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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遥向裴珩一礼,胥锦抽刀沉声下令,昭武玄甲重骑兵牢守北境线,将北疆叛军震慑不前,裴珩麾下部族兵马已悄然变道围追,堵住叛军后路。

昭武军得令涌入战场,胥锦催马,一骑绝尘杀入万人中,换刀为戟,目下无尘地分出一条血路。

“承胤。”

他抬眼,桀骜冰冷的眸中泛起一丝缱绻,隔着滚滚杀阵,隔着千万憧憧人影,与裴珩的目光相遇。

第53章雨夜

胥锦一手执戟一路砍杀,策马直冲向裴珩,径自伸手稳稳扶住裴珩。

他带来四万昭武军,沈留居阵后,铁浮屠所向披靡,甫一出现便将北疆两位王子的叛军惊得几乎溃败。

二王子已被裴珩射落马下,六王子心志不坚,前后夹击之下,很快率领叛军主动认降。

沈和裴珩分别整顿了昭武军和安克图部大军,沈朝裴珩笑道:“王爷,许久不见,听说回京时王爷带了位公子,未想到会是这样见面。”

裴珩一抬手,示意他礼,又问胥锦:“起初我假扮沈,如今真假俱在你眼前,哪个顺眼些?”

胥锦见此情形不由一笑,又有些担忧地看着裴珩,见他脸色格外苍白,被铁甲上深红的血迹衬得几乎如纸一般。

“头痛了?”胥锦低声问。

沈了然一笑,取出一只瓷瓶递给裴珩:“想来王爷出行没有带药。”

沈不愧是比金钰更周到睿智的幕僚,一面配合胥锦调兵,一面不忘给自家心大的王爷把药带来:“这丹丸与汤药效果还有些差距,王爷且先凑合着,好歹可缓解些。”

裴珩起药瓶,没有当众服药,沈便一拱手道:“北境线不宜久留,恐生事端,在下先带兵回撤。”

胥锦很赞叹地目送沈清点伤亡后撤军,见过沈本人之后方才明白,为何裴珩能撒手不管北大营,全权交由沈维护。他对裴珩道:“沈公子真不错。”

“这就倒戈了?”裴珩一鞭子轻轻抽在照夜白身上,战马带着胥锦往前跑去,胥锦缰大笑。

待他们回去,燕云侯已将王城叛变的宿卫军尽数捉拿,大汗王身中毒箭,依稀方醒,一醒来便怒不可遏,听闻两个儿子做的好事,险些又气晕过去,家丑尽让人看遍。

裴珩将两位王子交给大汗王亲兵,柔章帝姬连哄带吓唬镇住了王城宫妃女眷,好歹没让北疆皇宫变成真正的鸡飞狗跳。

裴珩为了不让大汗王太尴尬,没有直接去觐见,而是让吕厄萨跟他自家人关起门说话,裴珩与燕云侯等人依旧返回安静祥和的安克图部,耳边清静许多。

胥锦掐诀清理了两人身上血污,回营下马,拉着裴珩进帐子,仔细而放肆地端详裴珩身穿铠甲的模样,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有味道,清雅病弱的一个人,身披冷铁竟是另一番风情,他磨磨蹭蹭给裴珩一件件卸甲,裴珩吃了药便犯困,半闭着眼睛往他怀里一歪,任由他折腾。

待到感觉不对劲,睁眼看去,发现胥锦坐在毯子旁垂眸注视着自己,两人一时都有些无措。

裴珩佯装淡定,目光停留在胥锦身上,青玉殿武者服制式极其笔挺,令一贯自在不羁的胥锦有种禁欲的冷漠感,那妖冶的容貌几乎惑人。

“咳,你……什么时候怀疑那两个王子会不老实的?”胥锦低头把玩裴珩修长的手指,开口道。

“我跟燕云侯来之前就打算盯紧那两人,他们撺掇大汗王起兵不是一天两天了。”裴珩身上有些无力,着一身单衣倚在艳丽刺绣的毡毯间,仿佛一朵靡丽纯净的白色花朵。

胥锦小心翼翼地输送灵力,通过四肢百骸周天运转,缓解裴珩失魂引发的头痛症状。

他细心安静的模样与先前万军之中睥睨之势截然两人。

裴珩感到体内流转的暖意,偏过头闭上眼睛,水墨般的长发散在枕边:“这回虽说没直接调用昭武军,但朝中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回去还得圆一套说辞,否则就折了皇上的面儿。”

“别想那么多,好好睡一觉。”胥锦和衣在他身边躺下,守在裴珩身侧。

裴珩这一觉睡得很累,久违的战场杀伐带来无尽的梦境,一会儿是东海泉平港上战舰沉没的可怕的巨响,如远海巨鲸的哀鸣,波涛汹涌间落入海中的士兵何其渺小,他咬着牙冷漠下令,每一道命令都是用许多人的性命换来更多人活着的希望,而活着的人不会记得他们,肩负这些死亡重量的唯有裴珩。

梦中一双有力的手臂拢住他,耳边低沉的安慰渐渐驱离噩梦。

裴珩昏昏沉沉,恍惚回到九重天的往生轮前,一方寂灭池水映着漫天云霞,浩荡云雾万里之下是无尽东海水境。

他听见一个声音缓缓地问:

“承胤上神,你可知‘慈悲台’?”

“你可知世间最美的鲛珠为谁而化,又落在何处?”

“你可知……慈悲台下,究竟有没有来世……”

裴珩感到肺腑痛彻,心口划过一把利刃,嗔痴寂灭之苦涌上喉头,他胸口窒闷,猛地睁开眼,胥锦被他紊乱的呼吸心跳扰醒,深邃黑沉的眸子望着裴珩:“怎么了?承胤,不舒服么?”

裴珩用力地呼吸,凤目潋滟着一层水色,他仿佛在看一尊随时会碎去的琉璃,茫然眼神中尽是惶惑。

胥锦猜他是做噩梦了,想了想,伸手把裴珩揽紧,轻轻拍他后背:“都好好的,没事了。”

裴珩声音有些颤抖,问他:“什么是‘慈悲台’?”

胥锦一怔,道:“似乎……似乎是九重天一处禁地。”

“真佛无相,万法慈悲,为何要禁?”裴珩道,“既是慈悲,又为何避忌?”

胥锦苦笑,拿这大宝贝没办法,哄道:“别急,若真想知道,我帮你打听。”

裴珩总算在他怀里镇定下来,伴着漫长的药力安稳睡去。

胥锦松开裴珩,起身走到帐外,天阴沉沉的,大汗王今日忙着治伤驱毒、处理家务事,吕厄萨一时间也回不来,安克图部的男女老少陆续带着熏肉、玛瑙、乳酪来,想感谢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都被近卫好声好气婉拒了回去。

胥锦走到马厩,亲手给照夜白卸了甲,仔细检查战马全身,确认没有什么伤口才放心。

雨声淅淅沥沥,草原被覆雨幕,天光昏沉。

白色大帐内,燕云侯除去铠甲、单衫,露出肌肉紧实的上身,俊美冶媚的脸上面无表情,他身上有一道箭伤,是宫中一位侯爵夫人惊慌下非要往他身上扑,害他被绊住后挨了一箭。

这张祸水脸,成也败也,都是这张脸。

顾少爷狠心咬牙给他剜除箭簇,迅速上药包扎,眼泪都快出来了:“看着就好疼啊。”

燕云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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