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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小书房各路神仙均踏夜而至,各个愁云惨淡,见到岳修民眼睛亮得跟黄鼠狼似的。

岳修民想起梁检嘱托,凭空借了一双胆魄,沉声道:“都慌什么,平白叫人见了笑话。”

“次辅大人,殿下现在怎么样?我们现在要如何是好?”吏部侍郎急问道。

“大人,当务之急是不是得禀明陛下,此事乃是阴谋,为殿下辩解一二?”工部尚书史明达是位不太搀和政务的治河高手,现下之觉六神无主。

岳修民冲他们摆摆手,“其一,谁都不许为殿下求情,也请诸位大人管束下属、学生,此时上书只会给殿下添堵,永州郡王前车之鉴还请牢记;其二,内阁也会有变动,涉案山西一党或有起复,诸位请坚守职责,不可轻己身负气而去;其三……”他深深叹息,狠了狠心接着道:“其三,若到时,对殿下落井下石之音四起,岳某恳求诸位大人,忍辱负重姑且随波逐流。”

“岳存安!这是何意?要做墙头之草保阁臣之位我不拦你,你还要我们也做那落石之人,亏你说得出口!”兵部新任侍郎是岳修民同族,辈分还高,话都没听全,劈头就骂上了。

岳修民从来不是嘴上吃亏的性子,而此刻他闭眼无声,殿下千金之躯都能忍万般委屈,为兴国改制,我岳修民何惧叛徒之名。

“是,风狂草伏,风微草长,风静草盛,趋利避害事之常态。”岳修民笑了,“若风狂草顶而折,诸位谁人为殿下维护立制之果?”

岳修民震了震袍袖,声如急雷,“商君亡,变法存!”

书房内鸦雀无声,窗外传来秋风催落树叶的沙沙声。

“为此,我敢当身前身后骂名。”岳修民语重心长,“诸位大人,不知死而向死视为无知,知死而向死是为无畏。在此危难之时,切勿做那无知之人,因为不远之时,还需诸位做那无畏之人啊!”

“六部之才乃改革之星火,请存安兄务必忍辱维护,法之力不在穷极,在薪垛处,扇之可燎原……”

已成灰烬的字条仿佛还立在眼前,岳修民的心中已无不安,他接着吩咐道:“过几日皇上身体好些,兵部上书内阁,叶月余便攻下木邦,乃养战六月空耗国力之铁证,当羁押问其企图。”

刚刚还嗷嗷乱叫的兵部侍郎,咣当一声茶盏碰到桌边,“大人,兵部乃太子一党直属,叶将军是太子表弟,这……这荒唐啊。”

岳修民冷笑,“此一时彼一时,永州郡王圈禁藩地,临江郡王囚禁宗人府,太子临国在即,太.子.党现在只想要太子,难道还要留着军权外戚一个桌子吃饭?”

岳修民起初不太理解梁检这个安排,后来有点想明白了,背后的太子文官集团除掉梁检下一步就是除掉叶家,自古文臣武将就如东风西风,携手乱世,死掐太平。再说,皇上他老人家病成这样,就对叶家没有安排了吗?

殿下这一步棋大概是叫他给太子文官集团递上投名状?

事实证明,岳大人想太多,梁检那是怕叶直接带着七万大军就地造反!

“叶将军不会有事吧?殿下可很是维护西北军的,若有差池,日后下官无法向殿下交代。”兵部侍郎怎么看岳修民现在都像个叛徒,不依不饶问到底。

岳修民似乎在出神,只说道:“皇上是念旧之人,叶家性命无忧。”

灯残烛尽,无星无月,各部大人趁黑陆续从岳府后门回去。

岳修民亲自续上一支蜡烛,如泥塑般枯坐在太师椅中,直到天际泛白。

与他一样,守着寒更永夜的还有宗人府中的郡王殿下……

悲痛的尽头多半是麻木,是走过千里风霜万里寒尘的疲惫,六欲全无,七情皆伤。

宗人府分两处,一处是高级牢房,皆是单间净室,定罪后的宗亲就关在这里。

还有一处是平排的几间小院,候审羁押的都先圈在这。

梁检星夜被押送宗人府,进了小院正房就再没出来,门口供他使唤的小害怕极了,生怕这位高枝落地的皇子想不开,出点差池,只好将房门打开条巴掌大的缝隙,两人轮流睁眼看了一宿。

正屋很小,朝里只有一张小榻,手捧大的炭火笼子被顺着门缝进来的寒风压得上不了热,一夜过去屋里丁点热乎气儿都没留。

和亲王是宗人令,老皇上第二天早上清醒过来,立刻召他入宫,听完前因后果他百感交集,那日冒死阻止皇上给梁检议亲,没想到一语成谶,真是命中注定之劫数。

他知道梁检身体不好,遇此大变怕是身心皆伤,当即招来郭院判赶紧去宗人府,自己留下来给糟心的老皇帝侍疾。

郭院判真是很想去撞墙,这位郡王祖宗饱受金蝉之毒,他治不了,当年全是托了乔医官的福,他不过是个下手,这倒好乔医官没了,他成了被赶上架的倒霉鸭子。

就在他愁得想弃车逃跑之时,胡未迟跳上了他的车。

胡大夫的外祖是名声很大的太医,因此他在京中太医圈子里颇有人脉。

他先不要脸地亮出师承,再不要脸地打包票,最后在洛常的帮助下不要脸地磨了回刀。

郭院判被唬得服服帖帖,带着装成小使的胡未迟进了宗人府。

他们在外院被仔细搜身,勘验腰牌、手令,尖锐、易碎等物品皆不可入,更别说纸张笔墨。

郭院判进屋就觉温度很低,回头看见依们盯梢的小,恍然大悟,好脾气的太医都看不下去了,金枝玉叶落入泥地也不是谁都能上来踩一脚的。

他狠狠合上门,二话不说上前先翻动了炭火,让被寒气压住的火苗吐出。

胡未迟赶紧抖开榻角一床薄被,给支头靠在榻几边的梁检盖上。

梁检没昏没睡,只是垂着眼,平静而又木然的看着他们。

此时的郡王殿下是胡未迟从未见过的狼狈与虚弱,回想去年潼关中毒之时,梁检刚能爬起床就成竹在胸、指挥若定,胡未迟心中堵着一口难以名状的悲愤之气。

为防皇子自杀,梁检浑身饰物被除,连束发的玉冠都去,满头黑发披散而下,衬着一张血色全无的脸。

里衣之外只有一件衬袍,衣带绊扣全,只披散在身上。

胡未迟蹙紧眉头,轻声对他说道:“殿下,草民给你诊个脉吧。”

梁检的目光转到他脸上,淡淡回道:“你快走吧,别惹麻烦。”

胡未迟抓起他的手扣住腕脉,梁检与他挣了挣,奈何实在没什么力气,索性闭目靠在墙边随他去了。

为避议亲引起的金蝉好容易压下去,伤到的身体一个秋天都没养回来,这回又被关到宗人府里吹冷风,殿下这是什么倒霉路数,还有完没完了?

郡王府的明白人就一个洛常,又不可能什么话都跟胡未迟讲,胡大夫还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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