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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无意识地攥着,原本平整的袖口一片褶皱。

那边李仁狠狠地闭了一下眼,咬牙吐出了最后的结论,“……这分明是个女子的脉象!”

“!!!”季怀直脸上那沉重的表情还没来得及起,就被这意外的消息给震懵在原地,表情连同大脑都有一瞬空白。

而那边,李仁膝盖一弯,直接跪了下来,对着他重重地磕头道:“臣愿起誓,今日之事绝不会同第三人说起!求陛下能……能饶臣一命……”说到最后,竟是哽咽了起来。

“???”

不管是先前的那则消息,还是李太医的这番做派,都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种种惊愕之下,季怀直连那一句“你没诊错吧”的质问,都给抛在了脑后,只是下意识地盯着李仁看过去,脸上的表情仍是那副震惊过度的空白。

这突来的沉默在李仁眼里,又是另一番解读了。他脸色倏地灰败了下来,眼见着就要落下泪来。

季怀直方才罢工的大脑,这才缓慢地运转了起来,他抽了抽唇角,也意识到:这位李太医是怕他灭口呢。

他怎么也不至于为了这种理由杀人吧。

这太医这脑补能力,也是很迷醉了……

未李太医真的就这么哭给他看了,季怀直还是勉强按捺下心里的波澜起伏,安慰了他道:“朕知晓了,爱卿莫要如此激动,先起来罢。”

李仁脸上仍旧是一副欲哭的表情,口中却下意识地接道:“谢陛下恩典。”尔后,才一面起身,一面暗自揣摩这话:这是……放过他的意思吧?

那边,季怀直安慰了他一句之后,脑中又不断回放起这李仁最后那句话

这分明是个女子的脉象!

女子的脉象……

……女子!

陈昌嗣竟然是个女的!!!

上述想法在季怀直脑海里咆哮过一轮,季怀直忍不住使劲儿地回忆过往的相处,试图从中找出些许痕迹来。

自然是无果。

陈昌嗣平日里的行为举止,都是称得上是一句温文尔雅,半点女气都不带的;至于身体特征,这个时候,大夏天都是从头包到尾,更兼衣袍宽大,再刻意遮掩一下,还真是看不出来……数来数去,也就长相这点,有待商榷了。

季怀直恍惚忆起,就因为这长相,当年琼林宴上,自己还想过《女驸马》来着。

这还真是……

脑子里的想法纷乱混杂,季怀直理了半晌头绪,这才问起了最重要的那一个,“……陈大人她身体如何?可还康健?”

“……”李仁方才诊脉之时,大半注意力都放在确认男女之上了,以至于听了这话,一时有些语塞,所幸方才那脉象,他仍旧记忆深刻,他一面回忆,一面开口道,“回禀陛下,依卑臣拙见,陈大人她……虽是脉搏弱些,却并无什么要紧的病症在身,只是过于劳累,须得好好休养一段时日。吃食上注意些,倒也不必非得用药……”

听完这话,季怀直方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

东偏殿内。

季怀直领着李仁走了之后,陈昌嗣几乎是僵在了原地般,一动不动,就连脸上那一贯的笑容也挂不住了。

杨文通何曾见过她这副表情,自然禁不住上前询问。陈昌嗣只是苍白着脸色,眼神发直地看了他一眼,勉强冲着他摇了摇头,却什么也没回答。

很早、很早以前,从她决心参加科举的那一日起,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无非是早些和晚些的区别……可是,当事实真得被揭开之后,她却依旧无法平静以待。

她勉力安慰自己道:当今陛下仁慈,应当不会因此治罪于她,无非……无非就是……离开这朝堂罢了……

欺君之罪,能得如此结果,已是幸甚……

可她扯了扯唇角,却无论如何都勾不起一个向上的弧度十年寒窗苦,数载心力竭;她自诩才华,也幸遇伯乐。

如今却……却……

放于膝上的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着,陈昌嗣的目光扫过,最终停在那积年提笔落下的厚茧上。她盯着那几乎有些变形的手指看了良久,倏地紧成拳,在腿上重重地一锤。一声沉闷的暗响之后,陈昌嗣终于放弃了对脸上的神情的控制,牙关紧咬,本在尽力上勾的唇角也紧紧抿起。

这样的结果!教她如何甘心!!

满溢的不甘从眸中流泻,心底的质问声愈响……眼里似乎都生出了一层浅淡的恨意。

“昌嗣?”季怀直刚一回来,就看见陈昌嗣一副垂眸沉思的模样,这本没有什么。可是方才他进来之前,李福早已扬声通报过,在一众跪迎的宫人中,陈昌嗣和杨文通这两个直挺挺地坐着的人格外显眼。

杨文通没动他倒不怎么意外,两人勾肩搭背惯了,要不是特别正式的场合,他才懒得那劲呢。可陈昌嗣向来守礼,这次连起身迎接都未,可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陈昌嗣被这道声音惊醒,她恍然回神,看到殿内的情形,忙的起身想要行礼。

此时,季怀直也已走到近前,也趁机仔细打量了陈昌嗣一番:就算知道了这是位姑娘,见了本人以后,季怀直还是……持怀疑态度……

他的目光在陈昌嗣身上扫了一圈,最终落到了脖颈之上,没有喉结啊……

这么明显的破绽,他竟然没看出来!

季怀直不由转头瞥了杨文通一眼,顿感安慰这人不也没看出来。

再想想这么多年来,一个发现的人都没有,季怀直的心里倏地平衡了:问题显然不是出在他身上。

陈昌嗣也注意到他打量的眼神,她错开目光,径直请罪道:“臣……欺君罔上,罪无可恕。”说罢,竟是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都没有。

倒是那边的杨文通看了这情形,皱眉想要上前,不过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是略起了起身,便又重新坐了回去。

“欺君是个什么罪名,昌嗣可明白?”季怀直冷声道。

“……臣知晓。”

“知道就好。但朕念你这两年来尽心竭力、劳苦功高,这功过相抵……”季怀直还想多装一会儿,余光就瞥见杨文通嘴角正不自然地一抽一抽的,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扭曲。他表情一顿,狠狠地扔了一个眼神过去你要是敢笑出来,就等着吧!

“……虽说是死罪可逃,但若是半点不罚,朕日后也无以服众。”季怀直清咳了一声,正了正神色,才继续道,“朕命你,自今日起,至下月廿四,不得入朝,此间薪俸减半。待下月回朝之际,再行另计。”

一直以才思敏捷、颖悟绝伦著称的陈首辅,此时竟有了一种脑子不够用的感觉。她将季怀直的这段话在脑中过了数遍,仍觉得话中的含意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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