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5(1 / 1)

加入书签

少他目前还能拥有几个小时的清宁。

窗外夜色沉沉,静得甚至听不到细碎的虫鸣。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倚着单薄的窗帘向外看去,沉睡在夜幕里的中央城只剩下零星的灯火,星星点点地缀着高楼大厦冰冷的边框,就像礼物盒上灿烂的丝带。

这条丝带越过中央大街,穿过商业街直达城市深处,那里有座朱红色的六角阁楼,阁楼里长眠着整座中央城的“心脏”。那颗“心脏”控制着中央城的网络系统,支撑着终端维持着人类的生活,它自新纪元后已经坚持工作了数十年,以至于总有人猜测,它可能快要撑不住了。

印桐看到遥远的灯火骤然熄灭,整座城市陷入一片漆黑的慕色,失去了终端控制的室内空调自动关闭,冰冷的空气透过窗缝钻入室内,撕咬着残存的暖意。

停电了。

重云笼罩的天空上灰白的月亮无法照亮地面,偌大的城市仿佛在沉睡中坠入了死亡,失去信息供应的移动终端无法开启,人们的恐慌仿佛被堵在了金属铁盒里,拥挤着碰撞着哐啷作响。

印桐站在窗边,数着石英钟里秒针的步伐。

十一,十二,十三……二十一,……三十一,三十二

“三十三”刚在思维里冒了个尖,沉睡的城市便突然亮了起来,刺目的灯火由“心脏”向外漫延,就像充满活力的泉眼,用璀璨的银河无声地浸泡了整座城市。

移动终端发出接连不断的提示音,社交网络瞬间炸成一片,印桐关闭了终端的声音提示坐回床边,他打了个哈欠,拿起信接着读了下去。

……

从最初开始梳理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情,至少在指导员看来,这比解释现状要来的简单。

他所处的角度和我截然不同,思考方式自然大相径庭,然而听到我曾经甚为苦恼的那些孤立折磨,不过是他眼里的“一场实验”,我依旧产生了深深的挫败感。

“这种实验有什么意义呢?”我叹了口气,惩罚似的捏了捏他的手心,“我知道是为了让我信任你,除此之外呢?”

“你知道这所学校是什么地方吗?”指导员问。

“实验基地,”我随口回道,没有得到他反对的眼神,反倒在心里产生了几分讶异,“前桌那个妹妹头,咳,董天天说,这学校大部分学生都是每年五万买来的,用来供应什么‘种子计划’。”

指导员:“是‘种子培养计划’,我和董天天、还有其他九个人是这个实验计划的研究人员的家属。那些人为了控制我父亲,就把我送进了这所学校。”

“很老套的前段。”我说。

指导员笑了笑:“确实是很老套的桥段,然而架不住它省时高效。那些人禁止我们互相接触,于是想出了‘指导员’这个职业,一开始用来囚禁我们,后来你来了,就原模原样地拼在了你身上。”

“我之前的指导员是谭笑。”

我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一直到昨天晚上为止?”

指导员点头道:“一直到昨天晚上为止,谭笑监视我,我监视你。”

“监视我干什么呢?”我问道,“我偷了他们什么东西吗?”

指导员笑了,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展开递给我。

那是一张表格,左边一栏写着班级里所有的人名,正上方分布着身高体重等等数据,最后一栏盖着日期。

指导员说:“校方为什么要监视你,和你做了什么没有直接关系,你在做实验的时候会考虑小白鼠的心情吗?不,你在乎的只有实验数据。所以我无法解释他们为什么要孤立你,只能倒推如果他们不这么做,可能会发生什么。”

“你从中央城来到这里,进入一所陌生的学校,同学友爱朋友成群,他们劝你熬过这两年,劝你服从学校的规章制度,包括每个星期去校医院接种一次试剂。”

“这听起来很普通对吗?比起故意将你的神压力,从而逼迫你的反抗要温和得多,为什么校方不这么做呢?”

“因为他们要的本来就不是听话,”我接过指导员的话回答道,“他们要的是服从。”

“倘若我从一开始接受的就是普通教育,那么一旦我产生逆反心理,零星的不满就会让我变得愤怒,甚至鼓动周边同学集体抗议。但倘若我从一开始就接受的是不公平的待遇,我会不断地爆发,被镇压,再爆发,再被镇压,最后不管是我,还是我的同学,都会意识到‘反抗是没有用的’。”

指导员点了点头:“还会得到惩罚,”他将表格最末尾的名字指给我看,那上面写着我的名字,旁边的数据还是一片空白,“我们本来计划着让你看上去‘不太听话’,因为每个班里的人数都还饱和着,只要你一直不符合规定,你就可以一直不注射试剂。”

“可谭笑死了。”

我说:“她空了一个注射位给我。”

“抱歉,”指导员叹了口气,“我意识到她情绪不对的时候,应该更谨慎地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没想到她会自杀。”

“她为什么要自杀?”问题又回到了最初,我踩着脚下的落叶不断回想,思绪跨过那场奇怪的告白,掠过这十几天的琐事,踏上了通往夜晚天台的台阶。

我看到了月光里的屋顶花园,谭笑坐在轮椅上,说要“开始一场盛大的表演”。

“你知道乌托邦吗?”谭笑站起身,她将手搭在轮椅背上,扶着椅子缓慢地走了两步,“他们说那是个理想国,没有痛苦,没有悲伤,没有失去,没有绝望,那是个人人都能幸福的理想国。”

“可我做不出理想国,”她摊开手,虚空比划着一个小巧的房子,“我只能做出一个小小的箱庭。”

“你知道什么是箱庭吗?”

“我在那座小小的城市里搭建我自己的房屋,我想做一个图书馆,还想建一座游乐场,”谭笑松开轮椅,踉跄着一步步走向天台的边缘,“我想做很多很多东西,可我什么都没见过,我甚至做不出一个完整的摩天轮。”

“所以我只做了这所学校,他会喜欢的,因为他答应了要和我永远在一起。”

我看到月光照亮无数败落的花瓣,勾勒出天台上细小而娇嫩的草尖,它温柔地拂过谭笑的脸庞,照得她那双眼睛明亮得像星星一样。

她在笑。

“你知道箱庭吗?”我听到她又问了一遍,可她似乎并不在乎我的答案,只是笑着退到天台的边缘,而后肆无忌惮地向后仰倒。

她仿佛栽进了一个美梦,连声音都带着愉快的轻甜。我听到夜晚的风声裹挟着她的笑声凝滞如粘稠的血浆,谭笑的轮椅还停在屋顶上,同她最后的笑容一起,烙刻在我的视网膜上。

“欢迎来到我的箱庭,”我仿佛又听到了她的声音,“这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