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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变成人让我抱抱你。”殷成澜撸着小黄鸟头上的呆毛,在它生气的空当,手指灵活的将那撮呆毛编成了一截细细绒绒的小辫子。

小黄鸟顶着冲天小辫扭过头:“......”

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的殷大阁主干笑,缩了缩手指,太贤惠手巧是病,要治。

灵江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幻化成人抱住殷成澜,亲了亲他的额角。

殷成澜道:“睿思已经到长安寺了。”

灵江摸着他的胸口:“你准备什么时候解毒?”

殷成澜抿唇,一只手环过他的腰,按上他的后背,摩挲他瘦削没有一丝赘肉的脊背。

沉默片刻,道:“这截神骨给你神力,若是没有了它,你再也不能幻......”

“我不在乎。”灵江道。

就算不能变成人,行极乐之事,只要能陪在他身边,灵江就知足了。

他的真身很小,心也很小,能装的东西也很少,只需一个殷十九罢了。

殷成澜在暗处苦笑:“若你没有神力可否还能认得我,记得我?可否能与我交谈,知人知事?”

灵江愣了愣:“你的海东青不会幻成人,没开灵智,也不会说话,但它认得你。”

殷成澜道:“所以它只是我的宠物,仅此而已。”

灵江默然看着他,迟疑的说:“你的意思是......若我只是鸟,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待我了?”

殷成澜:“不,我只是觉得”

窗外忽然传来急促的敲窗声,伴随着海东青嘶哑的低鸣。

殷成澜往窗外扫了一眼,没开窗。

灵江从他怀中退出来,屈起一条腿靠墙坐到床里,他伸手拢了一把额前凌乱的碎发,说:“你去吧,它应该有急信,不用管我。”

殷成澜握住他的手,忧心望着他。灵江从他漆黑的眸中看见自己的模样剑眉星目,高鼻薄唇。

很好看。

但这不是他,只是他的幻形。

灵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道:“去吧,我没事,我等你处理完了,再谈。”

窗外,海东青的低鸣愈发急促,只有到行信人特殊的命令,它才会这般急切。

殷成澜无法,只好点头,施起轻功坐到书桌旁,挥袖打开了窗户。

雄鹰巨大雪白的身姿一下子填满房间,嗥嚎着在屋顶盘旋,落到了殷成澜手臂上。

它的利爪上绑着抹了朱砂的小竹筒,打开之后,是那位清风月白的高僧的讯息。

看罢,殷成澜回头对灵江道:“后闵国妖女迷惑皇帝的事已经处理好了,时辰到了,山月的信该寄出去了。”

灵江靠着床,手指搭在自己腹部,他微微垂着头,丝滑的墨发垂下来,阴影遮住了他的脸,他歪在床铺里,笑了一下,说:“十九,你终于可以报仇了。”

殷成澜唤来连按歌,挑亮烛火,在桌案前铺开一摞雪白的宣纸,他提笔沾墨,笔走游龙,向大荆的七十二座城池中的庙宇古寺禅宗放出了数十道急令,当夜,无数雪白的飞鸽来往于书桌前,带走了他们心筹划已久的讯息。

明亮温暖的烛火在屋中跳动,灵江望着殷成澜的背影,眉头慢慢锁了起来。

他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变成人,可殷成澜在意的。

灵江心想,他宁愿变成寻常的鸟,用尽后半生的灵力去救这个人,换与他几十年朝夕相对,晨暮日常,从此再不能拥抱他,与他水乳交融,与他耳鬓厮磨,与他恩爱缠绵,只能化而为鸟,落在他腕上,看日出日落,青丝成雪,这一世就这么过去。

他心甘情愿,可现在却忽然意识到殷成澜在意的。

他在意自己没有灵力,只能是鸟。

男人的侧脸在灯火下渡上一层浓墨重的颜色,灵江心里有些难过。

此时千里之外,一座远离大荆帝都的小城里,一身青袈的僧人站在窗边,手里握着另一封用朱砂墨写的信,信纸隐隐氲着朱砂的殷红,好像血一样就要流了出来。

床上团在一起的被子动了动,从里面爬出一只毛茸茸的大白兔,兔子直起上半身,眯着眼睛舔了舔自己的小爪,纵身往床下一跳,落地的同时变成了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

青年衣襟大敞,浑然不觉,色眯眯的走到僧人身后,环住他的腰,把脑袋放到山月肩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喑哑:“这是什么?”

山月将信递给他,伸手整了整他的领口,无意间瞥见青年胸口一处紫红,山月脸皮一热,移开了视线。

青年大咧咧打开信,往下看去,看到最后脸色已经布满了阴云:“这是你的绝笔?为什么?”他拽住山月领子,将人抓到了眼前。

山月无奈按住他的手:“是写给陛下看的,我要离开皇宫,只能用此法。”

青年眉头紧锁瞥他一眼:“信中所提的这个人是谁?”

山月沉默了下:“此少年乃是陛下流落在外的血脉。”

青年道:“和你有什么关系?既然已经决定离开那里,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山月道:“阿图,你别生气,当心肚子里小兔子,要不要吃胡萝卜?”

青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瞪他。

山月道:“我要还十九爷的恩情,这是最后一次助他。”

窗外,漆黑的夜里刮来淡淡的凉风,连按歌道:“风是香的,桃花快开了。”

殷成澜停笔顿了一下,侧头看向床铺,灵江蜷缩着靠着墙壁闭着眼,殷成澜想,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时间能陪灵江看桃花开遍人间。

烛火烧成白色的蜡泪,烧完第三根的时候,天亮了,殷成澜手里一只信鸟披着霞光飞进了连绵起伏的山里。

相隔千里的地方,一夜未眠的山月腿上卧着兔子,他微微探身将朱砂信绑到了黑鹰利爪上:“去吧。”

雄鹰在天空盘旋,长啸着消失在天际。

他腿上的兔子糟心的将脸埋进了雪白的圆尾里。

待所有的信都放出后,殷成澜坐在窗边,望见窗外绿雾朦胧的山谷,再往北,翻过六座大山,三条大河,过平原,走官道,长驱直入五六日,就是大荆的王城。

那个坐在皇位上的人正在等着他。

殷成澜的目光沉沉盯着桌面,抚摸着最后一只信鸟,海东青。

连按歌道:“爷,这是严楚给的药。”

殷成澜接过,放进了海东青爪中的竹筒里,摸着它光滑细腻的羽翼,低声说:“去交给睿思,走吧。”用力一扬手腕,将神鹰送上了云空。

潇悍巨翅扑入云端,遮天蔽日嗥嚎而去。

殷成澜望着海东青的身形消失,低头咳出一口血,他的身体撑不住一夜的心力交瘁,心肺针扎般的疼起来。

一只手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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