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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道杀出来,还真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两个人没有开灯,谁也没提出要去洗漱,就只是脱掉外套,相拥着躺在客厅里的沙发上。

月光静静的,它总是不吝啬自己的温柔,用银辉照着屋子里的两个身影。

许陈愿饶有兴趣地摘下许味的眼镜,拿在手里看了看,问:“怎么戴上眼镜了?”

“以前就有点近视,在那边学画,经常开夜车,就戴了。”

“画画难吗?”

“难,我不太能理解西方人的审美,不过后来也习惯了。”

“那儿人好处么?”

“好处,都很热情,我们老师对我很好,同学也很照顾我。”

但都不如你。许味藏了这句话不好意思说。

许味乖巧地靠在他的肩上,他问什么就答什么,只是手指还紧紧地勾着许陈愿的,一刻都不肯放松。

直到许陈愿问道“那儿好么?”的时候,许味才抬起脸,大眼睛里噙着泪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好……你不在,我什么都不懂,话也不会说……哪儿都不好,你也不在……”

他一句话重复了好几遍,仿佛怕许陈愿不相信自己有多不喜欢那里,而不喜欢的原因,全都是因为没有你。

许陈愿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拍他的背,就像他们还小的时候一样,他总是这么哄他。

“那你想我么?”

许味难过地皱起小脸,眼看就又要掉眼泪。

“我都那么那么难过了,你怎么还问我这么蠢的问题呀!”

“好好好,怎么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爱哭。”许陈愿赶紧把他的脸擦干了,叹了口气,说:“知道你想我,我也想死你了,当年一声不吭就跑了,你知道我多……”

戛然而止的一句话,余音带着许陈愿这几年全部刻骨铭心的痛楚,好像一个患了绝症的人,为了活下去,每天都要承受一遍化疗的痛苦。

可那些现在也不过只能化成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怎么能让这个小傻子知道那些呢?

可哪怕他不说,许味也知道,因为他一样是那么过来的,可想到他也疼,他就觉得更疼。

“对不起,愿哥对不起,你打我吧,我……太胆小了……”许味埋在许陈愿的怀里嚎啕大哭,紧紧地攥着许陈愿的衣服,他要把这些年全部的悲伤和难过都哭给他听。

“我怎么打你?啊?”许陈愿气不打一处来:“你快把我折腾死了,我哪敢打你,等了这么多年,打坏了可怎么办?”

许味哭的更伤心了。

许陈愿只能继续哄,什么我爱你我想你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之类的话说了一箩筐,可还嫌不够,他这些年看了许多书,记下了无数句情话,就等着这天相遇,让他讲给他听。

第74章.“我们有太多不同”

许味一口气把这几年的难过全都发泄了出去,等那些排山倒海的悲伤都偃旗息鼓的时候,他终于累得靠在许陈愿的身上睡着了。

也难怪他累,从佛罗伦萨坐飞机要坐十几个小时,把行李往酒店一放就马不停蹄地开始找许陈愿。可许陈愿换了号码,所有社交软件都找不到他,最后没办法只能去陆星澜母亲的店里求助,当时陆星澜一看到他,吓得直接摔了一个盘子。

陆星澜半天才想起许陈愿今天晚上有婚礼要参加,主要是许味在一边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顺带着他也急,脑子就不停使唤,给许陈愿打了半天电话他又不接。

直到陆星澜看见门口又一辆婚车驶过,才想起这茬来,告诉许味许陈愿在的酒店以后,他二话不说就打着车走了。

走之前还借走陆星澜五十块钱。

来的太急,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愿哥,揣着忐忑不安和喜悦在飞机上辗转反侧了十几个小时,连要过境后要换货币的事情都给忘得一干二净。

差点就连自己的行李都丢在机场大巴去。

许陈愿看他睡着了,轻手轻脚地把人抱回卧室去放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又去拿了一个温热的毛巾给许味擦**脸上的泪痕。

小孩儿睡得不太安稳,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自己蜷成一团,那是一个不安的姿态,在没有他的那些夜里,他都是这样入睡的。

梦里有时候有他,有时候没有他。

若他入梦,则是漫天纷飞的柳絮,醒来后思念蔓延全身,要怔忪许久,才能从美梦里走出来;若是没有,则怅然若失,怀抱着微热的被子,枕边却凉得彻骨。

我今因病魂颠倒,唯梦闲人不梦君。

许陈愿叹了口气,他今天喝了不少酒,此刻却毫无睡意,只想躺在他的身边,一遍遍用眼睛去描绘他的眉眼。

小孩儿长开了,眉目愈加如画,眉间有一道浅浅的皱痕,想必是时常蹙眉,才会有的“愁纹”。

他过的不好,他又何尝能心安理得地去过新生活。

所有没有你的生活都是苟且,用对你的执念吊着一口气,活不成,也死不了。

许陈愿把手伸进被子里,轻轻地握住许味的手,那紧缩的身体就微微张开了,他还感觉到了许味回握自己的力度。

次日的第一抹阳光冲破了黑暗的云翳,温柔地照在床上,许陈愿的手机开始不老实了,主要来自同事和合作伙伴,他们还有太多的东西没有解决,但许陈愿现在什么心思都没有。

于是在群里说了一句今天有事,回头请客,然后就把手机关了,扔在旁边的沙发上。

被虐待的手机终于安静了,乖乖地躺在自己该去的地方,沉默地守着两个苦尽甘来的人。

终于苦尽甘来,所有念念不忘都会得到回响,上帝永远眷顾深情的人,因为他们都在逆着风,艰难又坚定地向对方走去,一瞬都不会停歇,一步都不会后退。

无论多么强大的风暴,无论多么猛烈的海浪,都不会让他们停歇一步。

许味不仅累狠了,还得倒时差,一头扎进床铺里就彻底睡死了,连身子都不愿意翻。

也可能是因为令他安心的气息和人就在身边,所以睡起来简直是不要命的架势,最后许陈愿怕他睡太久又要伤神,只能在下午六点的时候把人叫了起来。

许味睡蒙了,还没反应过来是谁在叫他,只以为是自己那个意大利土著室友,含含糊糊地说了句意大利语。

那是全然陌生的语言,被他在睡蒙时都能下意识地说出来,其实就可以说明很多事情了。

五年,足够许味摸爬滚打地适应异国生活,让他可以自如地行走在异国他乡的街上,可以听得懂老师讲课,可以轻松地去买东西,可以和同学肆无忌惮地聊天,甚至可以听懂当地酒吧里酒鬼的吹牛,和只有佛罗伦萨人才能明白的有趣的段子。

可他呢。

他这些年连柳城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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