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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元骅怀里默默流泪。

他想过阳的死因,但真的见到了又是另一回事。亲眼见证前世的悲剧,哪怕知道都是从前的故事,也还是憋不住泪水让它决堤。

一片恸哭声,那道士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回头去看本来和这树妖缠斗的道友对方趁乱跑了,又被他本来用来抓树妖的罗网扣下。

罗网只扣两种一是魔物,二是心术不正之人。

这下他终于知道自己打错了人,不由得也乱了阵脚。

“这位公子……”

子谦埋在“阳”的身上,泣不成声,他两只拳头死死捏在身侧,剧烈地抖动着。

“我杀了你……”他急红了眼,终于明白什么叫百无一用是书生。什么纲五常、伦理道德、庸之道在此时烟消云散,他猛地回身要去掐那道士的脖子。

道士制止住他,知道自己已经酿下大错,只能尽力弥补:“我还有办法救他!”

子谦慢慢松了,恢复了一丝清明:“什么办法?”

“只是要你付出些代价……”道士脖子上已经被勒出了红痕,狠狠咳嗽两声,“我知道一个办法,名叫献祭之术……”

献祭之术,就是要拿一个凡人的魂或魄,去填充进妖物的灵体里,效果好的话还能让他修为大增,甚至起死回生。

不过效果究竟如何,还是要看融合程度,以及这一人一妖的匹配度。

“救他,”子谦抓住道士的衣襟,“听见了吗,我让你救他!”

“你想好了,挖去你的一魄,还要垫上你一部分阳寿,你的余生都将与痛苦相随,无情无欲,冷情冷心,哪怕你的相好醒来,你也不会再对他有相爱之情。”

子谦的嗓音嘶哑:“我想好了。”

“献祭之术并不算十全十美,或许你供出天冲魄后,他也不能苏醒,灵体也会灰飞烟灭。”

“那我就先杀了你,再自我了断,下去陪他。”

他说的决绝,不容任何反驳,道士只好说:“那既然这样,我就开始剥你的一魄,这术法疼得紧,你需要咬着这枚金丹,防止魂飞魄散……”

子谦扔抱着“阳”,接过金丹,就要放进嘴里。

“不!”大喊出声的现在的阳,他大喊着,“不!子谦!”

而项玉孪紧紧抓住他,看着“子谦”吞下金丹,接受伸向他天灵盖的刃。

“子谦!”阳喊得嗓子都哑了,光是听着就觉得撕心裂肺,但哪怕他扑上去,也无法阻止这场献祭……这毕竟是五百年前的故事。

“啊!”子谦的身体剧烈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狰狞,全身都紧绷着,躬驼了背,寒酸的布料被绷开了,东一块儿西一块儿,血管几乎要透过皮肤迸射出来,他在忍受着极度的痛苦。

这不亚于任何一场酷刑,扒皮,剥骨,抽筋,或是一刀刀的凌迟。

阳已经不忍心再看,牙齿死死咬住项玉孪的胳膊,而项玉孪抬捂住他的眼睛,也终于明白了梦那阵撕心裂肺难以承受的痛楚来自何处。

“太残忍了……这太残忍了……”颜蓁瑟瑟发抖,“我后悔了,为什么要答应带他们过来看这些?”

元骅也不敢再多看,他用指堵住颜蓁的耳朵,不让他听见子谦极力压抑的哀嚎,那已经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音了,更像是厉鬼……

整整半个时辰,这场炼狱才算过。子谦浑身脱力,瘫倒在地上,撑着眼看着道士把自己的那一魄融进“阳”的身体。稀稀淡淡的光芒,像是夏日的萤火,绚烂了人的眼。

他们情到浓时,也曾写过恩恩爱爱的小诗。

常与汝交好,愿为汝之心。

魂魄相切融,至死不分离。

常与汝交好,愿为汝之骨。

肌肤无间隔,恩爱两不移。

现在终于算是圆圆满满,你有我,我有你。

奇迹发生了。

“阳”的身体重新被填充,慢慢又恢复到了实体,脸上也干干净净,不见一点血污,一如他们初见之时,那个青涩羞赧的白面小生。

子谦胸脯颤动,想爬起来去摸摸“阳”的脸,但他动也不能动,呼吸也艰难,咽下金丹以后,在疼痛的余波陷入昏迷。

在昏睡过去前,他嘴角勾起了一个笑。

而阳几乎要哭断了气,只能不断摇头,长跪不起。

接下来的事,当事二人早已没了看下去的情绪,只有元骅和偷偷露了眼睛出来的颜蓁,把剩下的故事补完。

道士心有愧,留下来照顾这对苦命鸳鸯。他重新扶植起了阳的本体,并且日夜为他渡入灵气,以求他早日苏醒。

而子谦因为失去一魄,在床榻上躺了整整一个月,才能睁眼说话,个月之后才能下床走路。

没了天冲魄,他渐渐沉默寡言,除了坐在“阳”的身边发呆,就是摸着他的树干说两句话。

除此之外,他还把自己对阳所有的感情都写成诗,一张一张,不知疲倦。

一年之后,阳仍然没有醒,这时道士提出了告别,也给项玉孪留下一块绿色的碧玉。

“这玉是一块容器,能跟随你轮回转世。我欠你们一段缘分,今生今世不行,你们或许还能有来生来世,届时你与他各放一些灵识血液进去,许下誓言,来世或许还能再见。”

子谦也不道谢,接过玉石,看着他远去。

“阳”再醒来时,已经是十年后的事情了。

一开始他还懵懵懂懂,似乎不认识项玉孪,之后记忆慢慢找补回来,才终于和项玉孪重新相认。

子谦壮了些,也更黑了些,不像书生,反而像庄稼汉子了。

“你可考上了功名?”

子谦摇摇头。

“这可怎么行,”阳重新踏上土地,“怎么我才睡了一觉,你就这样不求上进了!”

他似乎很生气,逼着项玉孪重新拿起书本,要他去考上功名。

项玉孪说:“功名与我,已经没什么干系了。”

阳只觉得他冷静得可怕,哀求道:“你才是弱冠之年,读了十几年圣贤书,怎么能说不考就不考了?”

阳似乎记性不好了,总是容易忘记东西,光是让子谦去考功名这件事,他们就吵过几次,每次都是“阳”来找他和好,哄着嚷着,想要他重拾旧业。

子谦不曾告诉他真相,也终于重新捡起圣贤书,考那劳什子的举人。

但十年不曾用功,他早就不是从前的神通,十几岁的秀才,早已泯然众人。

阳还是记性不好,到了秋试,他主动提起时,阳居然惊讶不已。

“此去我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子谦说,“想要你一点庇佑。”

阳笑道:“子谦想要什么庇佑?”

“把你的一些妖力寄在这块玉石里,”子谦摊开掌,“这样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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