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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

郑飞奕站在门口,敏锐的目光紧紧锁住郑飞鸾的脸,试图从他惊愕的表情中挖掘出尽可能多的信息。良久,他慢慢勾起了唇角,轻笑道:“不记得了?那么其他的事还有印象吗?比方说,你亲口要她放弃痴心妄想,因为你已经结婚了,还有个快满周岁的女儿?”

快满周岁的女儿?!

郑飞鸾如遭雷击,霎时瞳仁缩,手指抠紧,几乎用去了十成定力才稳住表情。

“……又比方说,她当着你的面砸了项坠,你却一句安慰不给,起身甩手走人,把她一个人扔在了餐厅里,没结账,也没留车,是老秦家派人接回去的。”

他故意说得很慢,一边说一边留意郑飞鸾的反应。郑飞鸾始终沉默着与他对视,漆黑的双眸就像一口不透光的深井,隐藏了底下剧烈的情绪波动。

他不能反驳。

尽管他对哥哥所说的全无印象,但他心里清楚,这些极有可能都是真的。

把何岸驱离渊江以后,寻偶症并未如预期的那样日渐好转,反而仍在频繁发作。之前他还可以向程修确认行踪,现在程修已经被他亲自开除了,他又不便向新助理透露真实的神状况,于是一下子陷入了茫然的境地时常连自己也不知道流逝的夜晚究竟去了哪里。

他寄希望于信息素药物,可惜疗效甚微。

郑飞鸾敛下眼眸,不动声色地回忆了几秒钟,然后立刻意识到,周六那晚的记忆果真缺失了一大段他不记得秦萱曾经告白过,也不记得晚餐的后半程谈了什么,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结账、何时离席,又是何时回家的。

他的记忆戛然而止在某个暧昧的场景,现在回想起来着实令人心惊:那时甜点才刚刚端上,秦萱坐在对面,脸色泛红,神态娇羞,手指忐忑地摩挲着项坠的银链子,似乎要鼓足勇气对他说些什么,偏又开不了口。

正是告白的征兆。

“据我所知,你在人前向来很懂分寸,就算生气也能礼让三分,永远一派谦谦君子的样子。秦萱跑来指责你凶神恶煞的时候,老实说,我起初是一点也不信的。不过相比这个,我更关心另一件事:你说自己结婚了,还有个女儿,到底是什么意思?”

郑飞奕就那么洒落地敞着门说话,也不压低音量,丝毫没有避人耳目的打算。他的声音散向远处,落入了无心或有心者的耳中。

郑飞鸾呼吸一滞,不由绷紧了心里的那根弦。思忖片刻后,他终于开口道:“我很抱歉。”

“嗯?”

“我没有结婚,更没有什么快满周岁的女儿。周六那晚是我太烦躁了,加上临时有事要马上离开,怕一两句话哄不好秦萱那丫头从小就被秦伯宠坏了,缠人得很,不编个强硬点的借口根本不会死心。这事我确实有错,我会专程登门向秦伯致歉的。哥哥,劳您心了。”

一番话说得真切诚恳,理由虽然简单,却也简单得合情合理。

郑飞奕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犀利地察觉到了一处逻辑上的矛盾,正待往深里推敲,对方的信息素气场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干扰了他的冷静。

兄弟对峙,他从来都是处于下风的一方。

他明白事情就此陷入僵局,不得不终止秦萱的话题,转而说道:“我这次过来,是有一个不太妙的消息要告诉你:最近你的表现太令人失望了,已经激起了不少人的愤怒。监事会一致认为有必要重审你的管理层资质,以你继续留在这个位置上损害久盛的利益。周五有临时股东会,父亲也会出席。从我听到的风声来看,就算他想保你,也未必保得住。在其位,谋其政,权职握在手里不是拿来任性的,你务必好自为之。”

“我知道了。”郑飞鸾剑眉一沉,神色凛若冰霜,“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周一上班愉快。”

郑飞弈朝他咧嘴一笑,转身离开了办公室,顺手带上了房门。

许久,郑飞鸾僵硬的肩膀才一点一点软化下来。

他抓起桌上的翡翠吊坠,银质基座温度人,如同一块寒气直冒的坚冰。他冷得几乎拿不住,飞快拉开抽屉,将吊坠扔了进去。

五十五层光线充沛,一束寸余宽的温暖日光照在瓷瓶上,阔叶里铃兰开了十几朵,花瓣雪白,因为沾了水,湿润处些微透明。

他伸出指尖去触碰,不慎抚落了一瓣。

小小的、薄薄的,躺在几道深色木纹间,就像一个孤单的幼儿。

那个素未谋面的孩子……真的快满一岁了吗?她是哪一天来到世上的?似乎是去年年末的某个雪天。那天,纷乱迷眼的白絮扑向了前窗玻璃,雨刮器以最高的频率摇摆,在玻璃边沿砌出了一条凝固的雪簇,却怎么也刮不净漫天的雪。

黄昏,光线晦暗,闷闭的小屋里一条染血的床单。

这就是他全部的记忆了。

手机突然发出了不间断的嗡鸣声,郑飞鸾掏出一看,三条新消息正好被前后推送到屏幕中央:

现居地:落昙市落昙镇26号,青果客栈。

产权所有者:戴逍,28岁,alpha。

近照:[图片]。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微白。本想在主界面直接删除不看,可手指抖得厉害,反而划开了消息界面。

于是,他看到了那张随信附带的照片。

清晨的小古镇,曦光在画面中央折射出一串朦胧的六边形光晕。石头桥上有一个瘦弱的青年,背对他站着。青年怀里抱着一个扎朝天小勾辫的婴儿,也同样背对着他,只露出一截又白又胖的胳膊,好似水里捞出来的白玉豆腐。

这就是他的女儿吗?

她叫什么名字,长得像谁,学会叫爸爸了吗?

她开口叫爸爸的时候,声音动听吗?

郑飞鸾正想着这些,突然神情一顿,意识到了不妥。他闭上眼,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当那双眼睛再度睁开时,多余的温度已经从瞳孔中消失了。

他迟早会有女儿,但不是这一个。

这一个,是她卑劣的生父擅自违背了协议、带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偷偷生下来的,不受欢迎,也不被承认。

甚至不应该存在。

郑飞鸾面无表情地删除了照片,然后,目光不可避地悬停在了界面顶端一个熟悉的号码上他并不知道这个号码的主人是谁,但他知道,自己(至少是寻偶症发作时的自己)已经和对方联系了将近一周。

因为每天早晨,他都会把这个号码拖入黑名单,然而第二天,它必定会重新出现在白名单里,雷打不动地发来进度报告,如同一颗割不掉的毒瘤。

郑飞鸾往下拽了拽屏幕,昨晚的聊天记录多达五页。在交流过程中,“他”以近乎威胁的口吻要求对方加快调查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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