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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无法控制自我行为。这次依旧不例外,陆屿没忍住,翻看了刘雪杉的手机。

他的手机和以前一样,干干净净,娱乐的应用一个都没有,六年了,16g的储存居然都没用完。相册里总共也就几十来张照片,其中一半还是五年前留下的。

而相册的藏夹里存着的寥寥几张,全都是陆屿的单人照或两人的合照。

其中有一张陆屿记得很清楚,那是刘雪杉最喜欢的合照。

那是在本科毕业式的高桌晚宴上拍的,两个人一起穿着西装在合影留念处拍的。

陆屿为了毕业式,提前八个月让f市的老牌西装裁缝铺量身定制西装,老师傅特地坐着头等舱特地飞到s市,给他们量的尺寸。那两套衣服的定制价格比一个普通家庭的年入还高。

这两身西装穿上去后,两人都显得特别英俊帅气,尤其是陆屿,甚至被不少人当成了模特。

拍完照合影后,陆屿还笑着对刘雪杉说,“你看,这多像结婚照。你的一个心愿达成了。”

刘雪杉脸红透至耳朵尖。

相片里刘雪杉二十岁出头,仍是青涩的少年模样。陆屿心头泛上一股不可名状的心酸,忽然觉得也许当时他的坚持根本就是错的,如果那时的自己再妥协一些,两人的结局也不必至此。

他往下拉,相册里最新的一张照片,是刘雪杉和他儿子刘静的合影,在金拱门快餐店里拍的,刘静的头上戴了顶金色的纸片王冠,两人的脸上都露着笑容。

相片里的刘静看上去瘦弱矮小,一张小脸白白净净。算起来这个孩子也四岁多了,居然还这么瘦弱,看上去像是只有两三岁。

对比起来,刘静长得并不像他的生父,刘雪杉的堂弟刘瑞,反而更像刘雪杉的小时候。

这照片令陆屿不由想起第一次见刘雪杉的时候,他那时同样也是瘦得厉害,像长期营养不良。

门铃声突兀地响起,门外侍应生相当有礼貌,“晚上好,客房服务。”

第8章第8章

门铃声突兀地响起,门外侍应生相当有礼貌,“晚上好,客房服务。”

过了这么久厨房煮好醒酒汤,终于送上来。

陆屿放下手机去取汤。

回来时正好刘雪杉支起身,脸上露出痛苦神情,他意识到刘雪杉是要吐了,急急忙忙搬过垃圾桶放到床前。

可为时已晚,刘雪杉已经捂着自己胸口往地毯上吐了个昏天暗地。酸臭的气味瞬时便在空气中蔓延开。

“那老混蛋是灌了你多少酒!”陆屿愤愤地骂。

刘雪杉吐完后,一头栽下去接着睡,像是毫无意识。

担心他可能会被呕吐物呛到气管,陆屿连忙扶起他的头,谁知他被这么来回一晃,又一波吐得昏天暗地,这次则直接糊到陆屿身上,他那身定制没多久的西装直接报废。

从前刘雪杉从来没有这样烂醉的时候,以前偶尔喝点小酒,微醉后浑身无力,全身通红在床上蜷成一团像只煮熟了的虾米,偶尔嘟着嘴说几句糊里糊涂的醉话。

那时的陆屿只觉得颇为可爱,搂在怀里能说好久的温存话。和眼下这个烂醉如泥的家伙真是天壤之别。

可这人不论如何也是刘雪杉,因此他那接近人类极限值的洁癖症愣是没有发作。陆屿无视那堆呕吐物,从容地将一碗醒酒汤给稍稍有点清醒的刘雪杉灌下去,掏出手帕给他擦干净脸。

这屋子已经让人没办法住了。陆屿给前台打了个电话,让住房部来人把刘雪杉的行李运到他的休息室里去。

脱下被吐脏的外套扔在一边,陆屿扛起刘雪杉,去了楼上的套房。

刘雪杉吐过之后又睡死过去,陆屿想让他去洗个澡,奈何这人毫无反应。陆屿帮他换下粘了污秽的衣服,给他简单地擦拭了身体,换上酒店准备的睡袍。然后把人塞进主卧的床上盖好被子。

他睡梦中的神呢说不上安详,皱着眉头缩成一团,把脑袋埋进臂弯里。

没等他睡上一会儿,开始闹起胃疼来,脸疼得直发白,陆屿给他喂了些温水,却全都被吐出来,还开始抽筋。无奈之下,陆屿只好打电话请家庭医生过来看看。

医生大半夜的被叫醒也没说什么,看这情状啧啧摇头,“年轻人就是不爱惜身体。”

给他服下药后,医生说,“你这朋友还是去照个胃镜比较保险,可能有轻微胃溃疡,以后别再喝这么多了。”

折腾大半夜,刘雪杉吃药后才又安安静静地睡去。送走医生后,陆屿担心下半夜刘雪杉又有突发情况,顾不上洗澡,换上睡袍在刘雪杉床前的长沙发上守着他。

这一夜过得过于漫长,陆屿感觉自己几乎没有入睡,他望着天花板,在昏暗的睡眠灯在天花板上致的雕花和墙纸投下暧昧的影子。

他再次回忆起过往,那漫长的十几年。

他想起小时候,刘雪杉第一次来他家借住的时候,也是坐在他床前的长沙发上睡着。

陆屿转学到刘雪杉的小学是在十岁那年春天。小学四年级的下学期。

他的外公发现的女儿居然无视自己的要求,从来没有给外孙上过一节中文课后,彻底发飙。趁着把女儿调去欧洲分公司的机会,直接把外孙送回了国内。

那时国内的陆宅只有外公的两个姐姐住着养老,主屋是一幢始建于民国时代的洋楼,还被列入了s市重要文化财产之列。两个姨婆爱清静,见了表外孙也没多大喜悦之情,各自发了利事和糖完事。

他的两位姨婆则住在主屋,二人分别信佛教和天主教,每天的生活是一位在佛堂敲木鱼念经,另一位到教会去接受并传播正义与爱,完全没空理他俩。他们两个的起居完全是由老仆福伯和两个奶妈照看的。

而陆屿和陆正雅住在了主屋旁边的别馆,是一栋新建的两层楼的小别墅。

别馆靠近马路,和马路之间有一道宽阔的灌木隔离带,马路对面是国企单位的大院。

陆屿是过完年回国内的,s城位于南部,早已春暖花开。

那时的春日,北方依旧会有猛烈的沙尘暴。由北而来吹至最南端,尘暴天气时天空会泛着淡淡的黄,路面铺着一层细细的沙,连街边停着的车辆都不可避。

连门窗都不能开,否则不消半个小时,屋子里会被铺上一层细沙。

陆屿的房间在陆宅别馆的二楼,对着的是侧门,有着独立的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阳台外侧围起典雅的白色雕花栏杆,在那个经济刚刚好转的年代,是极为奢侈罕见的装饰,只有非常富裕的家庭才用得起。

他站在栏杆前,看着外头的昏黄灰霾背景下的世界。

这世界看起来既脏乱又了然无趣,他心里只觉无聊,且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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