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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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稷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周谦生和钟杰,微微尴尬,就要转身走开。

冷不防钟杰突然笑开了,还跟他打招呼:“这么巧?”

徐稷只得转过身来,嗯了一声。

路鹤宁站在店外看了一眼,总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劲,不过徐稷到底跟那俩人比较熟,算起来他才是外人,参与进去难免有些不合适。路鹤宁悄悄给徐稷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先上前面去看看了。

路鹤宁走出很远后,钟杰和周谦生才收回视线。徐稷背着手在一排内衣前面溜达,假装看着保暖内衣上的价格。

最后还是钟杰忍不住,哼了一声问道:“你来买内衣的?”

徐稷摇了摇头,视线忍不住往那排丁字裤上瞅了一眼,嘴上道:“随便看看。”

“哦,”钟杰答应了一声,过了会儿见徐稷不说话,才继续问:“你那天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事?”

“没有啊,”徐稷转过身,看着他说:“大过年的能有什么事,就是打个电话而已。”

“是吗。”钟杰顿了顿,忽然道:“我那天不是故意挂断的……”

“哦?”徐稷看了他一眼。

“那天我在我爸妈家,电话没打完就被熊孩子给抢过去玩赛车了,后来我拿回来再给你回电话的时候,你那边一直在占线。”钟杰装作不在意的撇开头,拨弄着柜台上的几件内衣袋子:“我以为你生气了呢。这几天都没个联系。”

徐稷愣了愣,这才想起那天晚上的确有过一通呼入电话,但那会儿他正跟路鹤宁聊“我们死去的爸爸”,周围鞭炮声太大,他听得不是清楚,刚开始的时候还想着一会儿等挂断看看,谁知道后来聊得太久,等结束通话的时候他早把这茬给忘了。

徐稷有时候的确觉得钟杰有些矫情,他对于哄人极其的不耐烦,甚至有些封建的想,如果是女人,那矫情别扭还可以理解,顶多有些麻烦而已。但如果是个男的,大老爷们有话不好好说,非要来我不听我不听的来那一套,那就是有毛病了。

“没有,我就是没注意,打完电话就去睡觉了,”徐稷想了想,觉得钟杰这应该是要掀过这一页的意思,于是顺着台阶问道:“你们这是出来买东西呢?挑好了吗?”

“啊,不是,”钟杰指了指周谦生解释道:“我们几个同学说好今天聚一聚,定的是一楼的ws牛排。我和谦生来的比较早,先撞上了,所以顺道上来买件衣服。”

周谦生也点了点头道:“二哥你一会儿一块过来吧?”

徐稷摇头:“你们同学会我去干什么?”

周谦生道:“都是你认识的人,郭东也在,而且他一直想约你也没约上,今天这是个机会。”

徐稷听这话挑了挑眉,更不乐意了:“他一个放高利贷的约我干什么?不去不去。”他挺瞧不上郭东的买卖,言语间也丝毫不掩饰,又对周谦生道:“你说你也是,好好一个大学,那么多同学干什么的没有,你非得跟这种放高利贷的混一块?我一个高中毕业的都觉得他那行缺德,上课学的周扒皮你都给忘了吗?”

“……”周谦生愣了愣,看了一旁神色古怪的导购员一眼,有些无奈地纠正道:“周扒皮是地主……”

“……哦对,他是地主,那个叫什么来着……黄世仁,”徐稷面不改色道:“黄世仁不就是干这种利滚利的买卖吗?你看他逼死了杨老爹又害死了喜儿,把别人害的多惨。就你那个同学干的勾当,我看跟黄世仁也没差多少啊,借一百万年底一还利息就得八十万,坑人呢吧?”

钟杰的眉头皱了皱,看了他一眼,也跟着看了看一旁拿眼斜瞅着徐稷的导购员,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周谦生也不想继续讨论了,不过还是辩解道:“郭东他们是合法的,严格意义上和你说的高利贷不是一回事……算了,反正你不懂,不提这个了。”

他说完默默叹了口气,见气氛有些僵,转而看着钟杰道:“你买的怎么样了?他们几个应该快到了。”

钟杰在他俩之间来回看了几眼,笑笑道:“差不多了。这几件有点犹豫。”他说完又瞧着徐稷:“你觉得那件好看?”

柜台上摆了四五件四角的内裤,徐稷看了眼觉得都一个样,随手指了一个。

钟杰看着那件犹豫了一下,默不作声的拿起来交给了导购员,又问周谦生,“你觉得呢?”

周谦生伸手点了点,“这件吧,看着是他家今年的新款。”

“是,你还真挺懂的,”钟杰笑笑,把这一条也拿了起来递给导购,又转过脸笑道:“不过新款也有新款的不好,一点折扣都不给,这一条就一千多呢。”

“贵有贵的道理,”周谦生捏着眉心叹气道:“你又不缺这钱,何必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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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挥手告别的时候客客气气,分开后各自的脸色却都不算好看。

路鹤宁就在前面不远的一家男装店里,等扭头见徐稷黑着脸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

徐稷手里拎着俩纸袋,路鹤宁本来正跟店员说话,见状惊讶地问道:“这么快就过来了?”

徐稷没言语,黑着脸往一旁休息的皮沙发上一坐,俩纸袋也随便的放在了一边。

路鹤宁早就选好衣服了,原本就等着他过来好拿自己的□□付钱,这会儿见他似乎气不顺,也不再追问,只伸手道:“把卡给我吧,我去付钱。”

徐稷这才有了反应,翻了翻,从纸袋里翻出钱包道:“你这衣服多少钱?”

路鹤宁高兴道:“打完折一千九,还送一条领带。”

徐稷刚把卡抽出来,听这价钱愣了愣,捏着卡道:“太便宜了吧。”

路鹤宁看他一眼,见他脸色不好,解释道:“我就是参考着这个价位来的,也可以了,给打了五折呢。店里就这么一件。”

徐稷却又把卡收回去道:“你去穿上我看看,给你参谋参谋再说。”

路鹤宁犹豫了一下,他已经打算买了,就不想折腾了。只是徐稷不知道犯什么病,把他的□□又塞了回去,一副他不换衣服就不给他的架势,只得无奈地去试衣间里换了上去。

出来后徐稷果然道:“太丑了,不要这件。”

路鹤宁也不喜欢这一身,上衣偏长,驳领太宽,还是蓝色竖条纹,显得人岁数偏大。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预算如果是去服装市场或者购物中心,或许还能挑挑拣拣,但是在这家商场里,能买到这一身已经算是捡漏了,毕竟除了款式外,衣服的质量和大小都很合适。

他看徐稷的情绪不太对劲,觉得这人可能是让人是刺激了,心里忍不住吐槽他迁怒,嘴上却耐心劝道:“我觉得还好啊,我去上班,虽然不能穿的太随便,但是也不适合太隆重了,以免抢了领导的风头。”

徐稷不言语,自顾自地在一边看别的款式。

路鹤宁怕他真犯起轴来,心里忍不住后悔刚刚怎么就把□□放他那了,一边伸手去拉他:“行了,我就看好我身上这件了。”

徐稷侧头看了他一眼,手里却已经捏住了另一件,对店员说:“这一身给他拿个号试试。”

店员清脆地应了一声,忙去找号。

路鹤宁刚要阻止,就感觉徐稷反手捏住了自己的手腕道:“贵有贵的道理,你用不着这么凑合。”

“……我怎么就用不着了,”路鹤宁简直要急眼,“我这一身一千九也不算便宜了。要搁购物中心都能好好挑一挑了。”

徐稷摇头道:“购物中心的哪能穿出去。”

“购物中心的怎么了?你不照样穿着高仿货地摊货满大街跑吗,别以为我没看出来。”路鹤宁无语,又问道:“那一身衣服多少钱?”

“没多少,”徐稷听他说完,指了指一旁的纸袋说:“看见那边的小裤衩了吗?也就四五件裤衩的钱。”

“……”

店员找了合适的尺码过来,徐稷把人往后推,一直给推到试衣间里,又把衣服放了进去。

这一身换上的确效果立现,路鹤宁推门出来,就听店员小姐在一边慨叹道:“您皮肤真好,穿这颜色格外好看。身材也是标准的衣架子,裤子都不用修的呢。”

路鹤宁匆匆看了一眼,的确是很让人喜欢,但是两件的价格天上地下,只能依旧摇头叹道:“我觉得还是刚刚那身更合适。你帮我把那个包起来吧。”说完见店员神色略有些失望,只得又诚恳道:“谢谢,麻烦你了。”

路鹤宁最后还是划卡买了那身打折的,他后来的脸色有些僵硬,徐稷也不知道怎么拐过了弯,没再为难他。他出了店门后松了口气,默默地把□□放回了口袋里。

徐稷跟在后面道:“你那个口袋装着容易掉,放我这吧。”

路鹤宁看也不看他,默不作声地往前走。

徐稷又道:“要不然去买个钱包吧?你钱包被偷了不是一直没买新的吗,走啊,我跟你去看看。”

“不用看了,这里的东西我买不起。”

徐稷在一边有些冤枉,在后面快走了两步说道:“不就是让你多试了件衣服吗,这就不乐意了?这么小气。”

“是我小气还是你肚子里有气,”路鹤宁不留情面地撇了他一眼,“你刚刚在那边聊什么了?聊了一肚子气到这边来耍威风……”

徐稷哼了一声。

路鹤说:“你们有什么矛盾有什么问题那是你们的事。你们有钱能买个一两千的内衣也是你们的事。懂吗?但我不一样,我现在欠着债,要还钱,要挣钱,要省钱……”

他说到这有些无奈,又叹了口气道:“你刚刚那么做我真的很尴尬,瞎子都能看出来哪个好哪个坏,我又不傻,我不就是图便宜吗……更何况那些店员也是吃提成的,我这人的能力摆在那,撑死就能花两千,你却让人拿件小一万的衣服,又小心翼翼的伺候我穿上去再脱下来,我又没钱买……”

徐稷反驳道:“我有钱啊?”

“跟我有屁关系啊!”路鹤宁皱着眉低声喊了一声,喊完才发现自己竟然爆粗口了。

不过这一声小小的发泄让他心绪平复不少,路鹤宁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想,徐稷跟自己非亲非故,已经帮过不少忙,今天的事情虽然欠妥但是也是好意,自己这样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他想到这,忍不住用余光去瞧徐稷,碰巧徐稷也在看他,俩人的视线一触即开。

路鹤宁略微转开头,小声道:“我就是觉得有点不太好,你以后别这样了。”

徐稷就势嗯了一声。

路鹤宁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新的话题,于是随便找了个话头道:“不过你买了件什么啊,一件两千多?”

“就那个丁字裤。”徐稷伸手去掏那个小纸袋,有些得意的说:“给你看看,还是纱网的呢。”

“……你……”路鹤宁看着他手里那一小丢丢的黑色小网兜,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好在徐稷很自觉的展示了一下就放回去了,没当场抖一抖做个展览。

周末的时候路鹤宁没再出去,他在家做了下功课,借着徐稷的书房查那几家公司的基本情况。徐稷正好也闲在家里,看他仔细的样子难免有些好奇,总要时不时得路过一下,看看路鹤宁都在忙些什么。

好在路鹤宁投入之后很少受他打扰,只顾着盯着网页念念有词。徐稷有次借口送水果过去,才无意中发现路鹤宁念的是英文。

然后那公司的网页明明是汉字的。

徐稷一开始有些惊讶,后来“路过”的次数多了,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在吃饭的时候问了出来。路鹤宁回答道:“我是应聘的经理助理,但是这几家公司都有对外业务,所以英语是必须的。”

徐稷不解,他自己连英文单词和拼音字母的念法都分不清,经常大锅烩,所以一直觉得会英语的人都很牛逼。他忍不住问道:“不就是个助理吗?还要会这么多?”

路鹤宁笑了笑。

徐稷想了想又问:“那你工资高吗?”

路鹤宁把薪酬标准又说了一下。

徐稷这下更惊讶了:“他这个工资也不比钟杰给的多啊,你当初怎么不去他那里?”

“……还是有差别的,”路鹤宁微微迟疑后,认真道:“一是当时我并没有做助理的经验,和他们的应聘要求并不相符……”

徐稷摇了摇头:“不会啊,他说一开始特别看好你呢。”

“那是因为薪酬,”路鹤宁道:“因为我的条件并不是十分符合,所以当初面试的时候,他们压低了标准,每个月固定工资三千二,里面包含了全勤奖和五险一金,也就是我实际拿到手的钱才两千多。除此之外加薪的空间很低,你当初说的稳定后五六千,可能要一年,也有可能要两三年。”

路鹤宁在这里停顿了一下,也叹道:“不过我自身的原因也很多。那时候我的确觉得少爷的收入挺可观的……毕竟我才第三个月,那个月零零总总也有一两万了,那钱来的太快……”

他差一点就觉得,不如这样干下去吧,起码来钱快,至于脸面,谁在乎呢?这个社会想来笑贫不笑娼,要指望死工资他不得被逼死吗。

那时候徐稷的几句话算是暂时敲醒了他,再加上他发现要债的人并没有催很紧,这才得以稍稍缓了口气。后来在工厂的时候也曾心灰意冷过,时常觉得自己何至于混到这种地步,他自负又自卑,说到底不过是长久的活在自己的小世界了,既没有什么社会经验,也没有多少对自己的正确认识。

路鹤宁现在回头想想,可能所谓的“成长”,也就是那个样子——现实一次次地把你甩到或好或坏的境地里,你再摸索着爬出来。

周一路鹤宁换上了新的衣服去复试,徐稷正好去市里,于是早早的出发,捎了他一程。只是这次复试的繁琐程度超乎了路鹤宁的预料,他先是和其他几位应聘者一同进入会议室答题,继而又被留下,等了半个小时后开始轮番接受各级主管人员的面谈。

接近中午的时候复试终于结束,人事部门当场给了他答复,告诉他这周内随时可以来上班。

徐稷接到路鹤宁电话的时候,正在一处棋牌室里消磨时间。后者的语气欣喜非常,连语调都是往上升的。

路鹤宁道:“我通过面试了!这周就可以来上班,今天他们给了我好多材料!让我回去慢慢看呢。”

徐稷笑了笑,问他:“那你们公司管住吗?”

“不管,”路鹤宁笑着说:“不过没关系,我看过附近的房源信息了,有合租房,才400一个月。”

徐稷哦了一声。

路鹤宁又笑了会儿,才道:“我今天找找房子,有合适的这两天就定下来。”他说完突然顿了顿,十分认真道:“谢谢你,徐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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