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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花,双耳隆隆作响,一点声音都震得他直犯恶心,这人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见叶恢复神智,陆泽的心从嗓子眼咕咚落回去,终于想起来自己多少通些医术,这才捏住叶手腕,把了脉,又摸摸他胸口、肋下。

叶被他按得直哆嗦,咬牙切齿地恹恹道:“别动我成吗。”他眉头蹙成团,冷汗从额上流下,说了句长话,感觉头要炸了。

“怕是肋骨断了。”陆泽看他这样一时半会死不了,长出口气。

老军医是被亲兵一路背过来的,哆哆嗦嗦用夹板给叶固定好胸骨,“陆大人,世子伤的不轻,这里缺医少药不能久留。”

陆泽舔舔嘴,看着他娘的差点烧成太上老君丹炉的长宁卫,说道:“莫将军可能找到车架?长宁离祁连不远,现在路不好走,天亮得送世子回去。”

老莫立刻去找马车,叶的伤势不易过多搬动,陆泽叫人给他找块毯子就地裹着,这才颓然做到地上,感叹道:“世子爷,你可真是命大啊!”

第3章重逢

西宁驻军复了西海三卫后,又再接再厉更下一城,把南下西海境内的西戎八部打的屁滚尿流,哭着爬回老家。

在农历新年前,边关大捷传回京城,永宁帝终于扬眉吐气,料理完他那倒霉弟弟留下来的一屁股烂账,旷日持久的宁王叛乱彻底落下帷幕。

赶着节前的热闹,皇帝的封赏令也下来了,荣康侯世子叶封西北军副帅,赐封怀远将军;翰林院庶吉士陆泽封西海卫指挥佥事,赐封宣武将军;升授镇西大将军叶戈,定国将军。并叫自己的宝贝小儿子,临江郡王梁检年后代帝封赏西北驻军。

荣康侯家不用说了,一门三将,无论男女提刀上阵都跟砍瓜切菜一样。陆泽这个酸儒、穷鬼、老光棍可就炸了,十七岁入翰林,十八岁造反,二十一岁封将,别人一辈子的波澜壮阔,他四年就造完,照这个情形下去,很快陆将军就能入主民间传说,流芳百世,仰食万家香火。

***

叶将黑乎乎的药汁一气喝光,干净利落的放下碗,“既来之则安之,你总不能抗旨吧?”

“哼,那可难说。”陆泽将茶水递给他,狗脾气全挂在脸上。

“抗旨不尊,可是要诛九族的。”叶喝口茶,艰难的捂着还没完全长好的胸骨,缓缓站起来。长宁的那场爆炸,炸断了他三根胸骨,震伤肺腑,回到西宁镇西将军府被绑成人棍躺了足足一月有余,现在站起来,脚底下都觉得在腾云驾雾。

“我家上下九族就我一个。”陆泽手一摊,仿佛脖子上顶了个球,一文不值。

叶小步在房间内转圈,他现在就是个残废,哭笑说话稍微大点的动作都会牵扯到刚长好的伤处,疼得呲牙咧嘴,还不如绑成人棍躺着。

“就是个地方佥事,屁大的官,还要死要活的。”被屁字崩到了自己的伤口,叶疼得一缩,“打仗又不会叫你去,跟个女人似的,絮叨。”

“打长宁的时候,您老也是这么说的。”通过这一仗,陆泽对他有了新的认识,叶平云此人,君子端方的皮下是该下黑手就下黑手,什么方圆规矩都困不住他。

“不过……世子,你不会就想这么一直打仗打下去吧?”陆泽见他扶着床边倒气,才走了两圈就疼得满脸汗,赶紧过去把人扶到床边坐着,“你出身公卿之家,世袭的爵位,何必这么拼命?说句不好听的,将军百战……呃……”这话实在不吉利,还是不说为妙。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阵前亡。”叶接过话毫无忌讳,“我姑母是皇后,我家是承恩爵位,本是不可世袭的。”

陆泽道:“历代均有恩赐袭爵,皇上乐意就行。”

叶似乎累了,侧身靠在床内,“元南知道为什么吗?”他略微停顿,没想听陆泽的回答,自顾自的说道:“我三婶是昭勇将军,受封时比我三叔武阶还高,她是草原奇女子,西海、打祁连、镇守嘉峪关,立下赫赫战功。”

陆泽点点头:“我在祁连卫时,那里就有将军的点将台。”

“西北战乱,祁连战线崩溃,嘉峪关孤立支撑北部防线。”叶艰难地调整姿势,陆泽很有眼力的上去扶了一把,“西域诸国乘机来袭,那时西北太乱了,到处在打仗,昏天黑地谁也顾不上谁。我三婶苦守十四天,撑到援军达到,嘉峪关虽未失,可将军阵前殉国。”床幔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脸,只剩一个坚硬的轮廓,悲喜浓淡都刻在上面。

陆泽亲历西北战乱,个中滋味,一言难尽。

“我家,夫妻不睦,父子不和,我跟三叔三婶在边塞长大。”叶冷冷一笑,“我三叔膝下无儿无女,他与三婶伉俪情深,以后也不会再娶。我爹是他胞兄,皇上便将这个恩典落在我身上。”

陆泽震惊,倒不为荣典的出处,而是他一直觉得荣康侯为国慷慨,袭爵嗣子都能送来西北随时捐躯,谁料是老子不待见儿子。他在京城做翰林时,略有耳闻,荣康侯偏爱庶子,还被御史参过,当下只觉得是懵懂幼子老父怜爱,都察院那群八卦漏勺嘴吃饱了撑的。现在看来,荣康侯苛责嫡子的名声,不是空穴来风啊。

“这爵位是我三婶的命,要是这次西海不回来,我大概真要死不瞑目。”他自嘲的笑笑,“我们这些人,战场为家,亲朋故友都在沙场上,国仇家恨早就混在一起,拆不开,也回不去。”

陆泽听不下去了,怒道:“咱俩到底谁要死要活的,晦气!”

“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你听听就算了。”叶叹口气,眉间的锋利又回来了,仿佛刚才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口都与他无关。

叶的房间即便是在将军府邸也是极尽简单的,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东西,似乎归来或离去都无需牵挂,陆泽徒然生出一股悲凉。

“对了,世子可知这次代帝封赏三军的七殿下,临江郡王?”陆泽适时的换了个话题。

叶讪笑道:“我三四年没回京城了,京中天地我是不懂的,只是听说他是阿热娘娘的孩子,这几年才回京。”

“可惜是个纨绔。”陆泽摇头感叹,“巴部还真是盛产美女啊,世子的阿越姑娘也是巴部的吧?”

叶没有回话,也许是受伤的关系,最近他开始频繁的梦到阿越,合上眼“巴林卡”头巾就清晰的飘在眼前,连染料的香气都嗅到……

***

初春时节,西北荒凉的官道两旁枝叶还未伸展,俏丽的黄素馨花苞却先细细密密的抬了头,远望去娇嫩鲜黄的一片,煞是可爱。

一队轻骑疾驰而去,下到隘口速度慢下来,窄衣佩刀的护卫拦住为首的马匹,“殿下,天色已晚,我们还是返回兰县落脚吧,山林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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