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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着胆子亲人,还饮去人坛中好不容易才来的桂花酿,人与自己置气亦是理所应当,可他带着桂花蜜去请罪,谭栀却是不肯见他,总归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叫他没法子,每回去时,顺子面上无奈之色他亦瞧见,索性一时不再去,便也不为难他。

“罢了,年后再去罢。”,祁殊叹息道,总归是自己做错,着急却也没法子,摆手叫福子先去忙活,为自己倒杯热茶饮下算是静心。

腊月二十五一至,便离三十儿除夕不远了,除夕前家家户户皆忙着清扫家中落灰,上街置办年货,糖片儿、瓜子仁儿、糖渍果儿三件是必买的,还得买上两条大鲤鱼,三十儿晚上吃,寓意着来年“年年有余”,鸡鸭则是家中散养一年的,猪肉则三十儿那天去肉铺买新宰的年猪肉,这几日酒楼的食客亦是不多的,有俩小二忙活便足够,顺子则上街置办年货去,今年徐宴不在,谭栀便跟着顺子,去顺子家中辞岁。

顺子自是记着谭栀喜食的年货小食,酸甜滋味的居多,还买了不少糖渍山楂,谭栀是个置气一会儿便消的人儿,不过是祁殊喝了他坛中桂花酿气急才多生了几天气,食着顺子买来的糖渍山楂,祁殊又连着几日未曾登门烦他,这气儿自是消了个一干二净,一门心思只顾着辞岁迎新置办年货。

三十儿那日至大年初三,桂花酒楼皆是不做买卖的,腊月二十九这一日,厨子与俩小二回家前,谭栀特意每人送了条草绳穿着的大鲤鱼,叫三人欢欢喜喜挂着笑意回了家。

待楼内剩他与顺子后,把酒楼四处的落灰擦一擦,堂内桌椅摆一摆,两人这才裹紧身上厚袄子,顶着寒风慢腾腾地往顺子家中走。

第46章年夜饭

顺子家住临城近郊处,是一座简单的四方院子,为顺子家中三口人遮挡了数十年的风雨,前年方才砌高院墙,换上新青瓦,东南角种有两株栀子树,瞧起来颇有几分高墙青瓦的气派模样,谭栀时常拿此事揶揄他,道是高墙青瓦砌着,这媳妇儿倒迎不进门里,顺子倒是不急着,新砌家宅所用银钱有一半挂于谭栀账上,回回皆应道:“小的先把掌柜的账还喽,再想迎媳妇儿进门一事。”

谭栀一向对手中银钱之数不甚在意,只有在买吃食时,方才想到数一数手头银钱,顺子欠他的账还与不还,他随顺子心意,甚至连顺子所欠银钱都不知数目,顺子不急着娶媳妇儿,倒是急坏了一双爹娘,自前些年得急症折腾一番脱险后,便时常感叹世事无常,只盼着能瞧顺子娶上媳妇儿,抱抱孙儿罢了。

顺子平日在酒楼算是大半个管账先生,阿毛与阿贵来后便少做了许多小二的活计,只有在忙碌时帮忙搭把手,一双爹娘在近郊处有数亩水田,平日便种些稻谷,为菜畦浇水、施肥、除草,做些简单的活计。

谭栀与顺子推开院门时,除却屋檐下两盏灯笼发出光亮,四周皆是静谧无声,顺子娘前日知晓谭栀要来家中辞岁过三十儿,早早的便把西厢房拾干净,顺子将院门轻手阖上落锁,生怕吵醒自己睡下的爹娘,在昏暗朦胧光线中小声道:“掌柜的您先进屋去,我瞧着您。”

谭栀亦有许久未来,走得小心翼翼般,靴子擦过院内细泥,发出细微的声响,手指堪堪贴到屋门铜锁,便被“哞”的一声吓着,顿时不敢动了,脸几近贴着门扇,在黑暗中小声地唤:“顺子。”

话音刚落,院门处便传来顺子的笑声,“那是家里头的老黄牛,你把它吓着,叫了一声。”

谭栀屏着的一口气儿这才吁出,抹了把额头吓出的冷汗,速速打开屋门闪身进去,隔着门扇朝顺子道:“顺子,你也快回屋罢。”

第二日腊月三十儿,谭栀被院中说话声,从模糊悠远的睡梦里拉回,打开屋门才瞧见顺子娘正在井旁宰鸡,深色木盆冒出滚滚热气,散在冰凉的空气中,热气一散便瞧见盆中的花色老母鸡,顺子娘正拿着木铲搅动,好让鸡身子的每一处皆能被热水烫到,待会儿一用劲,鸡毛便拔下来了。

当年谭栀出银钱给顺子爹娘救治,此后一家人便都记着谭栀的恩情,今日不愿他干活,便也未去唤醒他,见他醒来,顺子娘赶忙唤道:“顺子,去打些热水来给木归洗漱。”

谭栀本想自己去,奈何还不知顺子家中厨房在何处,只得搬了张木凳坐在井旁,瞧顺子娘摆弄盆中的花色老母鸡,母鸡已烫好,顺子娘手脚利落地拔毛,笑着道:“待会儿宰好喽,取些鸡上水给你做粥去!”

谭栀乖乖点头,用顺子取来的热水洁面净口后,便同顺子一同洗菜畦里挖来的嫩菜秧子,眼下天冷,顺子娘扯了两张厚褥子盖着地儿,才发了这两茬嫩菜秧子,还有一茬韭黄,这挖回的嫩菜秧子洗净,待会儿便下入鸡汤里。

从前谭栀皆与徐宴一道过新年,便也是做一桌团圆菜,饮上几壶桂花酿便了了,今年在顺子家中过,倒多了两件事儿,一件是祭祖,正房厅里有一张供桌,摆上煮熟的鸡鸭鱼肉,倒上茶与酒,茶酒亦是有规矩的,三茶五酒,拇指半按着茶酒瓶口,一气呵成倒满,由顺子来倒,倒上茶酒后,手中需执三支香,将香举止与眉齐,拜三拜后插于香炉中,之后静静待香烛燃尽,方可将供桌上的鸡鸭鱼肉撤下,谓之祖宗先食,子孙后食,这般祭祖意欲亦十分简单,无非保佑新一年平安顺遂,子孙多福。

另一件事儿则是食年夜饭前燃爆竹,谭栀与徐宴皆不大敢去燃爆竹,以致年年皆是简单吃个年夜饭,饮上三五壶温酒微醉,便醺醺然睡去。顺子家中的年夜饭是摆在北边正房厅里的,满满当当做了一桌,最中间的是鸡汤,下了嫩菜秧子,微白的汤与微绿的菜秧子交映于汤中,勾得人食欲大动,鸡鸭是炒制的,添了些冬菇与冬笋同焖,满屋皆是菇类与肉的香气,大鲤鱼做了糖醋口儿的,颜色红彤彤的喜人得很,猪肉则过滚水汆熟,切片后和韭黄炒在一处,是道下酒菜,一口菜下肚,能饮下二两酒,素菜则是清伴切细萝卜丝儿,撒点盐粒,浇点自家芝麻地里成芝麻榨出的油,香味儿扑扑的往人鼻子里钻,院门及正房、东西厢房屋檐角,皆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晕出的朦胧红光叫每人面上皆是红扑扑的,总归是哪哪都是喜意,人人面上都是笑脸。

谭栀还没把桌上菜肴瞧完,顺子便把爆竹燃了,连成串的红爆竹就挂在栀子树上头,在黑夜里响出火红的颜色,噼里啪啦的震着人的耳朵,这一家响便就近的户户人家皆响起爆竹声儿来,噼里啪啦没个尽头似的,谭栀捂着耳朵瞧院中转瞬即逝的火红光芒,顺子则点燃爆竹跑进厅里,带着一阵微凉的风,贴着谭栀身边坐下,二人相识,面上皆是吃吃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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