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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人。

梁检一点都不敢怠慢,打起十二分神,把这最后一出戏唱好。

“儿臣参见父皇。”梁检撩起衣摆,额头碰到指尖上,恭恭敬敬地给永宁帝磕了个头。

永宁帝坐在内书房的长榻上,手中拿着个掐丝放大镜,一丝不苟地看着青词,似乎没听见梁检的问安,他隔了良久,才从陈阁老优美的青词中回过神来。

“七郎啊,朕这里有张神谕,叫你来帮着看看。”永宁帝神情清淡,不辨喜怒,却未叫他起身。

梁检接过内递来的问签,定睛一看,上书:“无风起浪,大顺似奸。”这正是他叫玄玉真人准备的对宣王的神谕。

“儿臣驽钝,不知此天谕所指。”梁检捧着签纸,恭敬地放回内的托盘内,回道。

永宁帝眼角微挑,细不可闻地笑了声,“这是上天对你二哥的评价。”

“父皇……”梁检肩背陡然一震,冷汗淋漓,嗫嚅不敢言。

“朕都不知,七郎和老二有如此情谊。”永宁帝望着抖成一团的小儿子,叹了口气,“为何隐瞒宣王谋反的消息?”

梁检满脸惊恐,眼圈里汲着泪光,“父皇,儿臣不敢,此事兹事体大,没有证据儿臣怎么敢……怎么敢告二哥啊。”

“你就这么怕他?”永宁帝声音不大,几乎算得上温和,“怕你此次弹劾了他,以后他当上皇帝了,你落不得好?”

这句话诛心诛到了家,梁检只能俯首于地,无声抽泣。

“朕的好儿子们,都在为以后铺路架桥了。”永宁帝长叹口气,脸庞苍老而无情,“出去,跟你二哥一起跪着吧。”

如置身冰窟的梁检,前额抵在青砖上,“儿臣不孝。”

梁检垮着肩膀,装成失魂落魄的样子,如释重负地走出内书房,在院子里给自己找了个清静地方,跟宣王一左一右,跪成了一排。

两人倒是谁也没理谁,宣王已是生死一瞬,以他孤高自负的性子,革除封号贬为庶人,进宗人府蹲一辈子,跟死没什么区别,八成得士可杀不可辱了。

梁检一脸痛绝的表情,跪得孝子贤孙,心里百无聊赖之下,算计着老皇帝给自己和黄蒲会扣一顶什么帽子,最坏的情况该如何应对,黄蒲之后该如何起复……

雨后天凉得越来越快,一阵秋风打过,梁检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身后的宫槐被吹的沙沙作响,坚韧地搂着一身沉绿,竟是一片叶子都没掉下来。

突然,养心殿东内门处传来一阵骚动,只见几个小内又是跪挡,又是磕头,连滚带爬地追进来,人群当中是一位身着华丽宫装的妇人,昂首阔步,丝毫不受影响,仿若周围都是些苍蝇蚊子。

这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正是宣王母妃良贵妃。她走进养心门,优雅自如地从梁检、宣王中间走过,既不看她可怜的命悬一线的儿子一眼,也不理罪魁祸首临江郡王,仿若平日给皇上送汤水点心一样,将宠辱不惊,临危不惧演得恰到好处。

宣王如蜡封的表情,终于破开一丝惊讶与恐惧,喏喏无声地唤了声:“母妃。”

梁检心中腾起不祥的预感,这个女人堪称麻烦中的大麻烦,她与老皇帝少年夫妻,东宫得宠,虽然后来因牵涉后宫大案,不得帝心,但分位荣耀从未衰落,皇帝对其不可能无情。

在门口的内永林,远远看见这位祖宗非召闯宫的架势,连忙滚进内书房通报。

良贵妃掐着帕子,只在门外理了理身上琳琅,鬓边珠翠,便迤迤然打帘进了屋。

“臣妾请陛下万福。”良贵妃对着榻上的永宁帝肃拜而下。

“你来干什么,忘了后宫不得干政吗!”永宁帝对着儿子没撒出去的火气,排山倒海对着小老婆就去了。

良贵妃轻轻看了一眼吹胡子瞪眼的老皇帝,也不起身,不疾不徐道:“臣妾以状自首,前来领罪。”

老皇帝年轻时便被这个小老婆治得服服帖帖,现在满脸都写着别作妖快滚,他对内喝道:“还不快把贵妃劝回去!”

话音未落,只见良贵妃从袖中摸出一纸供状,“陛下,臣妾指使宫人冒充青楼小娘,授意青天教挑唆流民暴.乱,威逼府军将领,意在废储立新。”

她声调不高,却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青砖地面上,再蹦上房梁,吓得身边内统统退避三舍,齐齐退出了内书房。

“你疯了不成!生出这么个混账,朕还没找你算账呢!”老皇帝被气疯了,指着门外咆哮道。

“陛下还是先看看供状吧,省的将臣妾的罪过,定在宣王身上,虽然陛下您不待见我们母子很长时间了,但好歹也得分清楚,哪些事宣王是干不了的。”良贵妃跪得笔直,腰背挺得像一支象牙朝笏。

永宁帝以手支头,气得直喘,心头一跳,突然想到红丸密药,他抖着手指着良贵妃说道:“你还真干得出来,你真是好样的。”

“臣妾有何干不出来,臣妾不但给七殿下投毒……”她不再年轻却依然优雅的脸,苍白而端庄,满含嘲笑地接着说道:“还构陷阿热邪蛊污魇太子,臣妾还火烧琼华宫……乘机杀了阿热!”

“你闭嘴……你在威胁朕……”永宁帝听她提到阿热,突然像被抽掉了力气,颓然靠进榻里,犹自喘气。

“那就请陛下,让臣妾闭嘴吧。”良贵妃求仁得仁般,盈盈下拜叩首谢恩。

永宁帝捂着心口,绝情又不安地开口说道:“朕就知道,朕早就该让你闭嘴,是朕不该留你到今天。”

良贵妃笑了,那双始终冰冷彻骨的寒凉双眼,在眼睫的轻轻颤抖下,居然带上了温柔的泪光,推开毕生的眷恋与不甘,回归了一个母亲毅然决然的柔软刚强。

“臣妾恳请陛下,轩儿不孝,求陛下贬其为郡王,指一偏远之地,令其不得出封,若无召出封,死罪,断其天家念想,以苟于人世吧。”

永宁帝闭起双眼,无言地对她摆摆手,算是应下了。

“臣妾谢陛下恩典。”良贵妃稽首后,迟迟没有起身,留给高高在上的夫君一段短暂而又无声的最终离别。

第26章鸩酒

良贵妃走后,很快内书房便有御前内出来,手里捧着圣旨。

永林站在养心殿台阶上,用内特有吊嗓宣旨:“宣王不孝父君,不敬兄长,狡狠不忠,权幸奸佞,革其亲王封号,贬为永州郡王,令其即刻离京就藩,不得有误。令永州府司、湖广都护府,对其严加管束,非召郡王府邸人员均不得离藩,擅自离藩者死罪。”

宣王木然接下圣旨,像一只提线偶人,被几个内搀起来,磕磕绊绊地向院门外走去。

临到门口,他回头深深地看一眼梁检,说不上悲喜,谈不上怨憎。

梁检振袖对兄长微微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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