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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只真正的鹌鹑,小小的缩成了一团。

「我......我那时候......很寂寞。」这话很难说出口,回想当时候,吴幸子唯一记得的就是寂寞。

无止无境的寂寞,彷佛永远都没个头。

那时候的他,还是清城县的吴师爷。每日都是家里和衙门,偶尔去街上买些菜,吃碗豆腐脑,逢年过节就去鹅城采买一趟,回到家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吃自己煮的菜。

为了颜文心,他同衙门借了一笔钱,这么多年来慢慢偿还,五年前才终于偿还完毕,连利息都补上了。原本松了一口气,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然而不久便发现,没了这桩心事,他到底为何孤孤单单地一个人活着呢?

所以他买了一块墓地,那可真是块极好极好的地啊!这么好的长眠之所,理当要有个配得上的棺木才对,于是他开始存棺材本。这是真正的棺材本,就为了买棺材。

柳州的棺材那是最好的,他大概买不起最拔尖的,但价格合理又好的棺木应当也不是大问题。他都想好了,一顶香杉木的柳州棺材,寿衣是他当年考中秀才时母亲替他做的衣服,总算没被大水冲走,这么些年来他细细保存着。

不知不觉,吴幸子倒豆子似把所有话都说出来了,细细柔柔的声音那般认真,关山尽却听得彷佛有千万根针戳在心眼上,疼得他难受。

「你怨恨颜文心欺骗你吗?」这是头一回,吴幸子在清醒的时候提到颜文心,这般坦然,那些伤人的过往似乎早已不再重要。

「我......」吴幸子眨眨眼,这才惊觉自己不小心竟同关山尽提到了颜文心,他小心翼翼地瞄了关山尽一眼,苦涩但诚恳地勾了勾唇角:「我不知道,但,至少为了他我活到今日。」要不是需要还那笔银子,吴幸子觉得自己兴许早在寂寞中撑不下去了。

却不想,他会这般寂寞,罪魁祸首就是那个颜文心。

关山尽自然没有提点他,难得两人说些贴己话,闲杂人等又何必来横插一脚呢?

「等你也走了,你家祖坟怎么办?」关山尽虽心惊于吴幸子曾动过想死的念头,但想来有了鲲鹏社跟鲲鹏图,这老家伙眼下应当是舍不得死了,也就稍微安了心。

啊......这倒是个大问题啊......吴幸子是想过的,清城县有一座观音寺,县民们无论过的多辛苦,都会匀出一部分成供奉里头的和尚,为的就是像他这样,就算后继无人,也有人能在清明时分看照家中祖坟。

观音寺的和尚都发了大愿,至少能保20年供奉不断。吴幸子本就打算死前将祖先们托付给观音寺,他自己倒无所谓。

「我比你小得多。」关山尽没听他回应,搂紧人在怀中摇了摇,拍抚他背心。

「?这是,你都尚未而立呢。」吴幸子轻笑,他都快忘了关山尽还如此年少,他这头老牛啃嫩草,也是啃得心满意足啊!

「是啊,我身体也比你好。像我这样的学武之人,只要没死在战场上,活个七十岁都不在话下。」关山尽勾起吴幸子的下颚,对他眼一笑。

这笑容可真如佛祖拈花,又彷如雨后朝阳,看得吴幸子脸红,想躲又躲不掉,只能傻傻地瞅着那抹笑,心头小鹿都快撞死在胸口了。

「七十岁可真不容易啊。」要知道,人生七十古来稀,一般富贵人家,能活到六十上都算福禄寿全了,在清城县一般五十都算很老了,像柳家大娘大叔,五十多岁了,还身子骨这般健壮,可说是极为少见的。

「喏,以后你定然走得比我早,身后之事我还能替你多担待几年。」关山尽说着,在他唇上吻了几口,蜻蜓点水一般,留下一簇簇炙人的火苗。

吴幸子一开始被这几个啄吻给吸引了心神,下意识便噘起嘴回应起来,连关山尽说了啥都没留心。

要不是关山尽没打算往深里吻,将人又押回胸口搓揉,吴幸子定然也不会深思这句话什么意思。坏就坏在,他得了空,接着便被关山尽这席话给吓着了。

替他担待身后事?这是......这是代表,他死了之后,关山尽不但要操持他的丧事,还要年年替他扫墓供奉吗?这、这......吴幸子心里五味杂陈,从来没有人给过他如此沉重的承诺。

他活的时候寂寞,死的时候定然也是无人闻问的。顶多柳大娘一家会替他殓,再多的他也不希望能麻烦人家。

关山尽跟他究竟算什么?为何却......欢喜、疑惑、茫然混在一块儿,最后,汇聚成鲁先生的面孔。他猛得激灵,脑子霎时就清醒了。

关山尽与鲁先生才是一对儿,无论是身后事还是身前事,实则都与他无关的。也许情到处会有承诺,可终归桥归桥路归路,要说他当了一辈子师爷感受最深的是什么,便是永远不能将自己的人生,依附在任何一个人身上。

父母子女都有翻脸不认人的时候,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依然各自飞。他与关山尽没有任何情谊,甚至都认识不足一年,口头的甜言蜜语都算不得准的。谁在浓情密意的时刻,说出口的话不动人?

即使如此,他还是对关山尽出口的承诺,感到丝丝的甜蜜。然而,这些甜蜜,也同时令他心惊。

他真的必须得离开了。

即使黑儿与染翠不撺掇,他也不能再继续留下。关山尽的一言一行彷如春雨,细雨润无声地侵蚀他的心防,不知不觉就夺走了他守了二十年的心,毫无声息的。而这个男人,转眼就要与别人相守一生了。

吴幸子轻轻按住心口,他垂着脑袋不愿意被关山尽看出破绽,如今的心痛是他自己讨来的,怨不得任何人,就像当年他喜欢上颜文心,也是自己愿意开心的。

可为什么,他们都不愿意好好与他告别呢?为什么总在离别时,偏偏给他这么多的甜蜜与承诺?吴幸子想不明白,也知道自己不需要再想了。

「怎么了?」关山尽皱眉,他察觉到怀中的人突然与自己疏远了起来,却不明白缘由何在,只能狠狠缩紧手臂,恨不得将人直接融入血骨之中。

「我累了......」吴幸子闷闷地应道,挣了几下才从关山尽的怀中挣出,翻身滚在床内侧,裹起了被子。「海望你也睡吧,明儿还要忙碌呢。」关山尽皱着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可,吴幸子向来温顺,他也不好这时候向他解释鲁先生的事,想着等大婚之后把人带去京城,给他吃点好吃的,玩点新奇的,也能把人安抚下来。待他大事终成,再与吴幸子说清楚也不迟。

既已决定,他也不多开口安抚,翻身搂着人便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关山尽离开双和院后不久,吴幸子也下了床,愣愣地在床沿坐了许久。

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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