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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情不怒,反倒十分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森然一笑:“你也是!”

“别吓我,我胆子小!”

“呵!”薄情伸手覆上自己脸上的伤痕,沟壑纵横,五官易位,已经不能称它为脸了。

薄情从前模样还不赖,虽然不如君兰长的漂亮脱尘,也不如玉留声来的有气势,倒也十分干净,浑身地书卷气息。只可惜这副容貌长得太像楼鸩。

如果两人站在一起,薄情当年就是一朵干净的白云,而楼鸩就是满身邪气,随时让人戒备逃避的乌云。

年少的薄情本分地做着鬼医,也曾经有过一段爱情,只是他这样处处受制于别人,岂有资格谈“情”?那段所谓的爱情被我亲手掐断,这也是薄情当年恨我的原因。他当年也不过是个小角色,处置后我便没有再管过这个人,直到我们在鬼欲深渊重逢。

我承认,已经在里面待了七天的我差一点就被刚进来的薄情弄死了。

在我奄奄一息的一刻,他停手了。

后来我们竟是一起从那里逃出来的。

说起来,还要多谢他当年的不杀之恩。

他出来之后,容颜尽毁,关节错位,经脉缠绕,不可医治。也没有人敢医治从鬼欲深渊出来的人。

从那以后,他只能坐在床上,坐在轮椅上,左手关节扭曲地背在背后,再也掰不会来,双腿就像是两个瘤子,无法控制关节,却可以感觉到疼痛,五官被揉作一团,好在一只眼睛还能看得见,鼻子被长出来的新肉封住,如果不是他重新用刀割开,恐怕也只能用嘴呼吸了。对了,他的牙全掉光了,只能吃粥。

这是鬼欲深渊给他的赏赐。

他问我,想要复仇么?

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燃烧的火焰,于是我说,想。

从那一刻起,我与薄情就仿佛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人,他替我做一些我不愿意做的事,而我承诺替他报仇。他自知报仇不易,倒还算十分有耐心。

薄情用只剩下三根手指的右手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个乌青色的小瓶子递给我,说:“漫浆藤是个好东西。”

“只可惜长得丑。”我嫌弃道。

我喜欢一切好看的东西,漫浆藤出现在我的院子里,完全是一个例外。

“可偏偏能够帮你。”薄情一语双关。

若是曾经的薄情,可不会这般自讽,自然也不愿与我多言。

长得像溃烂的伤痕的漫浆藤种在离阁楼最远的地方,它没有花,只有像手掌一样的叶子,漫浆藤的叶子比我的手掌大,能遮住那些恶心的藤,可即便如此,我也从来踏足那里。

遮住了又如何?还不是恶心!

和一些人心一样。

我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不代表我可以认同其他的坏人。

人嘛,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我也不例外。

我叹了口气,起身离开:“若非你行动不便,我还真不愿意来!”

薄情冷哼一声,倒在床上继续睡觉。

回到浣魂苑,必要经过矿山。

经历了大量的死亡,采矿的噪音也减弱了几分。

“君先生。”新上任的司官朝我一鞠,我点头示意,他便接着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那个说错话的司官,兴许也被丢到鬼欲深渊去了吧?

尖锐的石块隔着布垫子鞋,很明显的咯脚,走到矿洞口,我拦下一个奴隶,问:“今天有人死么?”

奴隶抬着灰暗的眼睛,语气木讷地答:“打死了三个,病死了四个,砸死了一个。”显然,他是新来的,并不知道我是谁。

“以前是做什么的?”他的眼神有些不一般,我忽然有了兴致,便继续问。

“镖师。”他答,手里抱着的大石块紧紧地靠在胸口,满是血痕和沙石的手用了些力,捏碎了一小块石头。

“可是奴隶得罪了君先生?”司官从不远处跑过来,战战兢兢。

我冲那奴隶一笑:“我不喜欢说谎的孩子。”

司官一挥手,跑来几个卫兵将那个奴隶架住,司官赔笑道:“属下这就让他领罪!君先生息怒!”

“凭什么说我说谎!”他很不服气,来到这里,更不服气。

架住他的卫兵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他咳了几下,吐出一口血。

“猜的。”我答。

奴隶冷笑:“这里连‘人’都没有,哪里来的人会‘说谎’!”

“哦?”我玩味地看着他,五官长得很明朗,灰暗的眼睛里似乎都能燃烧出星火来,随即朝司官说道,“洗干净送过来。”

“是!”司官应声。

矿山洞内,点着火把,因为用过□□,残余了浓厚的硫磺味。

洞很大,容纳几百人不成问题,而在两侧,还各有一个很大的通道,那是另外一条开采路线。

这个矿山是七十多年前开始开采的,之前都在在其他矿山开采,一个矿上连续开采七十多年,在外面可是很少见的,在鬼欲章台也是。

更神奇的是,开采了七十多年,还没有挖完这座矿山的三成。

矿山并不算大,也不小,和外面那些寻常的矿山差不多大,山石坚硬,出矿丰富,估计再采七十年也没有问题。

看着嶙峋的洞壁,入目皆是寻常可以猜想的情况。

那么,震碎那群奴隶心脉的力量,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如此威能,矿洞却岿然不动,实在耐人寻味!

离开矿洞,我慢慢地往回走。

一回到浣魂苑,临妆便在门口叉着腰等着我:“不知哪里又送来一个少年!”

“息怒!”我笑着拍下临妆耸起来的肩膀,“我饿了。”

洗干净的少年穿着干净的衣裳,别扭地坐在阁楼的屏风后面。

果然还是洗干净了好看些。

看到我,他眼里全是戒备。

没有恐惧?

嗯,是个好孩子!

“吃饭吧!”我朝临妆说道,临妆看了那个少年一眼,哼了一声跑出去了。

“惹女人生气,你麻烦大了!”少年冷冷地说道。

我先给自己倒了杯酒,小小地啄了一口,答:“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我知道!”少年的语气是肯定,不像附和,这倒是让我生出了一些兴趣。

“聪明的孩子,喝酒么?”我朝他招手,忽的想起来,那个司官肯定点了他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随即笑了声,隔空发出指劲,解了他的桎梏。

他呼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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