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雨夜惊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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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峰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人了,从前那个李峰见了村里人总是露出真诚的笑容,然后叔叔大婶地打声招呼。自从成为了有钱人,并且放gāo li dài后,李峰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村子里家里有大事小情急需用钱的人家都朝他借过钱,借了钱,面对高的离谱的利息,谁家没有怨气?于是彼此就成了仇人,逢年过节,李峰带着人上门讨债,搞得天怒人怨,更加重了彼此间的仇恨。

张浩大学毕业后回到村子里,两个人见了面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打声招呼,李峰觉得张浩寒酸,张浩认为李峰没有人情味,是个只认钱,不认人的混蛋,彼此嫌弃,儿时的友谊都化作一片青烟随风飘散了。

李峰家院子里养了五条高大凶猛的藏獒,离着院门还有几十米,五条藏獒就嗅到了陌生人的气息,狂吠起来。

“妈的,这狗也随了人,人啥样,狗也啥样。”肖月朗心里骂着李峰和李峰的狗,走到院门前。

按下厚重的大铁门门柱上的门铃,门房张麟掀开门上的一个小铁片,透过巴掌大的小口子望一眼张浩。

“张哥,找李老板吧。”

“对,我找李老板有事情,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张浩道。

张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当年考上大学的时候,老张家觉得扬眉吐气了,一高兴就向李峰借了五万块钱的gāo li dài,花了一万在村子里办了流水席,家住城里,平时很少走动的七大姑八大姨也过来捧场,那一天老张家光闪光雷、二踢脚就放了半个小时。城里办事情随礼份子最低两百元,然而肖月朗所在的这个村子借gāo li dài把日子过穷了,要面子的咬咬牙随三十,然后带着一家老小过来中午吃了,晚上也要吃,办流水席就意味着不但赚不到钱,还要欠下一笔阎王债。

张麟靠着gāo li dài读完了四年大学,他学的是烂大街的财会专业,毕业找不到工作。正在为找工作犯愁的时候,李峰雇他做了门房,每个月给他三千块钱,不过他只能拿到一千,因为那两千要还gāo li dài。李峰逢人便说,“瞧着没,老子大老粗一个,家里的门房却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大学生,读书有个屁用,还不得给老子打工。”

“很不巧,李老板没在家。”张麟道。

“去哪了?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知道,老板的事咱也不好打听,我就是个看门的。”张麟自嘲地笑笑,道。

“我想借点钱,家里都有谁?”张浩道。

“借多少?”

“两万。”

“五万以下的,我就能做主。”张麟道,“晚上我把钱给你捎过去。”

“好吧,这个钱我有急用,你千万别忘了。对了,我只对我爹妈说借五千,你把五千当着我爹妈的面给我,剩下的,我送你回去的时候,你再给我。”

张浩叮嘱一句,转身沿着别墅通往村子的水泥路回到家里。拿起锄头,到田里帮父母除了草,许久没干农活了,干一会就浑身冒汗,腰酸腿软,坚持到黄昏时分,张浩疲惫不堪地回来草草地吃了一口饭,躺在炕上眼睛一闭就睡着了。睡的正香,母亲把他推行了,坐起身,母亲说:“张麟来送钱了。”

“小张,李老板让你管贷款,给不给你涨钱呀?”张浩走到客厅,坐在破沙发里,打了个哈欠,对张麟道。

“还是每个月三千,不过现在李老板雇了老许头晚上看院子,我只管白天,晚上可以回家,比其他工作强太多了,不用操心,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挺好。”张麟满足地道。

两个人说了几句闲话,张麟取出五千元,放在张浩面前,又拿出纸和笔,写了欠条,签字画押后,张浩把张麟送到一个僻静处,见四周无人,张麟就把剩下的一万五交给肖月朗,张浩又写了一张欠条,揣着钱回到了家里。张浩担心晚上爹妈发现多借的一万五千元,对爹妈说小菊急着用钱,连夜骑着摩托车进了城。

弟弟的事情办妥了,小菊心满意足。

“小浩,你真好。”小菊动情地在后面抱住肖月朗,面孔紧贴在他的后背上,听得见他的心跳。

张浩感受着背上的温存,呼吸粗重、急促起来。

“你今天怎么感谢我?”张浩挑逗道。

“你真坏,不理你了。”

小菊嘴上这样说着,却转身躺在床上,摆出诱惑的姿势,张浩望一眼妻子,感觉浑身燥热,他拉上窗帘,关了灯,随后黑暗中响起儿童不宜的声音。

凌晨,张浩被一泡尿憋醒了,他和小菊租住的房子是房东家靠院门的小仓房改建的,房子太小,在屋里方便会有味道,在院子里小解,让房东家的女眷看到了会认为耍流氓,再者也不卫生。

每当张浩起夜的时候,都会跑到胡同尽头的公共厕所。他穿上衣裤推开房门,外面阴沉沉的,天空密布着厚厚的阴云。他找出手电筒,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推开院门走进胡同。

张浩离开几分钟后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地面溅起一团团尘土,屋顶劈啪作响,转眼间整个世界都沉浸在雨水之中。小菊被急促的雨声惊醒,打开灯,望一眼窗外的瓢泼大雨,惊呼一声,“这傻瓜被雨堵在厕所里了!”

想象着张浩瑟缩地躲在厕所里呼吸着屎尿气,小菊感觉十分滑稽,不禁笑出声来。

“嗨,该死的家伙,你早不出去,晚不出去,偏偏赶上下雨才出去,就不能多憋一会,实在不行在屋里解决也可以,害得我必须给你送雨衣。”

小菊一边抱怨,一边拽出床下的皮箱子,从里面找出雨衣、雨伞、雨靴。穿上雨衣,套上雨靴,拿起雨伞,走出院子。深一脚、浅一脚,扶着胡同里各家的院墙,小菊一步一滑地走到厕所跟前,大声呼唤张浩的名字。

“小浩——小浩——”

连续喊了十几声,男厕所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张浩,你他妈的死在里面了,你给我出来——”小菊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地吼着。

仍然没有回应,“他晕死在里面了吧。”小菊面前出现一幅画面,张浩冒着瓢泼大雨走进厕所,厕所内刚淋了雨水,地面湿滑,张浩脚下一滑,身子后仰倒下去,后脑勺撞在水泥隔墙的棱角上,躺在地上晕死过去。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这个厕所很简陋,水泥板蹲坑年久失修,边缘残破不堪,有些地方一不小心就容易掉下去。想象着张浩在屎坑里拼命挣扎,最后冒了几个泡消失在里面,小菊不禁猛地打了个寒战,同时一股强烈的呕吐感袭上心头。她跌跌撞撞地返回小院,敲开房东家的房门,房门开启,借着屋内的灯光,小菊看见一张镶嵌着一双绿豆眼和许多红嘎达的长方形面孔,亮闪闪的脑袋上寸草不生,这个男人姓许,四十多岁,是这户人家的户主。张浩和小菊背地里都管他叫秃瓢。

“咋的了?”秃瓢眨巴着小眼珠,问。

“我家小浩晕倒在厕所里,需要立即送医院……麻烦大哥帮我把他背回来。”小菊拖着哭腔,恳求道。

秃瓢看一眼门外稠密的雨,怫然不悦道:“这雨太大了,我家没有雨衣,雨伞倒是有,可是拿着伞出去肯定会淋透了,淋透了身子,引发肺炎,就得打点滴,我没有医保,治好了肺炎,估计得几百块钱。”

小菊愣怔地盯着那张奇丑无比的面孔,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秃瓢的表现完全颠覆了她对人性的认知,人和人之间不是应该友好相助吗?走几步路把人背回来,就能救下一条鲜活的生命,他为啥不去做呢?人命关天的事请,他伸把手就能升华,就能成为道德的楷模,可是他想到的却是如何从中讨价还价,金钱让人性扭曲了。

小菊恼怒地剜了一眼秃瓢,紧咬下唇,转身跑回小屋里。她抓起桌上的打火机,跑进雨中。漆黑的厕所里地面低洼,灌进许多雨水,她穿着雨靴,借助防风打火机的光亮在里面小心翼翼地搜寻,忍受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找了个遍,没有发现张浩,几个蹲坑没有想象的那么大,一个成年人根本就掉不下去,想象中的事情没有变成现实,她心里踏实了,同时又觉得自己那时的想法有些可笑。

会不会上完厕所,到厕所周围的人家避雨呢?毕竟雨下得太大了,如果是自己,一定不会冒雨回家,到距离厕所最近的人家躲雨是最明智的选择。她想去厕所最近的那户人家找张浩,可是忽然想到大雨滔天中,从房门内伸出一双邪恶的男人的手,将她一把抓进去……她看了不少恐怖片和刑侦片,许多罪犯作案的场面牢牢地刻印在记忆中,孤身一人置身暗沉沉的天地间,很容易就把这些场景当成现实。

小菊推开小屋的房门一下就愣在那里,张浩坐在床上,椅子上放着换下来的被雨淋湿的衣裤。小菊注意到张浩好像吃了xing fèn ji,目光里焕发着亢奋的光彩,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手舞足蹈,弄得床像狂涛中的小船,拼命摇晃,小菊真担心那张铁架床会随时散架。

“你他妈的还知道回来?”小菊砰地一声关上房门,一边脱去雨衣,一边怒斥张浩。

“老婆,你这是咋的了?发了这么大火?是我惹着你了?”肖月朗站起身,走过来,面带笑容伸手指刮一下小菊微翘的鼻尖。

准备爆发的火山下汹涌的能量消于无形,小菊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好容易才忍住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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