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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延清狠狠瞪了他一眼:“等会儿再拾你。”

老k不乐意了:“你想拾谁?”

家教严格的程延清骂了一声操:“你他妈又是谁?”

谢榆眼看他们俩要吵起来,赶忙将老k拦在身后:“你们先处理主要矛盾先”完了转头对老k道,“这位是著名的棋坛国手程延清,和我哥相爱相杀好多年。我假扮我哥,他很气。”

“关他屁事?一脸被欺骗了感情。”老k愤愤不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谢榆笑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程延清恨得咬牙切齿,拎起魏柯坐到另外一边。谢榆和老k走到李法天身边,她正接着电话,表情有些呆滞。即使不是外放,两人都听加了对面的咆哮。

“你怎么还不回来?!网上已经有人开始扒谢榆了!魏柯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严主任大声质问。

“……”

“你参与了他们的密谋吗?你在里面扮演个什么样的角色?”

李法天脸色惨白,手指微微颤抖:“我……我没有……”

“我不管你做了什么,你现在就滚回学校,跟他们撇清关系!不然网络上扒到你,学校的声誉二度受损,你也要跟谢榆一起滚!”

“谢榆他……”

“一定要退学!”严主任的声音简直能吼破人的耳膜,“当初你要是听我的,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你现在跟他在一起吗?!快把他带回学校,趁着还没有牵扯到学校,把他处分了!”

李法天线了以后还懵懵懂懂的,显然没有经历过这么大阵仗,谢榆安慰地冲她一笑:“我会跟你回去的。”但是她仿佛没有听见。

另一面,程延清直视着坐在身边魏柯。即使在摩天轮暧昧的粉色灯光下,魏柯亦是庄严而寒冷的。一如在赛场上千百次相见,坚如磐石,不动如山。

“你有个双胞胎弟弟,叫谢榆,你让他上场,在背后指挥”程延清在见到他们两人的时候,就猜测出了真相,“为什么?”

“棋协很生气吧?”魏柯反问。

“嗯。”

魏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这样的话,他的职业生涯大概全毁了。

“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做那么愚蠢的事?!”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魏柯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是神经胶质瘤。”

程延清一愣,原来那人没有骗他。

“你……你这几个月来,一直是盲奕?”

魏柯微微阖眼,默认了这个事实,清秀的眉骨上笼罩下一丝阴影。

程延清叹服。

在世界级比赛中盲奕还打遍天下无敌手,这个人真是……

“可是你这是在做什么?现在是在游乐园玩耍的时候吗?”程延清突然站起来,在他面前踱来踱去,“既然有这样的实力,为什么要轻易放弃?现在赶紧站出来澄清,事情也不是说全然没有转机……”

“手术成功率只有30%。”魏柯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他想起那天与工藤修的对战后,医生对他下的最后通牒:“无论如何不能再下棋了,胶质瘤随时都有可能破裂,你的身体无法承受那种高强度的脑力活动。”

“那可以进行手术吗?”魏柯当时心里只有这个疑问。

“瘤的位置不好,手术只有30%的成活几率。”医生遗憾道,“但是如果作为一个普通人,保持心情舒畅的话,可以日常生活,你懂我的意思吗?”

魏柯对眼前的程延清转述了医生的话:“我只有30%的几率,再次成为一个活着的棋手;但我有100%的几率,做一个快乐的普通人。虽然眼睛看不见,会有点不大方便,可是我能活很久。”

程延清良久都没有说话。

在生死面前,所有的胜负、执着都像是微不足道的蜉蝣,被命运的滔天巨浪裹挟着,渺小到浅薄。刚听说自己对阵的“魏柯”是个冒牌货的时候,他是愤怒的,不甘的,他感觉再一次被耍了。只是不曾想,魏柯被命运耍弄到这个地步。

程延清腹中纵有千言万语,但终究也只是说:“你下很好的棋。不论你做哪个决定,都祝你过得好。”

祝你过得好,我毕生的对手。

“谢谢你。”魏柯礼貌而疏离地回答着。

程延清长长地叹了口气,起身离开。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与魏柯促膝长谈,然而却不是相逢泯恩仇,而是一场漫长的告别。他意识到,他从此要向年少时他恐惧、嫉妒、不甘、愤恨、追赶的魏柯告别了,走向那个和他下棋、聊天、吃夜宵、过生日、扳老虎的人。

那个人……

程延清静静地凝视着身前泪流满面的谢榆。

他甚至都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魏柯听着脚步声远去,用不存在的目光送走了程延清。长椅上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四处寂静无声,只有紫红色的灯光旋转飞舞着,在他脸上投下一道道阴影。

身边突然响起了谢榆的声音:“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听到了魏柯与程延清的交谈,于是得知了一切。

魏柯抬起头,望着他看不见的那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李法天说,你原本想要去接受手术的。”谢榆在他身边坐下,“现在呢?有没有想过干点别的?”

魏柯沉默良久:“我的决定依然没有改变。到时候请帮我签一份手术同意书。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谢榆的嘴唇开始颤抖,他凝视着哥哥的侧脸,眼圈慢慢变红:“别开玩笑了!你已经一无所有了!你不再是世界排名第一的魏仙手,没有人在期待你回去!你会被禁赛!会被棋协除名!你侥幸能活下来又怎样,围棋给不了你任何东西了!”

“我下很好的棋。”魏柯重复了程延清的这句话。

这句话像是木锥子一样,一下一下敲在他的心上。

于是魏柯那无神的双眼里,突然就流下泪来。

相比起畏惧命运、怜悯自己,此时此刻他更恐惧另一件事。

我的棋呢?

我的棋该怎么办?

“那我呢?”谢榆哭叫着问,“你有没有想过我。我可能再也没有哥哥了啊!”

“……对不起。”

当谢榆哭泣两人之间横亘着的生死之时,十五岁登顶棋坛、横扫五项世界冠军、统治棋坛长达三年之久的魏柯在料峭的春风里哭穷途。

他发现自己终究是个自私的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来不及顾忌其他人。

他也发现自己终究是个无私的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可以抛下自己,不顾一切地贪恋着他曾经下过的每一局棋,以及那些他还没来得及下出的妙手。

如果他不在了,谁把它们带到世上?

即使围棋无法带给他任何东西,他依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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