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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关上了山顶小屋的门。小屋仿若布置了无形结界,已成为孤魂野鬼的穆康竟无法穿墙而过。

他和他便这样一个忧心如捣、一个心如死灰地在寒风里永别。穆康孤身一魂站在小屋外,心底骤然掀起撕心裂肺的剧烈疼痛。

那种犹如五内俱焚的痛苦太过真实,真实到穆康硬生生被痛醒了。

他猛地睁眼,全身布满冷汗,耳边心跳如雷。房间仍是一片漆黑,窗帘厚重不透一丝光,不知道有没有天亮。

穆康强迫自己深呼吸,花了快五分钟才缓过来,双眼渐渐适应了黑暗。他伸手摸到手机,时钟显示早上七点半。

平常这个时间林衍要么在做早饭,要么去晨跑了,这会儿听呼吸还在睡,大概是昨天爬山太累了。

穆康轻手轻脚坐起来穿拖鞋,看到隔壁床的林衍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了几缕头发,像个谨慎的贝壳。穆康想到梦里林衍关上门的一幕,心跳紊乱,仿佛要把灵魂撕裂的痛楚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趋势。

操,什么破梦。那本日记怕不是伏地魔的魂器吧。

他心乱如麻地去找烟,先翻裤子,翻了半天没找到,只好又去翻外套,好不容易才在里兜里找到了濒临散架的烟盒和不知道还能不能用的火机。

烟盒都快活不下去了,里面居然还坚挺存活着四五根烟。

穆康拉开一点窗帘,日光裹挟着太阳的温度穿透缝隙,看起来依旧是个好天气。

他回头往床上看了一眼,见林衍仍以一种不怕闷死的状态埋在被子里,便小心地打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刚一踏上阳台就打了个喷嚏,真他妈冷啊。

风虽寒冷刺骨,平复心情的作用也很强大,穆康纷乱躁郁的情绪竟被山间这种“只要命不要钱”风格的野风吹没了。他望着远方被朝阳染金的群山,吐出一口浊气,转身打算点烟。

久未上岗的打火机看来还在休假,穆康使出了十八般点烟姿势,连小火苗都只闪现了屈指可数的一次。

林衍打着哈欠推开玻璃门时,穆康正背风而立,困难地摆出介于猴子偷桃和大鹏展翅二者之间的第十九种点烟姿势。

林衍揉揉眼睛:“……怎么就起来了?练瑜伽吗?”

穆康眼都看直了:太萌了!还他妈揉眼睛!你是三岁小朋友吗林三岁!

点了半天火都没点上的穆康立刻不想抽烟了,一秒变回玉树临风,对林衍笑道:“早上好。”

林衍:“几点了?”

穆康:“七点半。”

“这么晚了?”林衍愣了愣,“昨天太累了。”

穆康把林衍赶回房间:“再去睡会儿?”

“不睡了,回去还要看看总谱。”林衍走进浴室,拿着牙刷说,“明天排布鲁克纳五,之前没排过。”

两人上午十点半退房离开了酒店,齿轮小火车慢悠悠地接上两位旅途结束的探险者。

探险者们并不沮丧,因为家在前方,心有所依,原路返回也满含期待。

游轮依旧载满游客,码头依旧热闹拥挤,小镇依旧春风拂面,家也依旧安静温暖。

然而未知的变化,也在角落里悄然发生。

林衍正拿钥匙开门时,穆康忽然兴奋地喊道:“林衍!快看!”

林衍回头,看到穆康蹲在花园一角,指着泥土和杂草里的一抹蓝色,开心地对他说:“花开了!”

穆康的眼里笑意弥漫,春日阳光柔化了他的凌冽气质,和周围景色融为一体,像一位在这里生活过很多年的归人。

作者有话说

加缪的《létranger》有两个中文译名,分别是《异乡人》和《局外人》,二者表意各有侧重,都和本文有关联,难以抉择所以还是用了原文。

第三十七章

本章bgm:马友友和claudebolling的爵士专辑(claudebolling’ssuiteforcello&jazzpianotr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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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衍最初并不看好穆康种花的本领,因为穆大才子口气大过天,说自己不追求把花种活,而是要把花养好。

“如果只把它们种整齐,那就没意思了。”穆康有条有理地说,“得把它们种得自由潇洒,漂亮致,才叫本事,明白吗?”

林衍站在带着手套一手泥的穆花匠身后,跟个三好学生似的工整地说:“不明白。”

穆康自信地说:“以后你就明白了。”

林衍好奇地问:“你家里也种了很多花吗?这几个月谁照顾它们?”

穆康:“家里没有花,都是跟我妈学的。”

林衍:“……”

穆康:“嗯?”

林衍迟疑道:“所以你……没实践过?”

穆康:“实践过啊,我爸妈那儿的花一半都是我布置的,太后只负责浇水。”

痴汉林衍毫无自主立场,心上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立刻捧场地说:“这叫青出于蓝胜于蓝吧。”

穆康得意道:“嗯哼。”

花园未经审批直接交给了穆康打理。从这天起,每天下午林衍排练回来时,除了能闻到厨房里食物的香气,还时不时能看到穆康在花园铲草挖地的身影。

六月的一个午后,穆康赶着最后期限把爱情文艺片的配乐工作了尾,总算善心大发了一回,让火烧眉毛的王大经纪人得以从客户的催命咒里脱身。

给王俊峰打完电话,穆康心情舒爽,打算出去看看心爱的高山火绒草和深蓝龙胆。

他本以为林衍的花园里只有杜鹃和蔷薇,除草时竟发现了好几株林衍一概叫不出名字的意外之喜。林三岁对此无辜地表示:“都是邻居给的。”

穆康来了快两个月,同这位“邻居”神交已久,可惜一直无缘相见。

而缘分之神的安排就是在今天。

家里海拔不高,穆康拿不准高山火绒草的习性,担心把保护物种给种废了,正蹲在小花前思考泥土的湿度,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男声:“不好意思……”

穆康循声回头,院子外站了两个男人。

说话的是一名红头发棕色眼睛、一脸腼腆的帅哥。另外一名个子略高、棕发灰眸的男士绅士派头很足,正礼貌地朝穆康微笑。

穆康立刻站了起来:“你们好。”

红发帅哥说:“你好,我们来找evan的。”

穆康:“他上班去了。”

“我知道。”红发帅哥有点不知所措,“其实我只是想来看看花……”

穆康没反应过来:“什么?”

棕发绅士自我介绍道:“我们是evan的邻居……”

“啊!”穆康半秒内就掌握了局势,迅速走了出来,“是老给他送花的邻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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