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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又无端想起那截姜黄色的毛衣袖子。

第三十六章

听过“不爱”之后,云溪的反应不太在意料之中。他一下坐直了,咽了咽口水,连回避目光都不知道,直愣愣看着傅闻远,好半天,才慢吞吞说:“啊……”

他撑住桌子,作势要走开:“我去拿杯……”

“云溪。”傅闻远却捏住他肩膀,将他原位按回去:“推你的人是傅清远,做主放弃你的,是家里的老太太。你受伤,是你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现在需要看心理医生,是你自己不够坚强。我只是你名义上的养父,你十八岁了,上床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从没说过要跟你谈恋爱。”

“这些问题,你迟早需要面对。”

“你的痛苦,如果真的需要追责,那个人不是我,你明白吗?”

书房随着他话音落地变得异常安静,

云溪说:“我明白。”

“你不明白。你觉得我是凶手,我欠你,我该当责,我该爱你。”

云溪停了很久,环抱双膝,整个人都缩进那张深红褐色的梨木椅子里,脸深深埋进双膝间,发出一点压抑不住的呜咽。

从被冰湖笼罩的那天开始,最脆弱的那根神经就被一再牵扯,到今天,几经变形的纤维似乎才要回到原位,但习惯了沉迷于痛苦,清醒又何尝不算另外一种折磨。

又过了很久,很久,他才低声问:“可是解除养关系的协议,我不是签了吗?”他说:“你已经不是我的养……”

傅闻远道:“我还没签。”

“……”云溪从椅子上下去,两条腿都在发抖,但他控制住了,没哭,也没摔倒。他咬着煞白的嘴唇挪到傅闻远跟前,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地乞求似得说:“那你签了吧,行吗?”

傅闻远没说话,他又异常苦涩地说:“我追你,行吗?”

“你不喜欢我,可以。如果你还不算讨厌我的话,我追你,行吗?”

云溪低着头,嗓音抖得不成样子,两肩塌下,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奔出眼眶,无声砸入脚下厚重的地毯。

从紧束的蚕蛹中挣脱出来已经耗太多气力,未来对于稚嫩的生命来说,或许可以算作新生,但也有可能,只是一场变换了形式的死亡。

只有面前的人是生机,傅闻远点一点头,才能在他心的荒野里开出花来。

那天白天下了一点雨,不是很大,但空气确实好了很多,书房角落的窗户开了半扇,泥土的气味顺势钻了进来,带着初秋的欢畅和热烈。

傅闻远说:“行。”

“那你就要拿出追人的样子来,现在这样,我凭什么喜欢你?”

“别人可怜你不要紧,但如果连你自己都可怜自己,认为自己活不下去,成天自怨自艾,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全是恶棍,要伤你、害你,而你唯一的自救措施,就是妄图寻找一个救世主,那才是真的没救,更没有任何吸引力可言。”

傅闻远的声音有些低,但字字清晰:“因为没人会爱一个不自爱的人,每个人都需要庇护,云溪。一个人被爱,不是因为他需要爱,而是因为他值得被爱。”

醒来是凌晨两点四十八分,傅闻远扯开薄被,拿两根手指捏捏眉心,翻了个身。做了个梦,他醒透了,暂时睡不着。

当天云溪被他那样夹枪带棒地说,后来不哭了,也不辩白,只是发抖。傅闻远有些怀疑自己用力过猛,但好在云溪过了一夜,真的开始认真“追”他。

情况好转终于不再流于表面。

也许再有一段时间,不需要很长,一年来在傅家到处撞壁的小孩儿就能彻底好起来。脆弱的神经被修复,隔绝外界的屏障被打碎,摔成粉末的安全感被重塑。也许他能好起来。

但就那么给送走了。

云溪一贯的运气不好,总是阴差阳错地受伤,他的倒霉从开始就像推倒座多米诺骨牌,没再停过。

傅闻远没对谁有过那么多耐心,或许是因为愧疚,因为一点遐思,因为一些暧昧,总之他确实付出了耐心。

但从别墅到机场的一路,他又亲眼看见几个月的努力付诸东流,云溪崩溃了,他彻底将自己放弃。

其实大宅门内少有新鲜事,兄弟欺压,血亲算计,强势压弱势,一桩两件,其实非常寻常,傅闻远见的、经过的不算少。只是云溪招架不住。外调的文件下来,如果家里不愿意让他把云溪带在身边,硬碰硬谁都没好。

最后就只能仓促地送走。

但使他们分别的仅仅是来自大院的阻拦吗?云溪长久以来的碰壁流血,根本应该在于傅闻远原本就不需要那么热烈的爱情,他自己也没本事在傅闻远的世界里生存。

因为没人会为孤勇鼓掌,鲜花属于胜利一方,路途上的鲜血最后仅会化作锦簇上的一点红,不被人记起。云溪和傅闻远,也从来都不是对方的良配。

那么既然他们都深陷泥潭,就不如不再见面,迈过这一年,再过下一年,慢慢去痛苦和挣扎。

等b市终于有了冷一点的样子的时候,c市天空已经落了不知第几场雪。宁书达前脚刚走,c市后脚就又被大雪封城。

,宁书达抵达瑞士的某个小镇,,越洋电话打在了傅闻远手机上,

“云溪跑了。”宁书达颤着嗓音说。

第三十七章

天色将暗的七点钟,电话被转接进去的时候,傅闻远刚睡着没多久。他靠着椅背,脸上盖了个文件夹就那么睡,宁书达抖抖索索的,他又困,一时间都没能听懂宁书达说了什么。

“慢点说,别着急。”

“云溪,云溪不见了,刚发现……我现在、准备搭最近一班飞机去慕尼黑,他很可能在那儿转机去什么地方……”宁书达停顿片刻,把气喘匀,“但也说不准,来是这么来的,可都这么久了,他不是不可能往其他机场走,甚至直接在伯尔尼出境也有可能。”

“昨天我落地以后,才跟管家一起去医院接他回家,看着挺高兴的。一早起来也很正常,在楼下客厅看他们摆圣诞树。吃饭的时候,他拿出红酒给我喝,有点儿上头,一觉起来,才发现人没了。后面厨房的窗户开着,应该是从后院走的,管家还一直以为他跟我在房间,”

宁书达很慌,傅闻远又听他说了一大段,才问:“有没有查监控,他几点走的?”

宁书达道:“后院没有监控,看了十字路口的,十点二十五分,他搭车走了。”

傅闻远起身,走到窗前往外看,“有没有可能只是去逛逛?”

宁书达斩钉截铁道:“不可能!他现在的情况,是最好连床都别下,而且护照之类的证件和他重要点儿的东西都不见……”

“现在有几个人知道云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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