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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没有见过这么虚弱的岚月时,脆得像一张薄纸,风一吹就轻飘飘地消散了。谢宴强打起神,颤着手指轻拨开她眼前汗湿的碎“月时,你真的要吓死我了……”

岚月时抿着干裂的唇,想起身去看看孩子的模样却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露出一个脆弱的微笑:“孩子还好吧?”

“好!一切都好!”谢宴连连点头,生怕答慢了,“你也会好起来了的”话尾处已不自觉露出一声哽咽,他忙别过脸去,不让岚月时看到自己脸上的泪水。

“大人,这位姑娘……”一旁的婆婆望了蒲新酒一眼欲言又止,随后在蒲新酒的了然的目光示意下噤声,轻放下孩子转身出去了。

垂下头的谢宴憋住心底涌上的哀痛,肩膀微微颤抖着。岚月时心知他难过也不说话,她很了解自己的体质,这些日子一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再加上这般千难万险地生产,几乎榨干了她身上仅存的一点生气。

“楚歌的寿命没有那般短暂,他是为我挡了一劫。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他,但是也愿意为我替他招魂”

猛然察觉到了什么,谢宴鼻尖一酸,连忙摇头制止她说下去。他心底害怕,也不愿意去听,因为现在岚月时说的这些话太像遗言了。

岚月时撑着疲惫的双眼,勉强打起神,似往常一般冲他翻了个白眼:“你就让我说完吧。”

“招魂之术本就是以命易命,用你的命不如用我的吧。哥,你不能出事,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我知道你还喜欢着简素虞。当我死后,你可以想他可以念他甚至可以跟他在一起,但你一定要答应我,如果他挡在了你复仇的路上,绝对不能心慈手软,否则我一定死不瞑目。”

“哥,对不起总是拿仇恨绑着你。可我总是忍不住想,我们谢家这么多人,不能白死了啊,你说呢……”

轻飘飘的几句话仿佛雷鸣一般,让人震聋发聩。谢宴浑身一僵,觉得身上的肌肉都仿佛冻住了一般,再无法动弹。

“可惜我看不到孩子长大的模样了……”榻上的女子睁着朦胧的眸子,幽幽地注视着淡紫色的帷布。良久,她忽然眨了两下眼睛,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喟叹一声:“等楚歌醒了,替我告诉他,下辈子我还要听他弹《凤求凰》……”

晚间有清风拂过,屋内的烛火蓦然落下一滴泪来。像是被这一句话榨干了最后一丝力气,女子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帷幕,不再说话了。

生怕将寒气渡给虚弱的女子,他搓暖了手才掖了掖被角,柔声安慰道:“月时,哥知道你今天辛苦了。好好休息,明天让人给你做些补身子的食物”

“谢宴。”胳膊上忽然搭上一只温热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听舅母说女子坐月子要忌口,我决定明日去向城中的婆婆们请教”

“她死了,谢宴。”面色平静的蒲新酒一把拽住似要魇住自己的人,冷静又残忍地说。

谢宴只觉得冷,四肢百骸都冷,整个人如同置身于冰封之下,无论如何也无法逃离,一直冷到心里去。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什么声音,似是美梦被打人打碎一般。他失去了力气颓然跪坐在床边,垂下头再没法自欺欺人了。

见状,蒲新酒伸手合上岚月时还睁着的双眼,双手一挥,拉上了浅紫色的帘布,似要将两人隔绝开来。其实是多此一举,因为他们早已两隔阴阳两隔。“眼不见则心不痛,这是她方才去轮回的时候残留的一点意识告诉我的。还有”蒲新酒顿了顿,斟酌一下词句,“招魂需要血祭,她说让你别耽误了时辰……”

死死地捏着掌中的布帛,像只受伤的兽类一样哀嚎了一声,谢宴将自己蜷成一团,声音嘶哑:“我知道了……我懂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章节有毒,一直通不过审核?????

第65章凤兮求凰

三盏烛火夜色中曳曳而动,细碎的槐树木屑铺满了两具冰棺附近的地面,焚香沐浴过的谢宴一脸木然地蹲在上头,聚会神地图画着繁杂的符咒。蒲新酒则默不作声地倚靠在一旁,为他掠阵。

四周静谧,附近偶尔传来几声微风拂过树叶的轻响。谢宴站起身来,一切就绪,仍需以亡者心爱之物为引。

亡者心爱之物?谢宴回眸望了一眼躺在冰棺里悄无声息的女子,应该是月时吧……

最后一步是将匕首刺进被血祭之人的心脏,让鲜血流进地上的符咒之上。他哆嗦了好几下,将匕首都握得灼热了,也没能扎进岚月时的胸膛。

“你再耽搁下去,就要错过子时了。”蒲新酒轻声提醒。

谢宴点点头,狠狠地拧了一下自己不听话的右手,掐得手背都青紫一片,才紧闭着眼猛地扎了下去。

霎时微凉的血喷涌而出,甚至有不少血珠溅到了谢宴嘴里。谢宴缓缓抬起手,用手背抹了一把,面无表情地望着汨汨流淌的鲜血逐渐浸润了脚下的木屑,任由繁复的符咒被鲜血覆盖,发出一阵血红的不祥光芒。

原来一个人能流这么多的血。烛火下,谢宴的脸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形似鬼魅,明灭不定。他望着脚下一片血红,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眩晕。

阵中血光冲天,漂浮着的细细碎光仿佛有生命一般,涌入男子苍白的身体里。位于冰棺上的三盏象征三魂的烛火在血液的浇灌之下,呼啦一声剧烈燃烧起来,发出哔哔啵啵的轻响,比自己的心跳来,更加清晰可闻。

似乎成功了。

谢宴静静地望着三盏明亮的烛火,那是用岚月时的血换回来的魂元。

子时已到,寒风掠月。屋外的更声整整响了十二下,一声比一声更牵动人心。

“怎么会这样?”谢宴踉跄了两步,扑到冰棺前,足底拖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撑在棺门的手已然发白,青筋爆出。他明明答应了岚月时,明明答应了要将楚歌救回来。然而一炷香过去了,躺在冰棺内的人面色青白,双唇发黑,毫无生息。

谢宴用手抓乱了自己的头发,茫然无措的脸在凌乱发丝的肆虐之下显得尤为怖人,“他怎么没有活过来?他是不是过会就醒了?”

“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一定是我哪里做错了,肯定是。岚月时不会白死的……”

“我再看看书上怎么说的……一定还有办法的……”

疯魔的人哆嗦着双手,抚上一本年代久远的旧书。书里剥落的扉页上依稀可见到“招魂”二字,其余的字迹像是因为书页摩擦得次数太久而让人看不太分明了。

静静倚靠在柱子边的蒲新酒头疼地揉了一下太阳穴,随即注视着谢宴身边的某一个方向,启唇轻叹:“三魂已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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