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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珩是不能动用他们的,但这几日皇上不打算出面,便赦与裴珩特权,把人手都教给他差遣了。

一出大狱,天光骤然亮起,刺得人眼睛发痛,胥锦疑惑道:“燕云侯为何会反?”

裴珩脸色很不好看,道:“未必就真的反了,他的心思其实一直捉摸不定,兴许是为了顾少爷,兴许是因为淮原王与他有些许血缘宗亲关系,但这个节骨眼儿上,必须以防万一。”

胥锦眉头拧了起来:“可你们是过命的交情,理应站在你这边更有利。”

裴珩忽然站定,握住胥锦的手,道:“燕云侯当初带兵荡平南疆,亲手杀了南疆一名皇族,从那人手里带回顾少爷,顾少爷自那以后体弱而记忆不清。”

“这我是知道的,背后难道另有隐情?”胥锦问。

裴珩握着他的手边走边说道:“他一早就见过顾少爷,燕云侯这个人你想必听说过,惯是风流,但据我对他的了解,他第一次见顾少爷就很喜欢了,是打定主意要这个人的。当时燕云军本不必硬攻南疆,仍旧有和谈余地,南疆皇室也会愿意屈从让步,但……和我当年的境况有些相似,朝中一众官员明里暗里做手脚,擦着欺君罔上的边儿,从京中直传出一份谕旨,于是燕云军挥戈而下,南疆皇族几乎全军覆没。”

“侯爷为此受罚了么?”胥锦问。

裴珩摇摇头:“当时先帝急病,否则那谕旨也不会存在,燕云侯荡平南疆,正好趁了一些氏族的意,于是朝中倒没人再对燕云侯置喙,但侯爷的的确确被惹怒了。燕云军那一战之中折损不少,且沾了许多不该沾的血,他本人也是被利用,如今再加上一个深受战乱之害的顾少爷,可谓对那帮臣子厌恶痛恨至极,但当时先帝驾崩、阿洹即位,他和我一样,必须把个人仇怨往后放。如今……阿洹假死的消息散布出去,燕云侯有很大的可能会支持淮原王打入京城,他在乎的已经不是谁当皇帝,而是新仇旧恨一并了结,借着这乱,把那群臣子杀个干净。”

胥锦五味杂陈地看着裴珩:“淮原王会为了登位不择手段,可你不同,若你掌权,绝不会让他这样杀干净了事,所以他首先要举兵配合淮原王入京。”

裴珩苦笑:“那一系大臣背后是遍布盘踞各州府的世家,一刀斩之或许痛快,但世家若联手造反,很快就会民不聊生,这些人有时比战争更不可控,因此从对付孙氏开始,就得一步一步来。”

“侯爷呢?他真的只有复仇之意,一点儿没有反心?”胥锦问。

裴珩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很愿意相信他,但我不能确定,他走到那一步的时候,心里会如何想。”

胥锦安慰他:“若真到那一步了,也算长痛不如短痛,一举拔除各地门阀,其后平乱镇压,休养生息几年。“

裴珩越听越熟悉,心道这不就是他家胥锦当年整治恶法境的手段么?于是无奈又纵容地看了眼胥锦,心想,人和万魔不同,人一辈子很短,一个朝代的小小曲折,很可能就让无数人的一生在痛苦中枉度了。可他知道,胥锦自然明白这道理的,只是不愿让自己太过忧心才这样不讲道理地宽慰。

裴珩忽然有种感觉,世道如何动荡,他也都不再是孤身一人,身边有胥锦,所以面对再艰难巨大的抉择、再难测的命运,也都有一道心安的支撑。

“你跟皇上要怎么说?”胥锦扣住裴珩的五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扬州清晨街巷安静,白墙黛瓦间浓枝翠郁,淡雾还未散去。

“只能如实说。”裴珩道,“阿洹千里迢迢直接来找我,我总不能把他蒙在鼓里。”

裴珩赶会绍园,如实禀报了皇上,裴洹听到十二弟带兵逼宫的意思时,神情恍惚了一瞬,而后掩饰住失落继续听完。

商议过后,裴珩折返回大狱,连续亲自提审数名要犯,直到第二天天光乍亮才离开,从供认内容里迅速摸清了孙氏以及本地世家贪贿往来的关系脉络,孙氏这些年如何在遥遥京城操控、架空这富庶之地,如何不动声色输送人才、布设根基,其野心尚在意料之中,其耐心却出乎意料。有那么一瞬间,他也烦躁得想,干脆就默许燕云侯杀进京城去算了,让他杀出个河清海晏,好再重整河山。

裴珩连轴转也好似不知累,回府与整装待发的皇帝碰面便要立即出发,裴洹让他上马车休息会儿,他也拒绝了:“扬州城刚刚肃清过,却难保不会有人回过味儿来提刀报复。”

他和胥锦打头,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亲自护送裴珩到安全地带后便和胥锦骑马轻装简从先行奔赴京城,裴洹前阵子才病过,不好赶急路,须得乘马车走,速度便慢些。

待他和胥锦一路不歇不停策马至江陵城附近,只见整座王城周遭方圆二十里,简直如铁甲屏障牢牢围起一般,绵延开去的军帐沉默地遍布整个京郊四周,巡防的士兵队伍穿梭在营内外,只闻铠甲的碰撞金鸣。

而这些驻扎的铁骑根本不是同一批人陆眷卿麾下的江州军、沈带来的昭武军、京畿军备营、淮原王的兵马,以及燕云军。

帝国锐之师聚集王城外,一触即发,冷铁肃杀气息在诸军营间无声无息撞出火星。

裴珩与胥锦勒缰驻足于高岭林间,俯瞰着漫山遍野的各路兵马营帐,一时无语。

裴珩揉了揉太阳穴,连日不眠不休地熬着,此刻头疼一下子隐隐欲犯。

“走么?”胥锦问。

裴珩点点头,抖了抖缰绳打算继续动身:“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失误,走吧。”

胥锦却握着马鞭的手抬了抬,拦住了裴珩的坐骑,控缰靠近他,裴珩下意识看胥锦,目光有些迷离。

胥锦倾身揽住他的腰身,明目张胆在他眼角吻了一下,而后坐好了手里鞭子在裴珩的马上轻抽一下,一夹马腹一块儿往前去:“看这情形,进京就不得清闲了。”

裴珩眼尾温热残余,他失笑,所以要抓紧最后的清净占便宜么?

第70章诡异

扬州城的城墙三年前翻修过,由于实在有钱,不但翻修时没有丝毫偷工减料,官府每年开春还要加固一番。积年累月下来,那城墙坚实气派,论其硬度厚度,堪比安国公的脸皮。

而比起京城城墙,仍是略逊一筹。

京畿的这倒防线工事有多牢不可破,由此可窥见一斑。

而今日,诸军区调集来的锐之师一拨挨着一拨在京城外扎营,相当于铁桶外头又套一只鎏金铁桶。

这圈从天而降的兵工大营把进京的官路和小径夹在中间,于是进出京城不但要受内外城门下值守兵马司的查验,还得额外受到军队临时岗哨的查验。京郊百姓清晨拉着米菜货物入城,经受这些上过战场的披甲士兵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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