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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离开。

胥锦出门前回头看了柳司景一眼,乌沉的眸子厉色不羁,将他窥探意味的目光生生逼了回去。

裴珩一路不动声色,从景园中庭穿过游廊,一路再到后园,他的步子不轻不重,胥锦一步不离地和他在一起,越走越觉得心中酸涩,仿佛能真实地感受到裴珩的心情。

终于,他们漫无目的绕进重重繁复的花墙间时,裴珩忽然转身,胥锦也跟着站定,裴珩垂着眸子,鸦羽般的睫毛微动了动。

他抱住胥锦,浑身力气都卸去,整个人依靠在胥锦身上,埋头在他肩上一动不动。

“我……歇一会儿。”

曾经有许多设想和安排,突如其来的死亡,让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裴珩自己也未曾想到,裴洹的死对自己会是这样沉重的打击。

他好似疲惫得无以复加,已经在荒野中走了太久。

胥锦什么也没说,只是抬起手臂环住他,在他后背轻轻拍着,像是哄小孩子。

他的怀抱深刻而温暖,裴珩感觉到自己渐渐活过来些,站直了看着胥锦,他眼中的迷茫和黯淡也渐渐褪去,胥锦似乎成为他生命力的源泉,只要在一起,灵魂就不会再次枯萎。

“孙雍商得死,韩琪得死,柳司景……一并吧。”

裴珩挨着数了一遍,气息平淡。

胥锦道:“玄甲卫方才来报,韩琪府上的私账所记,调往北方三大水患灾区的粮食足足少了一半,都被转手逼到商会手里,强行做了善事,景园雅集今日拍卖所得四万两白银,便是柳司景在帮他账。”

秋季水患饿死两万灾民,二两银子一条命,买了不该有的富贵,这两人本也该死了。

胥锦有些无措,他看见裴珩木然的哀痛,心里跟着刀割似的。投胎成凡人,凭空便多了各种牵绊,小皇帝和白鹤、龙章是一样的,裴珩素来是个表面倜傥内里情深的家伙,这得有多难过?

胥锦带他从景园侧门离开,直接回绍园去,至少那是个清静所在。

裴珩上马,他干脆和裴珩同乘一骑,路上便思忖着,拾韩琪和柳司景的这几天就都不让裴珩出门了。

回了绍园,仆从都十分合时宜地没有出来乱晃,清寂之下,裴珩一言不发地回院子。

一进院门,庭中池榭映着粼粼金光,一名身穿素色长袍的少年正坐在池边逗锦鲤,侧脸清秀俊美,闻声转过头来。

裴珩和胥锦的脚步同时一滞。

少年起身,手里握着把折扇,笑吟吟朝裴珩道:“今日不是有个雅集么?还以为你要晚上才能回来了。”

裴珩站在那不吭声,目光笼罩在少年身上,看他清瘦许多的身形、苍白的脸色。

胥锦抱着手臂也不吭声,一脸淡漠不羁,外加一点暴躁。

半晌,裴珩开口,咬牙切齿道:“报丧的钟声响了足有一刻钟,本王心再宽,也待不到晚上罢?”

少年笑得更灿烂,揉了揉鼻子,上前张开双臂拥抱裴珩:“皇叔,我死了你挺伤心的哈?”

裴珩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心道小兔崽子,你要不是皇帝,本王今天替你爹抽死你。

第65章乱象

裴珩沉着脸,但还是伸手在小皇帝后背拍了拍,把小皇帝拎到面前站好,上下端详他,胥锦在旁,火眼金睛辨别道:“瘦了不少。”

裴洹朝他笑笑,神情竟是在京城里的时候少有的纯粹,带着一丝天真:“病了好一阵子,离京后渐渐好了。”

庭院内一个仆从也没有,两名高大挺拔的年轻人守在廊下,裴珩看去,是身穿便装的青玉殿武者,看来已经提前清了场,小皇帝的行踪很隐秘。

三人进屋,武者与仆从不同,裴珩不习惯支使他们端茶递水,便特意唤了名王府跟来的自家下人进院子奉茶。

庭中静谧得鸟鸣声清晰婉转,裴洹清秀漂亮的眉眼在茶水氤氲的雾气后面,虽清减不少,却也有了与以往不同的生命力。

“陆眷卿回京了,京中暂时有他和温戈坐镇,陆眷卿带了三万江州军,他会暂时挟制京畿,要求宫中按不发丧。”裴洹道,“承胤,我不是有意瞒着你,温戈和陆眷卿后来发现宫中有人做手脚,不离京,恐怕我真的也活不成了。”

裴珩心头一跳,蹙眉道:“至今还查不出缘由?饮食起居已经全部交由三殿司重重把关,即便是行邪术,也逃不过温戈那一关,难不成宫中混入比国师更高明的人了?”

裴洹无奈笑了笑,道:“这个猜测是陆眷卿提出来的,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真正内幕,温戈试着送我秘密出宫一趟,在京畿远郊住了两天,果真病得轻了些,于是才做了这个决定,无论如何先保命再说,陆眷卿进言,说此时还是来找你最好。”

胥锦闻言思索了一会儿,直言道:“陛下还是心软了。”

裴珩未置可否,关心则乱,他仍在思索阿洹这阵子消减了多少,起码瘦了十斤不止。

裴洹听见胥锦那句,怔了一下,而后苦笑:“你说的没错,三殿司的人彼此监察,断不会有问题,问题一定出在我身边的人身上。这些时日,能与我接触的都是再信任不过的人,我若足够心狠,便该随便寻个借口将他们从头到尾查一遍,所有可疑之人都该进诏狱走一趟的,但我……宁愿这样躲到远处来,也下不去手亲自写密诏。”

“错岂在你?”裴珩护犊子的劲儿上来,看阿洹哪哪都是好,只要平平安安的,别说逃避,就是不想当皇帝想去云游四海,他也立即带头支持,“如今有嫌疑的便是宫中几位,以及朝中要员、明德宫多年伺候陛下的近侍,无论怀疑哪个都很难办,陛下既然和温戈、陆大将军商议出此计,便顺水推舟做下去就好了,不必多想。”

胥锦有点吃味儿了,裴珩今天大悲大喜全因这小皇帝,连带着他也白白伤感了一场,于是不大想让小皇帝轻易舒心,云淡风轻提了一句:“反正只要查出来,陛下总得亲自下令拾那人的,伤心是早晚的事,陛下想开点。”

裴洹被戳了痛处,单薄地往椅子里靠了靠,可怜巴巴发了会儿呆才回过神,犹豫着道:“其实孤还想着,孤死了,孙雍商谋逆犯上的罪名坐得更实,江南这边也好下狠手整治。”

裴珩哭笑不得:“皇上打定主意要孙氏一党的命,臣照办就是。”

“有尔等朝廷肱骨,孤才不至于举步维艰。”裴洹十分感动,“这烂摊子还需咱们一块拾,辛苦了。”

裴珩嘴角抽了抽,道:“陛下这段时间尽管在江南休养身子,不必操心。”

小皇帝满脸欣慰,神色中狡黠像个漂亮的小狐狸:“好。”

裴珩转头吩咐手下人备午饭糕点,一口气讲了几十条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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