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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障,竟觉内府开始剧震。

整间前厅都被葵川夫人的幻境所隔离,外界一片平静,丝毫看不出这里的灵力交锋,裴珩迈上前一步,笑意从容:“夫人,妖神相争,波及我这个凡人,恐怕要出事的。”

仿佛是回应裴珩的话,外头晴空万里突然一声惊雷,就落在不远处的海港外,葵川夫人笑吟吟了灵力,撤去幻境,展了展锦袍:“公子好定力,就不怕你身边的鲛妖成魔嗜血,夺你性命?”

胥锦方才缓和下来,闻言冷冷道:“姑姑好意我心领了,便是堕入恶法境,我也绝不会伤他分毫。”

第13章碧珠

胥锦的手却在抖,那是内府动荡所致,裴珩却察觉到,不动声色在袍袖下握住胥锦的右手,轻轻用力攥了攥,仿佛藉此传递给他一股温暖平和的力量。

裴珩道:“夫人大可放心。”

龙章跨过门槛走进来:“沈大哥,金先生说……”

他看见陌生的葵川夫人,不知该不该打招呼,昨天那只小青鸟竟没离开,挥动翅膀又飞进屋内,龙章连连后退,青鸟十分懂事不再靠近,站在门框上方抖了抖尾羽。

葵川夫人瞥了眼青鸟,又眯起眼睛冲龙章笑了笑,龙章顿时觉得那笑里有许多把刀子,不由往裴珩身边缩了缩。

葵川夫人的心思永远捉摸不定,她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止步,回头抛给胥锦一物:“凡事想清楚,多保重吧。”

胥锦接住那东西,是一颗碧玉般的珠子,呈水滴状,接触的瞬间便融入他掌心,却并无什么感觉,至少可以确定无害。

裴珩走到书房门口,回头问身后的胥锦:“那位葵川夫人真是你姑姑?”

胥锦走上前,摘掉裴珩肩头的一片落叶:“我从前一直在云府海境,葵川偶然途经救过我。我们极少见面,可有那么一两次,她又差点害死我,脾气实在无法捉摸。”

“她与你是同族?”裴珩随口问。

“不,我是妖,她是神族。”胥锦望着裴珩。

茶刚换上,客走客来,莫盈开来了府里。

这莫盈开是东牟郡太守,年纪约莫四五十,身材圆滚滚,脸上一对笑眯眯的小眼睛,见谁都一副恭喜发财的架势。

他一身红袍子富贵逼人,宛如财神爷驾到。

算上京城的官,郡太守顶不到天,但在地方上很有分量,裴珩与他这几日已见过。

到底不能以貌取人,莫盈开莫太守,长得像财神爷,却是个月老。生平第一乐趣就是给人做媒,别人着急他帮着急,别人不急他替你急。

沈家公子这等未婚多金又丧父丧母的大好人才,没有单着的道理。前阵子裴珩与他初见,就是莫太守慕名来热情要求给沈家大公子说个亲,被裴珩婉拒。

“沈公子不嫌我自作主张吧?刺史大人早晚都是自己人嘛,总要认识。”莫盈开胖胖的手翘着小指头揭开茶盏盖,闭着眼睛陶醉地嗅了嗅。

裴珩在临窗的檀木椅上坐着,如玉一般,窗外的细雨仿佛缠进他乌黑的发间。

“才刚巧认识了刺史大人,在下还担心刺史大人不愿再拨冗相见呢。”

刺史程渊是莱州最顶头的那位了,郡太守莫盈开与其隔了两级,是好攀谈的关系,帮上司结交结交瑞王的前幕僚沈,三方都有益。

下雨天,留客天,莫太守多坐了一会儿,自然而然聊起沈所追随的瑞王:“沈公子可真是厉害,在下就没那个福气,从不知瑞王殿下真容,说起来,两年前咱们这儿莱州泉平港一场海战,瑞王殿下挂帅……真是唏嘘。”

莫盈开想起旧事,似是有些不上不下,不知该不该继续说。

胥锦时常听人说起瑞王,也有些好奇“沈”跟随的人是什么样。

裴珩的眸子垂着,笑了笑:“都是过去的事了,那场仗死了不少人。”

莫盈开摆摆手:“瑞王自少时接管昭武营,与陆大将军齐名,北大营的铁浮屠、东海的江州军都带过,两年前东瀛喇人夜袭泉平港,炮火半夜里就打到岸上,都以为是降天劫了……我听说,瑞王是当时唯一提前察觉异动的人,东瀛喇人已攻至港口,瑞王直接临危挂帅调出八十艘江州军战舰,要不是如此,莱州就不复存在了。”

雨一停,莫盈开便告辞,胥锦靠在裴珩书案前,扬起下巴问金钰:“瑞王现在为什么不带兵了?”

裴珩坐在原处没动,笑了笑:“在京城当王爷比出生入死舒服,隐退了呗。”

金钰看了他一眼,目光却似凝了一层沉重的冷意:“当年一战,安国公家有一十六岁世子偷偷上了战舰,安国公劝服陛下降旨,让瑞王必须带回世子。东瀛喇人夜袭泉平港,战势危急,陛下原以为瑞王见了旨意自会酌情。但谕旨没送到瑞王手里,而是用信鹰直接传到安国公世子那艘战舰上……舰上将领是陆大将军麾下,与瑞王不甚了解,于是以圣旨优先,护送安国公世子回港……牵一发而动全身,战舰配合出现罅隙。”

胥锦前不久在港口见过江州军战舰,舰身巨大如山,似一座海上小镇,他蹙眉问:“死了很多人么?

金钰沉默片刻,眼里似乎映着当夜的海上硝烟,他渊博到对那一仗知无不尽:“全军上下死守国门,打到东海成了血海,当夜泉平港东瀛喇人入侵舰船倾覆七十九,我江州军舰队被击沉上江甲级舰共六十五,撞敌军战舰而沉六艘,同袍战死一万九千八百六十四人,重残重伤九十七人……几乎没有重伤回来的,打到最后,都抱着裹了桐油布的火硝,游到敌军舰下同归于尽了……”

他声音冷似冰一般:“昭武营和江州军无往不胜,安国公那一道旨,两万江州军,枉死了……一半都是十几岁的半大少年,和圣旨要保住的贵族少年一样都是人。”

裴珩如玉骨的手搭在案上,墨一般的眼睛看着窗外的细雨,神情淡漠,似是什么都听不见,透过这烟雨蒙蒙,望向几里外的东海。

胥锦心里蓦地五味杂陈,他问道:“那瑞王怎么样了?安国公呢?”

金钰垂了垂眼,他眼底似有千钧重:“安国公?那是陛下的旨意,怪罪安国公就是怪罪陛下昏庸,今上少年登基未稳,只得悯其丧子之痛一带而过,安国公至今还在朝中安然无恙。

“瑞王被声讨不尊旨意、布兵有失,百官见势吵翻了明德殿,逼着陛下回瑞王兵权,瑞王未曾解释一句,两年前上交虎符回京静养。昭武大营本是国之重甲,被打压至今已近沉寂。”

金钰一身书生单薄的背脊似负了一整座战舰重量,他倏然止口,轻轻吐了口气:“如今两年了,世人眼里沧海桑田……明臣忠良,却不敌奸佞横行、外戚当道!”

俱成尘烟了。

语罢屋内寂静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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