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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是需要被深度隔离的患者。

“没关系。”林衍说,“我带你单独练习。”

每一个即将死去、无法参加排练的孩子,林衍都会尽量进行一对一指导,而今天的这场雨,就是他和米娅之间最后一堂课的见证者。

排练厅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暂且存活。林衍被冰冷雨水淋得浑身湿透,披上一条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毛巾,进去继续给米娅讲课。

米娅面前的谱架上放着《林中灵》的第一圆号分谱,看到林衍进来立刻指着谱子说:“我想试试这一段。”

林衍走过去看了一眼:“这一段描绘的是溪水。”

“我没见过溪水。”米娅咳嗽了一声,“没问题吗?”

“没问题。”林衍在米娅对面坐好,“来吧。”

米娅慢慢拿起圆号,心爱的乐器对此时的她来说重若千斤,但她向林衍坚定表达过,自己不需要帮助。

这位小演奏员的吹奏气息已涣散,嘴唇震动无法到位,但音乐的情感并未被抹去,音色依旧是米娅擅长的细致温柔,像极了丛林里潺潺流淌的地底溪水。

可惜孤独的圆号声,只勉力维持了十小节。

女孩儿喘着气,颤抖着把圆号递给林衍说:“evan,帮我拿着它好吗?”

林衍稳稳接过来:“好听吗?”

“真好听。”米娅小声说,“作曲家是你的朋友吗?”

“曾经是。”林衍苦笑道,“但是现在……不是了。”

米娅惊讶地看着林衍,灰蒙蒙的眼里闪过属于少女的兴致勃勃。

就像一道生命之光。

无能为力的林衍捕捉到了,霎那间很想说些什么,好抓住那道即将熄灭的生命之光。

他犹豫半晌,开口道:“米娅,我告诉你个秘密吧。”

“好啊!”米娅眼睛一亮,“我在听,evan。”

林衍:“是关于这位作曲家的。

米娅:“嗯。”

林衍平静地对女孩说:“我爱他。”

“啊!”米娅吃惊地叫了一声,“这位作曲家吗?”

林衍:“是的。”

米娅好奇地问:“为什么你们现在不是朋友了?”

“我做了一件错事。”林衍低声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原谅我。”

“我知道。”米娅马上说,“去道歉呀!”

林衍难过地看着米娅:“他不会原谅我的。”

米娅眨眨眼,说:“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evan。”

林衍:“好。”

米娅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也爱你呀,evan。”

林衍轻轻地笑了:“嗯,我知道。”

米娅:“如果我做错事了,你会原谅我吗?”

林衍怜惜地说:“当然会。”

“那就是了。”米娅点点头,尽量让自己坐直,“他也会原谅你的。”

林衍愣住了。

一个即将结束的生命,正在用自己宛若终曲的微薄力量安慰一道陷入痛苦的灵魂。林衍注视着米娅的眼睛,一颗心怔忡跳动起来。

两名全副武装的医生就在此刻推门而入。约定的时间已到,米娅将被带去隔离区做最后一轮身体检查,然后在那儿度过短暂生命的尾声。

林衍退开到安全距离,静静看着医生们为米娅套上病患服。女孩温顺地由人摆布,穿好衣服后被搀扶着站了起来。

两名医生扶着米娅朝外走去,一名志愿者过来为米娅撑伞,林衍默默跟在后面。大雨未歇,地面污水横流,排练厅外站满了人。

除了米娅,所有人都在淋雨,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米娅缓缓走到车前,回过头,隔着雨帘对林衍说了句什么。

雨声滂沱,无情盖过了女孩微弱的声音,林衍却立刻就看懂了。

那是米娅对自己的无声鼓励。

“他会原谅你的”,是非洲圆号公主米娅,在她短暂的一生里,对林衍说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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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献给米娅,本章bgm是莫扎特的《安魂曲》(mozart:requiemindminor)。《安魂曲》是英年早逝的莫扎特的最后一部作品,还没写完莫天才就去世了,享年35岁。歌单里放了切利比达克指挥慕尼黑爱乐的现场录音版本。

50.

林衍在非洲待了一个多月,每日和当地居民同吃同住,尽心尽力带着乐团排练、给小演员们做专业指导,算是稍微弥补了些许孩子们长达半年多的教育缺失。

进入十一月,连日的暴雨终于冲垮了比豆腐渣工程还渣的排练厅,乐团排练暂停,米娅回归天国,林衍这一趟非洲行程即将结束。

离开的前一天,难得天气晴好没有下雨,林衍最后一次去往附近有网络的居民区查邮件。

全球几乎所有手机运营商在c国东部地区都没有信号,林衍的电话虽然打不通,倒也并非完全处于失联状态。他每隔几天就会开车出去检查邮件,顺便幼稚地整理逃亡之路上出现的障碍。

譬如说,他在三周前以“这是我和康的私事,请你们不要插手”为由,彻底打消了安德鲁和丹尼斯的好奇心。

又譬如说,他直接屏蔽了穆康的手机号码和邮件地址。

为情所苦的林指摇身一变,成了只埋头鸵鸟。

林衍今天只处理了一封来自leefoundation的邮件,基金会敲定了普鲁斯特管乐团于m市的首场演出,时间定在十天后。林衍用当地的固定电话同工作人员沟通好行程,又表示这一次自己直接过去,不用基金会安排交通。

万事俱备,只待出发。林衍回到贫民窟的临时住所,一边整理行李,一边开始思考“如何面对穆康”这一复杂艰深的问题。

众所周知的“evanlin从不出错”这一评价,并不全是无脑吹捧。指挥家林衍日日严于律己、谨慎克制,三十年来活得体面干净,确确实实没做错过什么事。

和穆康的酒后乱性,是林衍人生头一遭铸成大错。

也是林衍人生遇到的第一个,不知该如何直面的挫折。

林衍拾好行李,走到屋外最后一次眺望非洲大陆的广袤地貌。远方残阳如血,十一月的第一个日落悬于地平线之下,仿佛在为他高声送行。

林衍无奈地叹了口气。

自己做错了事,狼狈地逃走,又未经作曲家应允擅自将《林中灵》带到了非洲,没有一件事像evanlin的所作所为。

他既想牢记自己的罪无可恕,又奢望从心上人的音乐里获慰藉。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连米娅都知道要道歉。林衍想:无论他会不会原谅我,我总不能一错再错。

逃离穆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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