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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第一支墙头上射来的箭矢相撞,玉杯与箭同时碎成了粉末,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这一箭一杯带头,府内府外同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

龙章惊得说不出话:“沈……你会……”

“小家伙闭眼!”

裴珩起身掠向龙章,身形如轻云。

他修长苍白的手拎起龙章领子捞进怀里,另一手两指一并夺过了长刀,将壮汉一脚踹到箭雨之中,瞬间成了血刺猬。

裴珩那双手本适合执笔持卷,但一柄粗犷的弯刀竟被他轻松地挥出一道优美的弧光,周身密密麻麻箭矢如被他一手隔绝。

忽然,漆黑锋利的箭簇呼啸着将太守府府兵射落墙头。

二十玄甲卫从屋顶各个方向同时杀至,俱是玄甲武服,手中刀剑已染满鲜血,喝道:“殿下!”

莫盈开本来捂着手在廊下观战,脸色瞬间阴鸷而苍白:“你……瑞王……”

裴珩病弱的风骨如一笔轻描淡写的墨,单手揽着龙章,回头瞥了一眼:“昭武玄甲,二十人不多,莫盈开,你觉得够不够?”

莫盈开浑身一软,如何料不到会是瑞王亲至,更料不到有以一当百的昭武玄甲:“你……”

裴珩漫不经心道,“你府上那座桃花丘,本王替陛下了。”

莫盈开脸色惨白:“鎏金矿……”

玄甲卫的刀剑结成密不透风的围挡,中间如飓风的中心,安谧无虞,裴珩站在那,笑道:“忘了说,你不必惦记鎏金矿了,江州军大营会全权接管莱州矿脉。”

莫盈开靠着门窗几乎站不稳,吼道:“你……瑞王,你连自家昭武营都回不去,哪来的能耐调用江州军!”

裴珩没回答莫盈开,撂下一句话:“活捉那胖子,其余人看着办。”

裴珩把龙章丢给玄甲卫,转身掠了袍摆,走过满地血和残箭的木板长廊,留下一个漫不经心的背影。

他出府接过护卫手里缰绳,身后喊杀震天仿佛充耳未闻,他一撩袍摆踏蹬上马,沾了几滴血的袍子如一副墨梅,龙章在背后追出来:“沈大哥……王爷,你去哪?”

裴珩攥着缰绳,照夜白四蹄小步挪动了几下,他坐在马背上,朝龙章笑笑:“快回家去。”

他勒缰调转马头,缰绳一抖,战马鼻子里哧气,昂起四蹄阔步奔驰,转眼消失在街角。

照夜白四蹄飒沓如飞,一路出城奔至矿脉深岭间,穿梭密林,几乎直上直下的山道如履平地,矿脉所在山谷内已是杀成了血海,采矿工躲避在嶙峋的鎏金簇原矿石间,莱州府兵竟宁战不降。

裴珩在山谷上方止步,几名江州军大营将领都在场,朝裴珩行礼:“王爷!”

“。”裴珩一抬手,翻身下马,走到峭壁边沿看下去,“谁带兵?”

一名将领指了方向:“宋校尉带了一千人马冲锋,李副将带两千兵马包抄合围,州府军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宁死不屈,合该让他们去守长城,守矿真是屈才了。”

裴珩瞥了他一眼,笑道:“你嘴巴挺利索。”

那将领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江州军驻扎东海,不涉州府事务,这帮人才敢暗地里猖狂到今天。”

裴珩把一枚官印丢给他:“莫盈开倒了,让人劝降,后路调走五百人换左翼包抄,对面悬崖这个时辰没风,布置弓箭手点射,百夫长以上尽量活捉。”

将领纷纷领命,带印上马往矿谷去了。

江州大营副将走过来,裴珩看着他:“陆大将军还没回来?”

“大将军一直在京城,陛下回京,大将军也就该回来了。”副将很沉稳,敛着眸子,没有多打听。

裴珩没再说什么,神情略有些复杂。

副将把青铜佩递上来:“此物还需还给王爷。”

裴珩静了片刻,接过青铜佩,转身上马:“有劳了。”

副将深深一礼,

天边一阵狂雷,裴珩抬头看去,想到胥锦,心里忽有不好的预感,扬鞭离开了灵矿。

第18章鎏金

府里人都安然无恙,龙章已经回房休息,裴珩问了下人,赶到后园湖心亭内。

沈宅的构造中规中矩,饶是当年家底丰厚,府里唯独两处建得大手笔,一是书阁,内里古籍孤本不在少数,二是这后园池榭,一片清澈湖水,占了沈宅大半面积,一座四角亭台立于湖心,笔直如玉带的步道从岸边连接到湖心亭,如飘浮于水上。

胥锦素日也常在这儿待着,水面中央总是有种难以言喻的平静,将周遭所有声音隔在另一个世界。

他试图调息静气,满湖清辉月色,湖上浮着睡莲,可这宁静并没有延伸到心里。

胥锦内府隐隐震荡,手背和脖颈的皮肤隐隐流动着淡金细芒。

变故太突然,这是要化形了。

被动的化形与主动的不同,会很痛苦,他下意识要离开沈府找个隐蔽的地方,可一转身竟撞上一个人。

出神得厉害,裴珩走到他背后都没发现。

裴珩险些被撞倒,胥锦立即扶住他。

裴珩浑身的血气未散:“金钰说你杀了刺史府的妖,你伤了没?”

胥锦本就心境动荡,裴珩身上气息简直像是火药引子,一双手还上上下下乱摸一通检查胥锦有没有受伤,胥锦把他拽到怀里箍紧了,声音低哑:“别乱动!”

裴珩猝不及防,抬起清瘦的下巴,桃花眼的茫然岚雾直弥漫进胥锦心里:“小东西,怎么比我还高了?”

胥锦浑身骨头似乎都在被火烧,身形已恢复成原本化人时的高挑,足比裴珩还高出几寸,他忍着骨头缝里蔓延的疼,揽着裴珩转身,调换了彼此位置,将裴珩推进湖心亭里。

胥锦没入湖水的一刹那,裴珩顿时一惊,冲到玉带窄道上紧盯着水面。

水面粼粼清波,睡莲静静浮在月光下,始终一片安静。

胥锦通身没入池水,清澈无瑕的湖水短暂缓和了他身上灼灼痛意,真元在经脉中逆流奔涌。

席卷失控的灵力之中,葵川夫人留给他的碧玉灵珠悄然重聚成型,胥锦内府被灵珠搅动得翻天覆地,身体沉在湖底冰凉鹅卵石上,他的神识已处于半真半假的幻境之中。

他仿佛回到云府海境,无边碧波,毓秀灵动之地,海天之间充盈着月色。

熟门熟路游到那座唯一的仙岛附近,鲛尾化了双腿,黑袍几近迤地,月色下,他发丝间、衣袍上的水迹转瞬已顺从地流淌到脚下,而他从浅海一步步走上陆地。

仙岛亦是孤岛,陆地上奇峰秀丽,万顷林海随风如涛,千里万里杳无人迹。胥锦有时觉得天地间处处都是一样的,水里地上,无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孤绝。

可这一回,他散漫地走到云岚雾绕的山峦间,走到山间那株遮天蔽日的扶桑神木下,却见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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