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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离鸟爪和脚环长粘到一起的地方,然后用钳子沿着脚环一点点捏开。

连按歌伸长脖子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眼酸,需要远眺才能舒缓。殷成澜肩膀脊背却微丝不动,只有一双手以细微的动作不厌其烦的剥离着小黄毛的脚环,将耐心和定力发挥的淋漓尽致。

他以前也这样,连按歌心想。小时候,他不还为了亲眼看罕见的红缨鹊破壳,就悄悄爬到树上,伏在树杈间,离鸟巢半步远的距离,两天两夜,一动不动,看着鸟蛋裂出细缝,啄出小口,雏鸟劲的挣扎,等它完全挣脱壳子,天色已经又换了一个轮回,殷成澜就拍拍屁股,翻身下树回家了。

所以连按歌觉得殷成澜的耐力真是变态。他的目光从男人肩膀落到他身下碧玉石砌成的轮椅上,目光又黯下来,想到幸好这是殷成澜,命中遇大变,将他余生都困在在这方寸之地,直到现在他竟然还没去死一死,还没疯掉。

纵然他那么小心,小黄毛和铁环粘到一起的地方依旧不可避的流出一点血,殷成澜这才眉头皱了下,抬头看了眼一直保持单脚站立的小东西。

灵江离他太近了,他甚至觉得自己一低头,就能啄到他好看的额头上,男人的鼻息喷在自己爪爪上,让他浑身都下意识绷了起来,脸上愈发面无表情,见他突然抬头看向自己,才发觉脚爪上冒出了一大滴鲜血。

于是灵江冷静的甩了甩爪爪,将血水甩掉,又重新将脚爪递到殷成澜面前,波澜不惊的说道:“继续。”

殷成澜顿时便觉得这只小鸟也是个变态。

第9章鱼戏叶(九)

大半个时辰后,灵江脚爪上的脚环才终于被取了下来,殷成澜直起腰,发现后背的衣裳都湿透了,他将工具丢到一旁,按了按眼睛,说:“按歌,正好借此机会去查一下阁中信鸟的脚环,发现不合格者,全部更换。按字舍查训鸟人,脚环上法不合规定者,罚。”

给信鸟上脚环是为了辨别,如若因为训鸟人粗心大意敷衍应事给信鸟造成飞行障碍,其主人重罚才能对得起为人辛劳的信鸟。

随后,殷成澜给灵江另一只鸟爪上套上了新的银制脚环。

新脚环因为材质原因很轻,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只有低头看时,才能看见一抹银色圈着他的鸟爪,阳光流转到上面,折射着细碎的光,灵江抬着爪爪看了半晌,最后默默将爪子进了腹部下面。

“你不喜欢?”

殷成澜问,用湿帕子漫不经心擦着自己的手指,半垂着眼眸,目光从浓密的睫毛下射出,打量着小黄鸟的一举一动。

灵江矜持的微一摇头,好似浑然不在意,不再说脚环的事,问道:“什么时候开始训练?”

殷成澜将帕子递给身后的连按歌,双手交叉放在腿上,他转头望向窗外,见一簇飞鸟掠过山涧,训鸟人的哨声空山回转:“这些是甄选大会选出的幼鸟,目前由天字舍三位训鸟人亲训,你不妨先跟着他们几日,好让我能根据你的情况,因材施教。”

灵江略一思索,小圆眼在男人脸上转了转:“那我每天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

殷成澜:“你见我做什么?”

灵江皱起眉,动了一下脑袋,头顶那撮呆毛顺着他的动作飘飘忽忽的跟着晃,看起来很好笑:“自然是好让你根据我的情况,因材施教。”

殷成澜眉梢不明显的挑了一下,他发现这只通人性的小鸟不是简单的通人性,脑袋看着只有核桃那么大,懂得东西倒是不少,并不好糊弄。

“哦…”,想了想,说:“反正六隼长空阵拦不住你,如果你愿意,每天可以到我这里向我汇报前一日的训练结果。”

听他这么说,灵江满意的点点头,他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也不多待,转身往窗台边上去,跳了两步,看见鸟爪上那枚崭新的脚环,顿了一下,微微侧过头道了一声谢,然后从窗台一跃而下,飞走了。

待小黄毛飞走,连按歌将大敞的十六扇窗户关起来,只给殷成澜身旁留了半扇:“十九爷打算留下它?真把它当个宝贝了?”

不就是会说个话,谁还不会了。

殷成澜反问:“它不算个宝贝?”

连按歌皱眉:“算倒是算,不过它和阿青不能比,此事有利有弊,它是比其他鸟伶俐有灵性,但十九爷别忘了,能保守秘密的是死人和动物,其二者共同的地方就是秘密只能进,不能出,它虽会说人话,也就有可能会说不该说的话。”

殷成澜嗯了声,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倦色不知何时染上了他的眸子,刚刚还如常的面色此时竟隐隐泛白:“你说的没错,这小东西确实不一般,你安排人多盯着它。”

他的脸色愈苍白,眼神却愈发深邃幽暗,最后一句话几乎淹没在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我还摸不准它接近我是为了什么。”

看不得他这副深沉到有些阴郁的表情,连按歌故意贱道:“估计是看上了十九爷的美色。”

殷成澜腆着脸当之无愧受下了。

连按歌扶住轮椅:“回房歇着吧,季公子要的那个人的消息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到时候我们离解药就又近了一步。”

灵江本来打算飞回鸟舍睡午觉,半路不知想起了什么,在半空猛地打个旋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藏雨楼他就去过一次,按理来说该是迷路了,可这会儿约莫是心里有股气撑着,竟让他在林木葱郁之间找到了地方。而至于那股气是什么……灵江忍不住边飞边把爪爪伸出来又瞅了瞅。

灵江飞到一间有梧桐树的院子里,从敞开的窗户直接飞了进去。

屋子里,季玉山倚在床边,手向下垂着,手里捏了张纸,正放空眼神的在发呆,听见动静,他回过神,看见那位清高的灵江少侠竟出乎意料的来拜访他了。

将手里的信纸折起来顺手压到枕头下,季玉山想笑一下,不知他刚刚在想什么,竟没笑起来,唇角扯了扯,看样子有点勉强。

“你怎么来了。”他迟钝的反应过来:“是殷阁主答应你了?”

灵江点点头,飞到他面前的桌子上,然后拗出了一个奇异的造型他一只鸟爪绷的很直,另一根鸟爪斜斜向前伸出去,两只小翅膀张开成大鹏展翅的姿态,总之整只鸟都十分舒展。

季玉山心不在焉,眼神飘忽,没注意到他这诡异的模样,走到窗边,手指摩擦着窗台角,心思沉沉的望着院子里的梧桐,说:“能如愿以偿,真是很好了。”

灵江便又飞到窗台上,摆出那副模样,淡然开口:“我欠你一个鸟情,你想要什么,我助你。”

季玉山抿起唇,迟疑的说:“我那未过门的娘子至今还没下落,我担心她跟着裴江南那个大盗会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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