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定情信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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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锐心里藏了一团火。有不能给自己的妹妹更好的火,为此, 不过区区一个镯子, 就让她冲自己如此发脾气。也有张月鹿特意将这镯子送来给他的火。什么意思?他对她那么好, 最后图的是这个?她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漆黑的夜色助长了他的怒气,让他在行色匆匆中,神情变得更加冷厉。他都开始设想,等见了那个小女人,他应该怎么教训她了。

但是,越靠近知青点的时候, 他这心里的火, 却诡异地越来越弱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今晚的乡野,似乎特别的寂静。往常的蛙鸣声、虫叫声,聒噪得很, 今日却弱了好多,难得才会听到那么一声。而且似乎越靠近知青点, 就越寂静。

但这寂静,并不会让人觉得害怕, 反倒是有一种莫名的宁静,慢慢爬上人的心头。让人看着这道路两旁的绿色,看着这漆黑的夜空,看着这璀璨的星辰, 有一种说不出的心旷神怡之感。

仿佛, 平日的忙忙碌碌、汲汲营营, 让人不小心错失了太多这本就在身边的美景。

他闻着就连味道似乎都比以前要清醒了不少的空气,脑子都跟着清醒了不少。

这夜色好美!

他忍不住赞叹。

如此良辰美景,他又为何要如此愤怒呢?

不过就是一只镯子,小女人不懂事,给了他,他再还回去不就行了?又或许,是小女人太懂事了,体贴他,将这镯子给了他。他为何就不能想到事情好的一面,非得要想得那么极端呢?

这样的自我问答,擦洗心镜,让他的心情就变得更好了。

最终,他来到知青点的时候,有些意外,竟然看到了就坐在院子里的小女人。

今夜星辰璀璨,所以让人的视野不至于在黑暗中太受阻,但是,那个小女人,还是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他在这一片幽暗中,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坐在石桌旁,双手搭在桌上,但小脸微微仰着,在看天上星星的样子。不过——他要是没看错的话,她现在似乎正在闭着眼睛。

那么,她到底在干什么呢?

是看星星看得累了,所以闭眼休息一下吗?

这个闭眼仰望星辰的姿势,有些特别啊。

他不知道,其实这会儿张月鹿正在吸收星辰能量呢。

获取了身体的主动权,虽然她依旧和原身在融合中,但是她办起很多事来,就方便多了,比如,吸收能量。

在附近找不到可以快速吸收的能量的情况下,她只能采用最原始也是最安全的方式——吸收星辰之力。

殷锐肉眼看不到的是,此刻,张月鹿其实全身都在发着光,尤其额前一处,光芒更是明亮。有肉眼不可见的银白色光芒,蓦然探出虚空,于黑暗中,以星光落地的方式,徐徐向张月鹿汇集,轻柔地包裹住了她的全身,又犹如点点萤火虫似的,在翩翩飞舞中,齐齐向她的额前扑去。

同时,一种宁静的力量,以张月鹿为中心,缓缓地向四周荡开。于是,原本飞舞在她周身的蚊虫,全部停止动作,安静地降落在了各种停歇物上。周围的各种蛙鸣虫叫,也停止了它们的歇斯底里,叫声越来越舒缓,间隔也越来越久。

直至,附近的这片小天地,齐齐变得宁静起来。

殷锐虽然看不到张月鹿身上正在发生的神奇景象,但是,他莫名地觉得,在今夜这满天星子下,小女人的这张脸,简直比白天看到的,还要美丽动人。仿佛星子为她渡上了一层神秘的星光,让他恍惚觉得,小女人的那张脸都快要发光了。

而且,夜色下,她的神情太宁静了,宁静到,他无端地开始双眼发涩,有一种所有心酸齐齐上涌,眼瞅快要转化为泪的时候,但却又被那宁静给缓缓抚平的安详。

他像是被诱惑一般,悄悄走了过去。

离她越近,就越能看清那张似乎同明月一般皎洁的小脸,以及两抹犹如密梳般可爱,卷翘地在细风中微微摇摆的睫毛。

一白一黑,是最极致的颜色反差,却能呈现出这世间最美丽的风景。

他的心,热了。

走近她的步伐,就更轻了,带着小心翼翼,生怕会不小心惊扰到她,惊扰到这份静谧到了极致的美。

可是,突然之间,暗处一道目光似乎在他身上扫过的感知,让这位狼性十足的老男人猛地竖起了逆鳞,凶狠的目光,一下瞪视了暗处。

“什么人,出来!”

暗处,果然缓缓走出了一个人。

是男知青朱丰京!

殷锐认得这个人。

他拧起眉头,阴戾地质问:“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你想干什么?”

那种像个仙子一样美、一样神圣的小女人,并不是被他单独看见,而是也被别的男人给看了去的认知,让他愤怒异常!

他的小女人,所有的美,都该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朱丰京咧嘴,一口白牙在暗处招摇。

他轻笑,“怎么能是鬼鬼祟祟呢?这里是知青点,我是这里的知青,我想站在哪里,就站在哪里。今晚景色这么美,还不许我出来欣赏了?”

景色这么美?

是美的真是这景色?还是这美景里,包括了人?真要是欣赏,干嘛不大大方方,而是躲在了暗处?

殷锐的眼眯紧了,眼里流过了冷光。

“那可以麻烦你回避一下吗,我有话要和张月鹿说。”

朱丰京耸了耸肩膀,一副你随便的样子。很快,他进了男生宿舍。

殷锐看着对方那高大的身影,一种淡淡的危机,掠上了他的心头。

裤兜里,那一直被他给捏着的镯子,也开始隐隐发烫,烫得他心中危机更盛。

这一次,他大步来到了张月鹿的身边。而张月鹿,也已经张开了眼。看到他,就是淡淡一笑。

“你怎么来了?”

他难以压下那层不悦,责备她,“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坐在外面干什么?不知道危险吗?”

她轻笑,目光流转间,似是带起了一缕星辉。

“能有什么危险呢?这里可是知青点,那么多知青,我一叫,他们就会冲出来。”

他语塞。想了想,又道:“那人一直站在那里,你没发现吗?谁知道他在看什么!”

这样的话,对他来说,其实真的是幼稚了。

可是,在爱情面前,又有谁不是幼稚的呢?

张月鹿还是笑,“这地方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他想站哪儿就站哪儿,我哪里管得着?”

关键是,她感觉不到敌意。

所以,人家爱站那里,就站那里呗。她以后吸收星辰之力的日子还多着呢,哪能个个拦着别人不许站在院子里?

反正,他们不妨碍她就行!

他再次无语,最后不爽地抱怨,“以后别再一个人出来了,都这么晚了。”

她没法和他说太多,也不应他这话,而是问他,“这么晚了,你找我什么事啊?”

一提这个,他就又生气了。

他将用布料裹着的镯子掏了出来,递了过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赶紧收回去,以后不许再这么做!”

她愣了一下,为难,“我听说你家里条件不太好,所以希望这东西可以帮到你,也算感谢你今天下午对我的帮助。不可以吗?”

他一听她说自己家里条件不太好,就不爽极了,仿佛他一下就成了后世那极有可能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穷小子,而她则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女。

纵然这时代其实是阶层颠倒的,越穷越高贵,越富越低下。可他知道,错误总会被拨乱反正,他是不可能借这个去追人好好的姑娘的。

他没法向她吐露,他其实是重生的,有的是本事让她过上吃香的喝辣的日子。因为,生性谨慎如他,又内心深沉如海如他,下意识地将这最大的秘密,给藏得死死的,谁都不会告诉,哪怕是她。

他只能告诉她,“我家条件不差,你别听别人瞎说。”

林场那边,他一直有搭着线,隐秘的收入一直很稳。他最近又谋划着要搞个大的,是不缺钱的。

重活一世,他要是窝囊到连赚大钱的本事都没有,他还真不如一头撞死得了。

“赶紧收回去,我不缺钱。”

他要将那镯子往她手里塞,可是她轻快地一闪,就躲开了。

“还是拿着吧。”她担心他是安慰她,“留着,以防万一。这东西,还是挺值钱的。我希望,它能让你的生活变得更好,而且——”

她舔了舔唇,“不好让你一直替我出钱,怪不好意思的。”

他立刻训斥,不高兴极了,“养你,是天经地义的,你在说什么傻话!”

可是,我担心你现在是“犯病”中,担心你这么一门心思地对我好,是“鬼使神差”,根本不是出自你的本心啊。在你恢复正常之前,我哪里好意思,贪你这么多。万一,回头,你后悔,心里怨起了我该怎么办?

她可知道,古话有“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一说。乡下地儿,挣钱这么不容易,大家都把钱给看得很重的。

她把镯子送出去,其实也是经过多方考虑的。

“你先收着吧。我好不容易避着人拿出来的,再放回去,可不容易了。这要是万一被人给发现了,可就要完蛋了。”

他眯眼,怀疑,“怎么拿出来的,就怎么放回去,怎么不容易?”

她噘嘴,“你懂什么呀。要避着那么多人,把这东西给藏起来,肯定要老费劲了,伪装都得费工夫呢。可是拿出来,拆解,自然就容易多了。哎呀,你就听我的,把它给收下吧。”

他犀利地指出,“既然藏起来这么费劲,就说明这东西肯定非常珍贵。越是这样,我就越不能要。”

“哎呀,给你,你就拿着呗,就当是为了让我心安啊。”她大发娇嗔,“而且,我还有一只呢,你别多想。更何况,我真的不能再放回去了。真的容易被人给发现的。一旦被发现,那我剩下的,可能都会保不住的。”

还有一只?

所以这玩意儿是一对喽?

他敏锐地想到了什么,问她,“这是你的?”

“当然了。”

“那好,我就收下了,就当作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吧。”

他蓦然笑了,高冷的脸上,难道透出孩子气的得意。

她愣了一下,突然觉得好后悔。本来是很正经地拿镯子抵钱的事,为什么到了这个男人的嘴里,就能变得这么不正经呢?

还定情信物?

她都想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镯子,然后不给他了呢。

当然,这也只是她想想。

男人再度正色,“以后,不许再给我送类似的东西了。你要相信我,我有挣钱的渠道,也会养好你的。”

她听了,心里暖暖的。

女人无论在何时何地,大概都最愿意听到这样的话吧。

“要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她也真心为他高兴,“那这样的话,以后就要好好拜托你喽。”

他没忍住,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瓜,“说什么傻瓜!怎么会是拜托!”

她嘿嘿笑。

星光为这面对面、站得很近的两人,打上了特别温柔的光辉。

天上繁星点点,又似乎在为此刻的誓言做着见证。

*

被标记的第三天早上,照旧晨练的殷锐,再次清醒了。

愤怒的他,依旧第一时间往厨房冲,可是手碰到杀猪刀的时候,他就想起了自己昨日是怎样 “惨败”的。

没用的,留给他的可以清醒的时间不多,他大概还没冲到张月鹿的面前,就又不是了他。

杀人,目前看,根本就不可取。

脑子急转间,他迅速跑到了自己房间,拿过纸笔,飞速地写了起来——

“殷锐,不要相信张月鹿,她是——”

她是什么?

到现在,他也摸不清她的底细。

那么,写她是个坏人?

他正要动笔,脑海里,却晃过她笑靥如花的脸,又想起昨晚上,他是如何信誓旦旦地承诺要养好她,还想起,她是如何主动地将那珍贵的手镯送给了他。

他有点犹豫,但这点犹豫和“被洗脑”一比,却又什么都不是了。

这个女人表面上看上去再美好,但追究本质,却不过是一个蛊惑人心的妖女。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他心软。而他会有心软的情绪,或许还是那个妖女对他动了手脚的后遗症。

这么一想,他的目光重新坚定,心里重新跳上嗜杀欲。

他捏紧笔,正要继续写,但是再一次的,标记的力量发作,他的双眼微微混沌,再次挣扎失败之后,再睁眼,他已经不记得方才发生的事了。

不过,坐在桌前的他,自然第一时间发现了用自己的笔迹留下的告诫。

不要相信张月鹿?

为什么?

他下意识想否定是自己写的这话,怀疑是不是有谁模仿了他的笔记,但是,他聪明的脑子告诉他,他一睁眼就坐在这里,本身就说明,这事透着古怪。

这已是他第二次出现这样的异常了。

为什么?

为什么不要相信张月鹿,张月鹿到底有什么古怪的?

他想起那个小女人,不由自主地会觉得心里暖暖的,更会忍不住想笑。那样可爱的小女人,他为什么要不相信?他没有写完的那些,又会藏着什么样内容呢?

该死的!

他气愤地忍不住出拳,狠狠地捶打了桌面。

自己这脑子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记忆空白?又为什么,会对那么喜爱的小女人发出这样的警戒?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或者,他到底摊上了什么古怪?

莫非,他其实并没有重生,而是被什么神秘力量给关起来,做神秘秘密的脑部实验了?他现在所处的空间,其实根本就是假的?只是实验条件下,他记忆衍生出的种种模拟?

再一次,他的脑中充满了种种科幻因子。甚至,他都起身,特仔细地检查了自己的房间,以及自己。

触感是真实的。

可是,这又能代表着什么呢?

万一连他感觉到真实的触感,其实都是假的,是模拟的呢?

他一时心情烦躁,犹如困兽一般地在房间里来回踱起了步。

现在这一切,对曾经叱咤一方的他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他需要迫切解开这一切谜团,可是该死的,他没有得力帮手,他更没有这个技术条件。

最终,他还是用强大的韧性,强硬地压下了自己内心的狂乱和暴躁,将这一切再次记录之后,再次装作没事人一般,进入了生活日常。

水稻很快要进入播种季节了,今天的他,需要和其他村民一起,去水田犁地。

村口的大锣被敲响的时候,宣告着上工的开始。家家户户,都开始往外出人。他带着双胞胎弟妹,很快就汇入了出工的长队中。

一伙人快走到村尾的时候,队伍里传来了骚动,“快看、快看,是那个小美人呢”的声音,从前往后,犹如麦浪地往后传递。

还在为今早的事情而分心的殷锐顺着大家伙的目光一看,心里那点淡淡的对张月鹿的猜忌,立刻被他一脚给踹到了天边,剩下的,只有看到那个女人挑着扁担,挂着两个挑水桶,晃晃悠悠地朝他这边走来的心疼。

他猜测,她今日应该被分派去挑水。

新来的知青,按照惯例,都会稍微被照顾,头几天会分一些稍微轻松的活,好让他们顺利过渡。

只是挑水,对一些人可能称得上是轻松,可小女人——

他暗暗摇头。

她被她的父母养得多娇啊,就看那一双根本没有任何茧子的小手就能看得出来。而且,她的双眼多澄净啊,那是根本就没怎么被苦难给折磨过的双眼。

她这样被娇宠着长大的女孩,哪能干得了这一趟趟地往知青点挑水的重活。

他们全村吃水的水井打在偏向村头的位置,而知青点是属于后来建的,给建在了村尾。从知青点走到水井那里,可得要走上不短的路。

她现在看上去倒还是轻松的,挂在扁担上的两个水桶,随着她的小碎步,而开始一前一后地晃荡,透出一股俏皮,看上去,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可爱。可是,当那两个水桶接上了水,那沉甸甸的重量再那么往她肩膀上一压,她那娇嫩的像是豆腐做的肩膀,哪经得起那样的蹂a躏。

他只是稍微想想,就心疼得不得了。

他赶紧嘱咐殷小龙一声,让他转告队长,他要晚一会儿上工,但是肯定不会干得比别人少之后,他就跑了出去,去找张月鹿。

他跑近的时候,张月鹿身边已经来了一个人,是方四虎。

他耳尖,听到了方四虎最后对张月鹿说的话。

“……这也太辛苦了,哪是你这种娇滴滴的人能干得了的啊。不如,我和我爸提一提,让他帮忙,给你指派一个轻松点的活吧?”

这话一落到他的心头,就让他火冒三丈。

方四虎竟然果真把主意打到了张月鹿的身上,这简直是该死!

他一下就冲到了二人的面前,冷冷地接过了方四虎的话,皮笑肉不笑地道,“好啊,兄弟,够意思,知道要帮我的对象。那我就代张月鹿谢过你了。你要是真的能让你爸给她安排一个轻松的活,那兄弟我肯定请你喝酒吃肉。”

方四虎立刻尴尬不已。他心中不高兴,面上也是讪讪。

“你们这么快就确定关系了啊?”

“不——”张月鹿下意识否认,但被殷锐特狠厉地瞪了一眼,也被他的大嗓门给一下盖过了声音。

“是啊,难得看到中意的,她又中意我,我当然要先下手为强喽。”

“哦,这样啊,呵呵,恭喜,恭喜。”

方四虎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心里却直道晦气。暗想殷锐这小子就是手段多,这白白嫩嫩的小姑娘才刚来多久啊,就让他得手了,真是太让人生气了。

他还想着这次这位是资本家的小姐,成分这么差,他只要稍微使使劲,就能手到擒来呢。

啧,没劲!

他不敢明着和殷锐争,道完恭喜之后,就借口要下地干活,走了。也不再提一定会给张月鹿安排一个轻松的活计的事。

殷锐冷眯着眼看着他走远了,才转身,沉重地警告张月鹿。

“以后离这个人远一点,他不是个好东西。你也不要相信他的花言巧语,更别轻易信了给你安排个轻松的活,或者给你安排一个好前途之类的话。没有人会无缘无语地对一个人好,肯定是有所图的。你要得到,就要付出。可你一穷二白的,能付出的——”

他一下暗了眼,心中蹿过欲a望,也闪过不忍,但还是残忍地将话给说破了。

“你能付出的,肯定只有你自己了。这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承受的!”

她诧异极了,也被这样的说法给稍微吓到了。她立刻明白他话里深意的严重性,特乖巧地点了点头,“嗯,我明白了,我肯定会离他远一点的。”

这听话的样子,一下取悦了他。

想了想,他逗她,“我对你好,你就不担心我对你有所图?”

她立刻笑了。这个她可不怕,因为——

“你对我好,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对啊,天经地义的啊!

因为,他看中了她啊。这是他未来的小媳妇啊。

他淡淡地笑了,将她抓在手里的扁担给抢了过来。

“我来吧,这不是你能干的。”

那话里的宠溺噢,真的应证了他是在对她好。

她笑眯了眼,舒心极了,娇娇软软地低语,“我还想着锻炼下自己呢。别的知青能干的,我应该也可以干的。”

可他看了她一眼,却摇了摇头,“你不一样!”

她立刻哼了一声,不服气,“哪里不一样?”

他不留情地指出,“你身子弱!”

她反驳,“可以锻炼啊,练着练着,身子自然就会好的啊。”

他同样反驳,连带正色训斥,“你不一样,不许给我蛮干。你身子弱,就不该干重活。你要是强行去干,就是在给自己招病。生病可不是好的体验!”

因为,他想起了前世她几年后的死亡。那时,她就是不顾自己身体的真实情况,一味蛮干,才会垮了身子,救都没法救地走了。

还是死于连后世都无能为力的癌症!

这一次,他绝对不能再让这种情况发生。

她现在刚下乡,又刚从医院出来,被洗过胃,接受过各项检查,照理说,现在的身子,应该是没有大毛病的。后来会摊上胃癌,那完全是被累出病的。

她是服毒自杀,经过洗胃后才活过来的,肠胃本就变得比其他人娇弱,在这乡下地方,又吃不好、吃不饱,为了更好的立足,洗刷自己身上黑五类子女的污点,又得干比别人更多、更重的活,最后,可不就生生把自己给累死了。

前世关于她的很多记忆,他都是模糊的。但是,她生命的最终,瘦骨嶙峋,像个孩子一般,小小一团地缩在医院洁白的病床上的样子,却让他终身难忘。

那会儿,他觉得他已经跌到了人生的低谷,很难再爬起来了,可看着她,他却发现,他的这点低谷,算得了什么呢?

只要活着,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这一下就想得远了,他也不爱想这些。那些记忆,他前世看着,只会觉得可怜,但现在想着,他会心痛到无法呼吸。

只要一想到他面前这位娇娇软软,像是花朵一样鲜活的女子,最终可能会成了那样病弱的瘦小样子,他就会恨不能毁了这世间的一切,让这一切,都给她陪葬!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那瞬间涌起的暴戾,更生了这辈子绝对不能让她干重活的心。

“总之,你记好了,不许傻乎乎地为了赢得别人的好感,就去干一些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事。别人的好感,屁都不是,自己活得好,才是正事。还有,你能偷懒,就给我偷懒。要是碰上像挑水这种重活,你记得来找我,知道吗?”

她被训了,可一点都没觉得不高兴。

因为,他这是在对她好啊。

她高兴都来不及呢。

她感动地吸了吸鼻子,和他逗笑,“被你这么一说,搞得我好没用的样子。”

“怎么会?”他正色,安慰她,“有用没用,从来不是看谁的体力好、谁的体力差的。有些人天生适合干粗活,有些人,却适合去干一些轻巧的活。你的用处,不在干农活上。未来,你会找到你真正的用处的。”

她心中一动,突然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好特别啊。他说的这话,明显有些不符合这个时代啊。

“你……”

她想说点什么,但是想了想,还是抿唇一笑,选择不说了。

毕竟是她挑中的人呐,与众不同,才是正常的呀。

“我陪你吧。”

“好啊。”他同意了。

于是,他挑着扁担,她则跟在了他身边,亦步亦趋着,时而还小声地交谈着,流出点点笑声。

张月鹿今天的任务,是要把整个知青点的水缸给挑满。整个知青点共四十多人,用水也算是个大工程。而要将一共八口大缸给挑满,对新人来说,其实并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计。因为挑满一口大缸,至少得村头村尾地来回四五趟,八口大缸下来,就得四十趟左右。就这么机械地走上这四十趟,可得累死个人。

殷锐力气大,又经验丰富,每次挑水,那都是水桶满水的状态,但就这,他挑了四趟,将一口大缸给差不多灌满之后,他年轻的躯体上,也是冒了不少汗。额头上的汗水,更是蹭蹭地往下流。

他抬起胳膊,随意地擦了一下这满脸的汗,对张月鹿说道:“先这样,剩下的,我中午再过来挑。我要下地,不好去得太晚,否则,大家会有意见。等我走了,你可不许去挑水,听清楚了没?”

他很严肃地看着她。

她看着他汗流浃背的样子,有点难受,也有点心疼。

“不然,我每趟少挑一点吧。你看你,看上去好累的样子。”她试着讨价还价。

但立刻被他给瞪了。他恶狠狠地警告,“你敢不听话,偷偷跑去挑水,我要知道了,就揍你屁股。”

她脸一红,咂舌,“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样的年代说这样的话,的确有些过了,立刻老脸微微一热,有些不自在地眨了一下眼,但又很快霸道地继续瞪眼。

“总之,不听我的话,我就收拾你。”

“但你这么挑下去,感觉好累啊,我……我看着心里不舒服呢。”

他愣了一下,很快心里一乐,自大地咧了咧嘴,连冰冷的眉角,都飞上一缕喜色。

“你心疼了?”

她想了想,点了点头。

算是吧。

他乐得没绷住,脸上残冰融化,一时神情和煦的,宛若被春风拂过。

“没事的。我这会儿赶时间,比较着急,大家也都下地了,我也找不到帮手。等中午的时候,就不是这么挑水了,我会想一个轻松的办法的。你要相信我。”

好吧,将信将疑中,她点了点头。

“谢谢你噢,感觉一直在拖累你!”

“笨蛋!”他骂了她一句,伸手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不许再说这话。”

她下意识伸手捂住了额头,微微嘟起了小嘴。

那似乎有点小疼的委屈小样儿,逗乐了他。

“疼啊?”

笑问中,他将扁担和水桶都收好,一副就这样了,我把东西都给收好了,你可不许再动了的样子。

“知道疼啊,就给我老实点,别瞎想!”

她扁了扁嘴,“那我换句话好了。”

“你说。”他又抬手,擦了擦脸上重新冒出来的汗。

别说,入夏了,天气是一天比一天热,日头也是一天比一天毒了。这会儿阳光晒在身上,还挺热。

不过,小女人接下来要说的话,却立刻让他像是三伏天喝了一杯冷饮,舒爽极了。

“我想说,有你真好噢,幸亏有你!”

说这话的时候,小女人的眼睛都跟着发亮的小模样,简直太得他的心了。

要不是他努力给绷住了,这会儿怕是他的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

他故作沉稳地点了点头,点评道,“嗯,这话还行,中听。行了,我先走了。”

说完,他匆匆越过她走了。

因为,他怕再呆下去,他会忍不住把这个小女人往怀里搂。但是,食堂门口一闪而逝的人影,却让他很有顾忌。

这毕竟是一个不能在公开场合大方亲密的年代啊!

不过,稍微走开点,他终于可以不再那么矜持地嘴角扬起畅快的笑,这可是谁都管不了的!

*

中午是属于大家伙的午休时间,殷锐和管车的老马头交好,所以很轻易地就从他那里搞来了一辆马车。不过因为要大面积犁地,村里所有的牲畜都给用上了,连马都不例外。这会儿人休息,马也得跟着休息,是万万不会借给其他人使用的。

那么,要带动这马车,就得使用人力了。

殷锐叫了自家弟弟,又从其它村民那里借来了水桶。如从,整俩马车上立满了水桶,一趟可运输的水量自然就非常惊人了。

就是拉车和推车的人得累点了。拉着这么多水,来回走,很考验臂力和体力。

张月鹿看到一下能运来这么多水,欢喜得够呛,在一边笑得比天上的大太阳还灿烂。

有了马车的帮助,这挑水的工作,完成的速度就快了,没到下午上工的时间,那八口大缸就全部灌满了。

她赶紧端了泡好的凉茶给殷锐和他弟弟喝,用于解渴。

又等殷锐休息了一阵之后,示意他站起来,她要给他量量身体尺寸。

“说了要给你做衣服呢,不能光说不做啊。”

只是,宿舍的女知青们不借给她量尺,所以,她这会儿只能用手来量。

那酥软的小手,在男人身上一寸又一寸地爬过的时候,男人那血气方刚的躯体,不争气地有了点反应。他老脸有点热,有些尴尬地将目光看向了侧边,尽量不去看太过娇美的她,免得多方刺激,促进化学反应发生,让身体反应会更大。

“好了。”

将所有数据都记下的她,满意地松了一口气。

他也松了一口气,然后以要将马车还给老马头的名义,匆匆告退。

天干地燥的,连带这身体都容易躁动。他担心再呆下去容易出丑,所以赶紧走了。碰上了她,他的意志力会变得这么弱,他自己都很意外,连带烦恼。

张月鹿目送着他远去之后,回了宿舍,有些意外,她竟然再次遭到了大家的嘲笑。

“不要脸,光天化日之下,对男人动手动脚!”

有几人跟着附和平珍珍。

张月鹿起了怒气,“怎么会是动手动脚?我管你们借量尺的时候,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想量身体尺寸好做衣服。你们没有一个人借给我,我最后只能凭手来感觉。所谓‘仁者见仁,淫者见淫’,这本来就是无可奈何的光明正大的事,大概也只有到了思想龌蹉的人的眼里,才会变得这么不堪吧?

真奇怪,你们都下乡接受再教育这么久了,到底被教育了什么了?为什么思想会这么龌蹉,简直让我大开眼见,也让我匪夷所思!”

呃——

刚才嘲笑得正欢的人,齐齐说不话来了,脸色变得好难看。

这当中,平珍珍的脸色是最难看的。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打泼粪以来,这张月鹿就像是受了刺激一般,整个人都不再像以前那样弱唧唧了,说她几句,还学会顶嘴了,有时候还能往人的心窝子里怼。

这让她一再没脸。

她特恼恨!

上次受了张月鹿和殷锐的双双泼粪之辱之后,她就记恨至今,可恼到目前为止,她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来教训张月鹿和殷锐。

现在又是如此,她很不服气,就又道:“派你去挑水,那是对你的再教育,可是你让殷锐帮你,算什么事?你再这样维持着资本家小姐的做派,指使别人替你干活,我可要把你的行为告到知青办和公社去!”

啧,拿知青办和公社来吓人。

这人真是心思阴暗,冥顽不灵!

张月鹿的心里掠过凶残的冰冷。

“如果你下乡以来,从来都没接受过别人的帮助,那我就欢迎你去告!否则,自身都立不正的你,还是消停一点吧!”

平珍珍再次哑然了。

倒是有和她交好的,赶紧帮她说话,“我们接受帮助,可和你的不一样。我们只是被帮小忙,自己也有干活的,可你倒好,一点都不干,全部都让殷锐帮你干了。”

“是啊,是啊……”立刻觉得自己好像是扳回了一局的其他人赶紧附和。

但张月鹿再次只用一句话,就怼得他们哑口无言。

“我怎么没干活,我也跟着一起干了啊,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

整个宿舍的人,这下真是彻底消停了。

面面相觑中,都显出难堪来。

张月鹿无声讥笑,在炕上躺了下去。

反正,她今天的活,殷锐算是帮她干完了,现在,她想睡到什么时候,就可以睡到什么时候。这些人趁着殷锐干活的时候,都午休过了,所以这会儿才能这么精神地来针对她。但她在外头候了殷锐一中午,也有帮忙推车、提水什么的,这会儿也是累了,也该休息一下了。

她躺下之后,有听到一些窃窃私语,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又在议论她。不过没关系,不急,等她醒了,她再好好招呼她们。

中午的时候,她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她突然就觉得自己“一叶障目”了,有些反击,其实可以是很容易的。

*

睡饱之后,张月鹿醒来的时候,知青宿舍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很好,大家都去上工了,正好方便她搞事。

新来的知青属于被照顾的对象,其中男知青也跟着下地了,理应也会被分派比较轻松的活计,而她和王慧慧,一个被分派挑水,一个被分派管理菜园子,诸如浇水、锄草等,顺带搞搞卫生清洁的工作。

王慧慧要干的活明显比她轻松,但是她因为自己的成分问题,也不想多费口舌。有些事,但凡过得去,她也懒得吵闹。

将中午同样帮了忙的小弟给叫醒之后,她喂他喝了点水,又教他认了一首新诗,让他自个儿在屋里默读、背诵之后,她快速折了一个纸盒子,就去找王慧慧了。

她提出帮王慧慧锄草。王慧慧当然挺感激的。

知青的菜园子是荒地开垦出来的。因为知青点人多,所以当时村里划分的地块也大。经过这么些年知青的开垦,现如今这菜园子也是越来越大了,里面种植的品种也是越来越多,人一蹲那儿,有各种果蔬遮挡,在地的这头,就不太容易看到地的那头。

张月鹿戴着劳保手套,拿着把镰刀,溜溜达达地找了个稍微避着人的地方,就将之前折好的纸盒子给放了下去,放在了一丛油菜下面。再用菜叶子稍微挡了挡。纸盒中,她揪了点菜叶,也放了点酥饼的碎屑,相信,这些对蚂蚁来说,能算是美味了。

她蹲了下来,装作割草的样子,这头,轻轻地哼起了歌。

昨晚吸收的星辰之力,经过一晚上的吸收转化,无形的能量,随着歌曲的哼唱,紧跟着如丝如缕地溢出,编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让歌曲所到之处,微小的生命,齐齐落入网中,为这网所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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