后会训练出一把面容带笑的利刃来,稍微一个放松就是致命疏忽。

千里之外,阳元山城的派出所里,一个刚刚接班的民警接到电话,连日暴雨之后山区滑坡,路断桥毁,有人被堵在了路上,请求援助。

接电话的小姑娘确定了具体位置之后就上报求援了,救援的命令很快下达,但电话再打回去,就只剩电子女音不断重复着线路繁忙的提醒。

那是西南边陲,广博大地上的十万大山。

一辆越野车在盘山路上丢失了方向,恰逢泥石流爆发车毁人亡。

警察挟着医务人员第二日到的时候一辆车被泥泞山石埋得只剩下一个轮胎。调来大型机械将人挖出来之后整理遗物才发现男人的身份证上写的是姚宇。

在他怀里,还蜷缩着一个神态安详的女人。

纵使是看多了各种各样的命案现场的警察此刻也心有戚戚,无言沉默着。

“姚宇,姚宇,怎么这么耳熟呢?”人群中不知是谁开口道。

因为休班跟着过来的一个刑警队长怔了一下,翻动男人在其耳后看到一条疤,整个人瞬间紧绷了起来,说,恐怕是戴城姚家的人。

一阵沉默过后有人试探着开口问:“姚家大少?”

“**不离十。”

在场所有人都随着这一句解释莫名紧张起来。

姚家啊,那是在戴城屹立了两百年的家族,即便而今行事敛了很多变得越来越低调还是让人忍不住在听到它的时候暗叹一声恨非姚家人。

而今,万众瞩目的姚家大少爷却忽然之间命丧山区,若是上边那位发难,会有什么后果所有人都不清楚。

姚期得到消息的时候是事发第二天,早上八点正要去公司上班,拉开车门,却见江河急匆匆地过来,脸色难得肃穆,他说,总裁,大少爷出事儿了,在阳元遭遇了山体滑坡。

“医生派了没?”

江河顿了两秒,说,已经晚了。

那一刻,姚期忽然想起前天晚上那个有些荒唐的拍卖会来,以及那些影影绰绰的楼宇之间孤独行着的那个身影。

他坐到副驾驶上,沉默了很久,然后点燃了一支烟。

第五章

姚期得到消息当日傍晚到父亲发来的邮件,上面只有简短两个字:回家。

银色魅影疾驰过人影稀疏的街道,道路两旁的梧桐树路灯投下的光影筛得斑驳。

他直接将跑车开进院子里,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直奔二楼老爷子书房而去。

老人正在窗前坐着,落日的余晖打在他肩上照得他鬓上几缕银丝越发明显。几乎是一夜之间,铮铮铁骨的人就老了,肩背都塌了下去。

“父亲。”他低声唤[]。

窗前的人摇着轮椅转过身来,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说,阳元,你去带他们二人遗体回来吧,今晚就启程。

姚期颔首:嗯。

两个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有些东西却心照不宣。纵使亲情寡淡血液中汹涌的某些东西却永远都不会变。

当晚是姚期六年前离开姚家之后第一次以一个姚家人的身份去做一件事儿。

从私人飞机上看去城市的灯火像一条蜿蜒流动的河,映得灰蒙蒙的天空都五斑斓,姚期望着茫茫夜空第一次感觉如此无力。

姚宇作为兄长长他八岁。他亲眼看着哥哥从众人眼里的天才少年变得离经叛道最后一头扎进厨房再也没出来过。

这个人,从小就被当作家族继承人培养,心里是很孤独的吧,所以才会困在红尘岸头不愿放舟泅渡。

他们两兄弟虽然一母同胞从小到大却没说过几句话,更多的,是姚期把兄长的传奇历史当作榜样来严格要求自己,变得少年老成,最后在十七岁的时候离开姚家白手起家。

对于这一个轻飘飘的电话送过来的死讯姚期最初并没有什么具体感受,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心脏疼,一抽一抽地疼。

他到的时候已经有人等在机场,遗体封在冰棺里面容安详,他望了一眼,忽然想起千里之外的少年,只一眼,然后就感觉头晕目眩。

那时候,何欢正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阳光穿过银杏叶照过来明亮地有些晃眼,英语老师正回头在黑板上写着什么,他低头记笔记,猛然间有些心悸。

姚期想过一万种说辞把这个消息传达给何欢,想来想去始终没找到最妥帖的那个,大概,有些事情注定了没办法从容不迫。

举行追悼会那天,何欢如期出现,与两年前参加自己母亲的婚礼不同,这一次,他穿了一身黑,站在门口迎来送往。

脸上表情淡淡的,没有婚礼时的隐隐欢喜,也没有多么悲戚。如果不是脸颊上还挂着几分婴儿肥,真的让人怀疑他的年龄。

姚期走到他身前,唇齿翕动几次欲言又止但到底什么都没说出口。

何欢颔首,鞠躬,扯起一个疏离的笑,说,谢谢你带他们回来。

警察把遗物交还的时候,何欢第一时间看了两人手机的通话记录,毫不意外地在姚宇与110通话的页面找到了他试图联系姚家人求救的线索。

最早的一条是打给110的前两个小时。他在九死一生之际想到了自己的本家,只不过,电话没有一个被接听,他们二人暴雨后出现在山区的原因也彻底成了迷。

他生前连一个电话也不愿接听的所谓亲人在他死后又都出现了,以血脉相连的名义。

何欢不知道该对这个存在于传说中的有些缥缈的家族回以什么样的面孔,只是觉得荒唐。

那是又一年的十月,天空中落了雨,何欢在雨中奔走,接了一批又一批人,又一一将其送走,最后带着双亲去往火葬场。

那是他在这世间最亲的人,也是仅有的两个亲人。

从会场里出来,何欢抱着自己此生所有独自坐上出租车,经过两条街一条河回老家。

那是他和妈妈从何意琨的房子里搬出来之后住的房子,是这肮脏世间唯一能够让他大口大口呼吸空气的居所。他从那儿来,而今要回到那儿去。

瑶城有一条母亲河穿城而过,每次经过河边总能听到浪打船围河水奔腾而过的声音。何欢曾无数次梦到这条河,但梦里没有水声和波浪声,只有绵延不断的墨蓝色河水。

由于常年闲置,老屋的家具上都落了灰,细细的尘土在阳光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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