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袜子居然不是一对,一灰一黑,两只袜子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大脚趾的地方都破了洞。

从再见时起,仔细想来,就觉着刘雪杉身上带着一种莫名的落魄感。

陆屿总觉着不太对劲,他若有所思地看着乱糟糟的地面,将自己那刚冒出来的一点疑问苗头暂时先放到一边,他本就不能忍受哪怕半点脏乱,何况这房间犹如灾后现场。

他脱下外套扔到一边,卷起衬衫袖子,开始拣扔得到处都是的书和资料。

陆屿拾着,心想拾箱子的时候,估计是一股脑将所有东西直接塞了进来,找东西时只能全翻出来。不过好在衣物都不多,拾起来不事。

拾完箱子,陆屿发现,刘雪杉带来的袜子没有一对整的,贴身衣物几乎都是破破烂烂的,没一件是新的。连内裤都有破了拇指粗的洞。而且连一套正儿八经的睡衣都没有。只有几件洗得快稀烂了的t恤衫作睡衣。

有几件t恤洗得发灰白,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和纹案模样,破得能进古墓当古董了。

陆屿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几年前有一回他去欧洲探望母亲时,顺手在机场给刘雪杉买的几件t恤。

陆屿心里泛起酸涩滋味,格外认真地叠着这几件衣服,再拾进箱子里。

这真不像是一个有家室的人的行李箱,陆屿不由得感慨,他妻子实在不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正好略熟悉的手机声大响,打断了他的思绪,烂醉中的人却毫无反应。

陆屿从枕头下翻了翻,拿出那个堪称是古董级别的智能手机,顾不上百味杂陈,先接通了电话。

来电显示打电话来的人是“王阿姨”,接通电话后一个高音的大嗓门就喊开了,“刘老师啊,小静今天早上起来有点低烧,我带他去医院看了一下,你走之前儿童就医卡没留下,放哪里了呀,医生说回头拿医保卡去报销用就可以了。对了怎么你的电话老是打不通呢?不是说开了什么全球通吗?”

陆屿被这呜哇哇的一阵吼炸得耳朵疼,拿远了些轻声回复,说他是刘雪杉的同事,而刘雪杉酒喝多了正在休息,王阿姨“噢噢”两声,“那行,这位老师打扰了哈,您转告他,我是托儿所的王姨,他小孩儿有些发烧,不过现在没事儿了,要他别担心。”

原本以为是住家保姆打来的电话,对方却说是托儿所的人,这令他心中不由升起一个疑问。

大约是三年前,他曾问过舅舅陆子锐刘雪杉的近况,陆子锐告诉他刘雪杉的儿子取名叫刘静,一家三口在s市贷款买了房子过得还算圆满。

不知为何,陆屿忽地脱口问出,“王阿姨,那孩子他妈妈呢?”

王阿姨听了,声音一下变尖利,隔着一整个大洋刺啦刺啦的信号,愤慨地开始倾诉,“哎呀,这位老师您不知道吧,小希两个月大时就离婚走啦,说是去欧洲留学,回都没回来过。连外公外婆都不认这孩子当外孙,可怜刘老师一个人带着当爹又当妈,这不就没带好三天两头病着吗。”

电话那头王阿姨还在不断地说着什么,陆屿已无心再听,应付几句后挂断,他在另一张床上坐下,靠在床头看窗外,手里细细地摩挲着刘雪杉的手机。

他的心头微微地在发酸。

这手机是六年前的九月发布的当时最热门的机型,在当时还曾轰动一时,被认为是高端科技的结晶,现在看来非常落后,不仅不支持指纹解屏,连解锁密码还只要四位数。

当年红遍祖国大江南北,大街小巷里都能看见这手机的广告。

但以这手机商的每年发布一台新机的频率,这款机型现在除了二手市场都找不着影儿了,而刘雪杉居然到现在还在用。

那时,刘雪杉正好顺利通过直升保博的面试,陆屿为庆祝他念博士,特地买了一黑一白情侣款作纪念,还特地土里土气地找人在后面激光刻了两人的姓名缩写。

现在还掉了漆,原来刻着二人名字缩写的部份已掉得七七八八,看不太出来。

屏幕上刘雪杉的工作群一直弹出消息框,其中有个胡老师一直在给他微信,“雪杉你还好吧,喝醉了吗?”“怎么不回复?”

他稍稍划动那消息框,弹出来的输入密码的提示。陆屿的脑子自动从记忆的深处弹出来一组数字,手随着输入四个数字,锁屏就这样被解开了。

在卡顿几秒后,画面弹到微信对话。

“……”

陆屿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这密码是陆屿设置的,他自己的生日。

没曾想这么多年来他居然连锁屏密码都没换。

他没看微信的内容,目光被对话列表最上面那个消息框吸引了。

那个被置顶的消息框正是他的。里面的对话停留在五年前的那个夏天。

那时他对刘雪杉说两人先分开一段时间,冷静思考各自的未来,再做决定是否要接着在一起。然而两人皆心知肚明,这是分手的意思。

那时正是他最为心灰意冷的时候,定了航班回a国,却遇上了台风过境,航班被取消,更让人觉得烦躁。陆屿和母亲在机场酒店滞留一夜,后来经过漫长的十三个小时的飞行,再次踏上a国土地时,他觉得时间仿佛过去一个世纪那样的漫长。

抵达后到刘雪杉的微信,问他安全抵达了没有。

他的心态早已在这不愉快的旅途中崩坏得十分彻底,人生中头一回,用带着气极败坏后夹杂着不甘和失望的心情回复刘雪杉,“到了,我觉得我们不必再联系了。再见。”

刘雪杉只简单回复了一句,“对不起,你多保重。”

随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不久之后陆屿就换了手机,国外和国内用的社交软件完全不同,等于是删除了所有联系方式。

在他手机的对话框里,似乎在后来也有几次给他发过微信,然而都被他删掉,只剩下他的那最后一句不必再联系。

不知刘雪杉在那之后又给自己发了什么内容。

跳出他的对话窗口,陆屿不由自主地向下滑动着屏幕,最终停留在“张沐洁”那个对话框。

那是刘雪杉的妻子,或说是前妻,两人的聊天记录显示最后一次对话是在过年前。张沐洁先是拜了个年,再小心翼翼地问他要了孩子刘静的照片。

刘雪杉只简单地说了声新年好,然后发送了刘静生日时的单人照片给她。

张沐洁的回复很煽情,说真的对不起他,能把刘静照顾得这么好,真心感谢并且抱歉。

那之后显示对方转过来了一笔金额不小的转账,刘雪杉没有,只回复了一句,“不必了,我们很好。”

隔着手机屏幕,陆屿都有一种想将她掐死的冲动。

尽管知道这么翻别人的手机是不正直的行为,但面对这个人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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