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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也这么想,宠溺地揉了揉叶明远的脑袋:“这么不给魏仙手面子!你让他九子吧。”

“不用……”叶明远不满道。

“这是规矩。”蔡院长和气又不失威严道。

叶明远还没有入段,“魏柯”却是九段棋士。通常来讲一段让一子,这是给魏柯必要的尊重。

叶明远闷闷不乐地连下九子,才轮到谢榆。

这不是在国际大赛上,对手也不是棋力可怖的程延清,谢榆的心态非常轻松,很快就全情投入对弈之中。他恍惚回到了少年时期,在道场里日日夜夜为了定段冲刺的时候,发挥出了应有的棋力。但是下到59手时,对面叶明远突然下了手五五肩冲,谢榆吃了一惊,他看不懂叶明远的下法了。

谢榆小时候跟着教练赵海涛训练,棋风是日本本格派的,讲究布局平稳、行棋扎实、棋形方正。后来在弈城网遇到了个id名为007的网友,受到了他很大的指点。007的棋风亦是稳如老狗,一直告诫他要打好基础,督促他打谱、背定式、做死活题,两人很少交流创新的打法。

在59手之前,谢榆下得非常舒服,因为叶明远没有特别跳,他的所有意图谢榆还是能够猜中的,毕竟下棋年限放在那里,谢榆比他经验更足。但是59手一出来,谢榆就懵了。他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叶明远要放弃利用右下角的厚势拆剪挂左下角。在他看来,慢慢拉开阵势准备攻防,这才是他熟悉的套路。叶明远的五五肩冲,位置过高,很不好掌握,搞不好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既丢了实地,又不能形成宽广的外势。

谢榆一懵,节奏就被打断了,从专注全情的状态脱离开来,周围的嗡嗡声就钻进了他的耳朵。虽说观棋不语,但在场的都是小孩子,他们少不了要因为棋盘上的你来我往喝。谢榆听现场有几人倒吸一口凉气,蔡院长却哈哈一笑,心里越发烦躁起来。

在那之后,谢榆失去了下棋的节奏。叶明远的棋风彻底解放了出来。这个少年拥有很强的棋感,他下棋很快,也不长考,很多落子在当下看来是莫名其妙的臭棋、随手棋,但是随着时间的过去,谢榆开始有一种“天呐”的感觉,原来对方早就伏好了妙招。这种感觉他前不久刚刚体验过,就是程延清带给他的。

叶明远学的是程延清。

强大的攻击性,极富灵感的多变棋风,令人胆寒的凛冽气质,这完完全全就是个小程延清。

程延清在棋坛是个另类。他就是所有人都在这么下的时候非要站出来问“为什么不能那样”的反对派。他很有自己的主见,下出来的棋很怪,还都是强攻手,对方要是没有一定的洞察力和想象力,棋还没崩溃,人就崩溃了,到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谢榆就属于这个状况。59手后他手忙脚乱,频频失误。最后官,谢榆竟然输给了叶明远六目半。

叶明远离座,对目瞪口呆的谢榆丢下四个字:“不过尔尔。”

全场鸦雀无声。

谢榆回过神来,在心中大骂:这个死小孩!小心我把真魏柯放出来咬你!

蔡院长赶紧打马虎眼:“魏仙手是我特意请来下指导棋的,我嘱咐过他不要伤你们的自尊,所以他今天才不会对你们下狠手有兴趣的都可以找他手谈。”所谓指导棋,就是高手对阵水准相差很远的对手时,亲身示范怎么走是对的,这种棋不论输赢。

教室里这才恢复了紧张活泼的氛围。

可谢榆始终非常焦虑,在接下去的棋局中都没有办法全情投入。

魏柯、程延清这样的同辈已经登顶了,叶明远这样的后辈也已经追上来了。他们拥有更先进、更科学的训练方法,拥有他小时候望尘莫及的资源,而这五年里他却只是靠着自己的一腔热爱下着网棋。虽然007给予了他大量的指导,可是那种学习始终不系统,跟道场里长大的新一代没法比。谢榆很快把这种沮丧转移成了对魏柯的愤怒:他为什么要把自己送到道场?他是为了羞辱自己吗?

“谢谢魏老师,我下完了。”第二个孩子鞠了一躬。谢榆又输了。

他的同伴说:“我们去复盘吧。”

那孩子微微一笑:“魏老师太温柔了,这一局没什么好学习的。”

现在他身上都没有孩子可以学习的东西了吗?那他这么多年到底算什么呢?看来五年前定段赛后他就应该老老实实去念书。当时是怎么想的,居然没有好好把握住本来就很短的复习时间,每天去街口跟随便什么大爷大叔下棋,找回一点优越感,好像不断胜利、被追捧就能证明自己比哥哥强,最后中考都没有考好。到了高中也不知道补救,每天逃课去网吧。别人去网吧打游戏,他在网吧下网棋,抽了不少二手烟不说,现在看来也全都是白白浪时间。

“哇我赢了魏仙手!我赢了魏仙手!我可以吹一辈子!”第三个孩子哇哇大叫,他是个粗心大意的孩子,但谢榆的失误比他还多。

“别瑟了,魏老师让了你九子诶,他今天大概都不会用力赢我们的。”

不不不,从小,魏仙手就是个较真的人,口头禅就是“认真一点”,他要是真在这儿,绝对会把你们都打得落花流水。之所以今天每个人都可以享受胜利的喜悦,是因为在你们面前的根本不是魏柯,而是他的双胞胎弟弟。他只是一个枪手,因为长得一模一样被拉来充当提线木偶,下了十多年的棋,现在依旧不能看。

谢榆陷入了负面情绪当中,迎来送走一个个小棋手。他们来的时候满怀希望,离开的时候也不无欢喜。打破一个神话,对于他们的自信心会是极强的鼓励吧。谢榆想起那句蔡院长那句“可别太打击他们”,麻木地想:幸好还有这么个说辞,不然脸都丢光了。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连输九局,谢榆心里也只有“丢人”这个念头了。所有的不甘、愤怒、嫉妒、怨恨最终都归于绝望。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地放弃挣扎,统统都让小孩子赢去,他一点儿也不想看自己的下限究竟在哪里了。

在孩子们的手里,他见识了命运的残酷,现实的无耻。一个棋手没有五年可以耽误,五年足以让他被滚滚历史碾碎入土。也许他曾经自负于自己的天赋,认为他的失意只是时不我待、阴差阳错,但此时此刻他清楚地意识到,时不我待与阴差阳错是可以把天赋彻底磨灭的。人才辈出,他的天赋不值一提,他的努力是无头的苍蝇,而其他人跟他同辈的、比他年幼的都已是排成一列的飞鸿,从他身边绝伦地飞过,向着他永远达不到的高处坚定不移地进发了。

他已经算不得一个棋手了,他跟王梦雨一样,“不是他们那种人”。

“不过我本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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