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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舍、食物等皆令他好奇不已,方明白何为“万万千千有趣的事物”。

有一日穿过村落,迎面走来七八少女,皆素面灰衣,或手捧木盆,或怀抱水罐,似从水边浣衣归来,凑在一起说说笑笑,远远瞧见他二人御马而来,都低下头去。却有胆子大的,悄悄抬头看向传志,又掩嘴偷笑,凑到女伴耳边不知说些什么。传志眼力颇好,自然瞧见她们动作,见她们对自己指指点点,不奇怪,想问付九为何,一抬眼又给他马上挺直的脊背震慑住,不敢吭声,只得不解地望向那些少女。再走几步与她们擦肩而过,传志听一人笑道:“他一直瞧着你呢,眼都直啦。”

那少女嗔道:“明明是在瞧你。”

另一人又道:“嘻嘻,我看他是在瞧你俩,这小子真坏,看着老实,心里不定想什么呢。”

传志心道:我没有瞧她俩,倒是瞧了好几个人。待走得远了再回头,正巧最初看他那个也回过头来,少女柔柔一笑,双颊绯红,又立刻转回。传志一愣,也红了脸,疑惑不已,讷讷道:“她瞧我做什么?”

这自然也是千千万万有趣的事情之一,倘若将来回去,要讲给爷爷听。

再几日进入长安城,眼前所见、耳中所听一下子多了起来,挤挤攘攘的,吵吵闹闹的,传志牵马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又好奇又害怕,步步紧跟付九,生怕给落下。两人在长安城中逗留一日,付九将他留在客栈,自去城中探听消息,夜深方回。传志见他眉头紧锁,不敢多问。直到出了长安城,路上再无旁人,付九才沉声道:“落梅庄还在。”

传志愣住:“什么?”

付九目视前方,面色阴鸷,冷笑道:“老爷少爷死后不过一年,便有人重新做了我落梅庄的主人。此人名为庄敬亭,武功了得,自称老爷故友,拿了我方家地契、房契,在太湖一带招兵买马,接了落梅庄过往产业,底下人都给他训得服服帖帖,死心塌地。眼下正是江南一带炙手可热的人物。”传志道声喏,并不接话,又听他道:“不过此人倒也知道本分,将我方家旧坟重新修葺,灵堂里供着老爷少爷排位。这庄敬亭与武林人士交好,为人豪爽好施,与南方武林盟盟主周审川乃是至交。八月十五,周审川更是邀天下豪杰到落梅庄参加英雄盟会,商讨南北武林结盟大事。姓庄的是主人,可要坐在天下英雄上首了。”

“九叔觉得,那庄敬亭便是陷害方家的恶人?”

“哼,老爷故友?我付九自幼跟从老爷,三十年来可从未听过这号人物。当真天助我也,旁人不好找,这姓庄的可万万跑不了。”

“旁人?”

付九道:“惊鸿剑秦茗已死了六年,张三不、谢慎山这一十八年也未曾现身,只剩那独孤一刀狄松,倒有人见过他。”

传志听他提到秦茗,身体一僵,紧张得打了个嗝,怕他瞧出异样,只是低下头缄默不语。付九知复仇有望,此时正悲喜交加,又满腔愤恨,并未在意传志模样。话已说完,只专心驾马赶路,见传志发愣,又吆喝他快快赶上。

又行得数日,两人抵达开封,城中繁荣景象更胜长安。天下太平日久,物阜民安,城中街巷纵横,道路宽阔,来往行人摩肩接踵,宝马雕车竞驻于路,道旁茶坊酒肆、勾栏瓦舍人头攒动,商贩叫卖不息。举目望去,青楼画阁鳞次栉比,楼台上各色女子云鬓纤腰令人眼花缭乱,管弦之音、唱曲小调不绝于耳。此时已近黄昏,华灯初上,街上灯火通明,仍是热闹非凡。

传志一路紧跟付九,勉强在人群中前进,衣裳已给汗水沾湿。他从未见过这等仗势,不禁有些胆怯,目光时时不离前头那黑色背影。又行得片刻,行人稍稍稀疏,付九也减慢步伐,传志松了口气,快步跟上,正想开口,却看付九停下,望向道旁数座高大建筑,面有异色。传志仰头看去,但见五座高楼错落排布,楼间以飞桥相连,桥上人来人往,如在空中;楼上各层都挂有致花灯,烛火晃耀;楼内歌女唱和、弹琴鼓瑟之音袅袅绕梁。正中一座有三层之高,门前镀金大匾上书“丰乐楼”三字,恢弘大气。

传志叹道:“竟有这样好看的地方。”

付九冷笑:“你可知这是何处?”传志瞅瞅匾额,却说不知,付九太阳穴处青筋乍起,死死瞪着那三个字,咬牙道:“这便是天下第一酒楼,人称‘樊楼’的地方了。”

传志诧异道:“樊楼?便,便是……”

“正是。十八年前,”付九一双眼睛似要滴下血来,“张三不那小贼与秦茗等人,便在这楼上喝酒,放话说要给我方家一件天下至宝。”十八年前二月初九,方家上下连带各路江湖人士皆在落梅庄死于非命,二夫人携小少爷侥幸逃脱,却于太湖畔被恶人偷袭,此后二夫人惨死,他带小少爷仓皇西逃,躲在深山老林之中,十八年不曾踏入江湖,这一切,都是从此地开始,从张三不一句狂妄之言开始。

付九一字一句道:“这笔账,一定要他用血来还。”

传志看着楼上往来客人,却有恍惚之感:当年张三不四人,便在这样好看的地方,谋划着故意放出流言、陷害方家吗?他正自发呆,忽听街角一阵喧哗,有人高声道:“快抓住那小贼!竟偷我店里首饰!抓住他!”

传志循声望去,路上行人纷纷向道旁躲开,一位衣衫褴褛、头戴破帽的孩子连挤带撞,扒开人流奋力跑来,身后追赶数人,皆手持棍棒,叫骂不歇。这孩子伸长手臂,边跑边嚷:“让开让开!泥巴来啦!呀呀呀沾到了,管脏不管洗,管脏不管赔!快让开!”他这么一喊,路人哪有不赶紧躲的,他又仗着身形瘦小,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甚是灵活。后头几人手上长短不一,磕磕绊绊,眼见追不上他,叫得更加厉害。

这边路人也已让开道来,看他越跑越近,传志正犹豫是否出手拦住,又听一道晴朗嗓音:“着!”那孩子应声而倒,扑在传志面前,一阵叮叮咚咚脆响,怀里金银首饰洒了满地,紧跟着两人从樊楼二层飞桥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在地上,周遭行人皆高声喝。

这两人一男一女,都是十来岁模样,相貌非凡。当先的少年一脚踩上这孩子手掌,笑道:“小贼,你要是拔得出来,我便放了你,你说好不好?”他身后少女见状,张嘴欲言,又低下头去,眉目有哀愁之色,默不作声。首饰店里伙计正匆匆赶来,皆气喘吁吁,听见此话,忙高声道:“放不得放不得!非把这小贼押至衙门,扒了他皮不可!”

少年挑眉,抬眼一扫众人,抱起手臂道:“是我抓的小贼,放不放自然依我心情,干你们何事?”众人适才虽不知他怎样弄倒了这孩子,却都见他一手了得轻功,皆不敢发话,喏喏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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