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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交叠着手指,神情恍惚地摇了摇头。她的眼泪始终在眼眶里打转,睫羽一颤,那些扑簌的泪珠就会被抖落在皱成一团的裙摆上。

“好不了的,”她轻声呢喃着,“一直待在这里,你永远都好不了的。”

然而印桐打断了她的话,固执地强调着:“我会好的,”他就像在说服christie,也像是在说服自己,他说,“我会一点点好起来,你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没有抬头,刻意地忽视了周遭细碎的杂音,血色的夕阳像是被打碎了的鸡尾酒般漫过他脚下的地面,有什么东西蠕动着,发出缓慢而又黏腻的声音。

花坛边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剥落的瓷砖碎片就像被踩碎的饼干,发黄的眼珠顶开斑驳的碎片黏连在花坛深处,它转动着看向印桐的方向,无机质的瞳孔中就像藏着一只贪婪的怪物。

而后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无数的眼珠诞生在静谧的黄昏里。

印桐蹲在那些视线中央,缓慢地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他像是听到有谁发出甜腻的声音,娇声嗲笑道。

“我找到你了。”

……

浑浊的梦境瞬间散去,印桐从噩梦中惊醒,仰躺在杂物间狭小的床上大口喘息。

他身上全是汗,衣服湿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在他视野里由虚到实,渐次勾勒出黄昏下切割整齐的窗框。

有个影子正映在殷红的天花板上。

印桐猛地齐声向外看去,窗外的屋沿下堆叠着几个箱子,花店的老板娘弯腰站在外面,正试图把它们搬回花房。

背对着他的女人体态臃肿,却依旧还是人的模样。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蓦地松了口气。

也许是因为看到了熟人而感到安心,也许是因为脱离了幻觉而心怀庆幸。印桐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了下来,就像破了口的气球,整个人缩成一团窝进狭小的床铺里。

他无意识地环着双膝,视线毫无焦距地落在床前铺满夕阳的地方,直到屋外传来敲窗户的声音,“咚咚咚”,正好三声轻响。

“你醒了?”印桐转头望过去,窗台外的老板娘冲他招了招手,声音穿过冰冷的玻璃窗,带着几分模糊的笑意,“该……家了。”

“什么?”他条件反射地问道。

老板娘抬起手腕,笑着指了指腕内侧的终端。她开合的唇齿尚未勾勒出完整的字形,便被店里的钟声打断。

不多不少,整整六声钟响。

印桐眨了下眼睛,突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大概是想说:“六点了,你该回家了。”

……

“下午茶”甜品屋开在中央城最繁华的商业街上,10点开门18点关门,寒来暑往从未改变。

这是件挺稀奇的事,毕竟众所周知,新纪元后的中央城人流量位居世界第三,夜晚的商业街更是全城最热闹的地方。这里是生意人的天堂,每寸土地都可以用金钱来度量,很少有生意人会傻到在六点之前关门,要知道往往夜幕降临后,才是灯红酒绿的主场。

然而印老板常年处于“很少”中的佼佼者,占据着“傻”的宝座,没有半点让贤的意思。

尽管他本人并不是什么挥金如土的富家少爷。

六声钟响散在冬日的寒风里,裹着店里挥散不去的甜香莫名地让人安心。印桐换了衣服赶回店里,他还记得自己睡着前干了什么,他帮高中生模样的小姑娘捡了她的化妆镜和感冒药,然后出现了幻觉,拜托刚进门的安祈照看一会店铺。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他说:“一小会就好。”

印小老板瞟了眼终端上的时间,为长达七个小时的“一小会”叹了口气。

他想起安祈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念叨着:完了,这可不是一块小蛋糕能补偿的心理创伤。

恐怕要赔上半个蛋糕柜啊。

日近黄昏,店里基本没了客人,吧台后的高脚凳孤零零地站在原地,黑色的皮质坐垫仿佛仍留有余温。

夕阳抚上商业街的主干道,透过冰冷的玻璃橱窗漫过店里整齐的桌椅。印桐站在店里发了会呆,踩着夕阳绕到吧台后,拾好台面上的器具,视线才停留在漂浮于半空的光屏上。

那是他拜托安祈照看店铺时接到吧台上的分终端,功能与他手腕上的主终端如出一辙,然而只能接和保存数据,并不具有发送数据的权限。

印桐关掉了吧台上的信号接器,看着瞬间碎成光沙的屏幕落进他手腕上的终端里,弹出的提示界面显示着【已关闭共享模式】,而后倒计时五秒关掉了提示窗口,露出光屏上布满各种插件的待机界面。

他删掉了几条箱庭online的推送邮件,视线停留在不断闪烁的信息上。

那上面显示着:【有两封新信息】。

发送到终端的信息来自于刚回的分终端,一封写满了店里顾客的新年寄语无非是恭喜发财平安喜乐之类的祝福话,一封是则只有几分钟的简短录像。

笨重的座钟踩着沉重的步子缓慢前行,印桐看了眼时间,犹豫了半晌,还是点开了光屏上的录像。

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下午的店铺,角度和安装在正门上的监控器重叠,大概是哪位客人错摁了监控录像。

印桐蓦地笑出声。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太敏感了,他实在没必要这样战战兢兢,紧绷着神经好像患了被害妄想症一样。

然后,他听见了安祈的声音。

在简短的录像里,正对着镜头的安祈坐在吧台后,他端坐在高脚凳上,烟灰色的眸子里含着笑,就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没有一个人知道桐桐为什么会出现幻觉?”

印桐放大了监控录像的声音,安祈的声音穿过店里喧嚣的杂音,就像一杯加了碳酸饮料的柠檬水。

“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真正看见了什么,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为什么会看到那些东西,”安祈笑了,他的声音很轻,就像在嘲讽对方的结论,“而被你认定‘一无所知’的人里面,包括了中央城十多家医院的知名医生,包括了科学院的所有调查人员,甚至包括了夜莺的监视眼。”

“你是怎么判定他们‘一无所知’的?”

安祈偏头问道。他的脸上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吃惊”,却不知怎么让印桐产生了一种“表演”的错觉,坐在他对面的少女更是瞬间绷直了背脊,顶着安祈的视线僵硬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印桐听到她低如蚊呐的声音,“不过无论当初他们知不知道,现在他们一定知道了什么。”

“你看到今天早上的报道了吗?”少女敲开手腕上的终端,印桐将录像的窗口挪开,也学着她点开了新闻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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