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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了的妆容,止住眼泪;看到父亲剑,转身走向他。

一切都这样好,陆行川仍站在原地,动弹不得。他晓得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小川,你保重。”

“嗯,我保重。”

那些干净的温暖的人影缓缓地,消失在陆行川的视野里。他大仇已报了,生者当中几无他挂心的;逝者,也不会再入他梦了。

“知道了,我保重,我保重。”

“行川?行川!行川你醒醒!”

“徐……泽?怎么了?”陆行川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他觉得头疼,视野模糊,身遭琐碎嘈杂。比旁的情绪更快被他清晰地感知到的,是烦躁。

“不是我怎么了,是你啊,你内息怎么这么乱?”这时候徐泽也顾不上胆怯,抚着陆行川的后背便要替人调息。

“我的内息?”陆行川稍稍静下心来感知,才觉得心口剧痛,强忍了几番忍不下去,到底躬下腰,呕出血来。

一口血吐完,陆行川斜倚在徐泽身上,只觉得浑身上下没一处是不疼的。徐泽早吓得眼眶也红了,手也抖着,恨不得全副内里都用来替陆行川调息。他一边梳理着心上人混乱的内息,一边低声不住问着,“到底怎么了,行川,行川你哪里疼,行川……”

“好了,没事了。”初时汹涌的疼痛很快平息,陆行川叹了口气,想起梦境,想起剑法、心法,大概猜到自己如今状况的缘由。“别怕,没事了。”他扶着吓得不轻的徐泽,将人推开,苍白着脸孔冲人露出个半成型的微笑。

“行川……我求你了,你能不能……”被陆行川这一吓,徐泽倒像是暂时忘记了素日里对陆行川武力的恐惧。他仍死死握着陆行川的手,说是发狠,却是个祈求的姿态,“别再笑了,你不开心,不舒服的时候,别再笑了……”

“你总这样,一点小事,说得这样严重。”陆行川还是笑,却难得掺了几分真心,眼波微颤,冷也如化雪,暖也如化雪,直看得徐泽呆在那里。

“你的事情,没有小事。”徐泽还没完全回过神,心里话便这么说出去了,更是得寸进尺地大着胆子,将陆行川一副微凉的身子揽在怀里。“告诉我好不好,你到底怎么了?”

35

“我梦见陆家,爹娘,还有许多人。”陆行川话音淡淡。他从未向任何人袒露梦境,并非出自羞耻或者防备,只不过这是他一个人的事情,旁人纵使知晓,施给他二三关心怜悯,于他也无触动,也无用。

但此时此刻他想说出来不拘是说给谁听,他想说出来。

“都过去了,行川。”徐泽听他触及这个话题,便既是心痛难言,又有些惊喜于他的信任坦诚。他将陆行川搂得更紧,只想着叫这人暖起来。

“是啊,都过去了。以往他们总作为噩梦与我再见,如今我再不会做噩梦了,真好。”

“行川?”徐泽晓得陆行川说的没什么不对,却本能地还是疑心这人是在强撑。“你当真这样想?”

“我原本想,无论生死,无论悲喜,总归相逢。”他忽然看着徐泽,很是欣喜地笑起来,他双眼笑意真切,却连笑意都快要化成水珠坠下来。“从此,不会有相逢了。不过那也很好,我早该同这些人、事告别。不舍得放手,想来于他们,也是负担。”

心脏像是被细细密密的针扎过,疼得徐泽透不过气。他同陆行川相识十年,其中大半时光同榻而眠。他原本自恃,待陆行川的心意,够深了,够真切了,结果却只是发现,这人永远能叫他更中意,更……心疼。

“不是负担。”他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宣言,“你于他们不是负担,你于所有人都不是负担。”

“好了,不是多么严重的事情。”陆行川动作轻缓,撇开徐泽环着他的手臂,“我想好了。我想好离开凝碧宫后,想要做些什么了。”

方才他心神确实动荡,但其实并不至于到气息紊乱甚至吐血的地步。在那一阵混乱当中,他并未受伤。

他的剑道心法,突破了。

当年母亲告诉他,传到他手里的,才是完整的陆家剑道心法。他原本以为完整的心法只作口授心传,是为了防止如沈天忘那样的人抢夺,现在想来却未必。

若当真以至诚之道为剑道根基,或许陆家剑法,其实就不可能有真正完整的心法,永远只有更进一步,更进一步。

陆行川原本不确定世上可还有值得他花心力去做的事情,现在他找到了。

亲朋故旧注定会有重逢之日,死去不困难,这十年,他连活都做得到。

而如今他不再急切于必然会到达的终点。他找到了别的,值得尝试的事情。

“我想看遍天地众生,山水,尘土,然后判定是否值得一切,是否值得。”

“我陪你让我陪你……”徐泽只觉得他此生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有勇气了。他直视着陆行川,他的众生,他的山水,他的尘土,都是陆行川。如今他面向他的一切,也请求,也允诺,“我要做留在你身边的人,我要看遍你的喜乐,摧毁你的悲愁。”

“随你。”

第12章36~38

36

很难得的,直到陆行川睡去了,徐泽还睁着眼发呆。他再一次替陆行川掖了被角。这人睡相很老实,摸摸头拍拍背搂搂抱抱的机会是肯定没有了,就是掖被角也其实没什么必要。徐泽只是需要做的什么,维持清醒,然后好好想一想。

或是源于初见的遭遇,或是此后渐渐养成的习惯,他对陆行川有一分畏惧。他那一点心思,便是多年不敢点破,以陆行川的敏锐,肯定也看得出来。徐泽原本很愿意满足于不被拒绝的状态。他总想着时间还有很多,能有机会你侬我侬自然是很好的,但在这之前最重要的,还是陆行川在他身边。

但陆行川有自己要做的事,有要离开的理由。不愿牵连不愿利用,这理由在道德上太洁白无瑕了,以至于徐泽连说出那句“让我待你好”,其实都觉得是轻慢了陆行川。

在被拒绝得最难过最绝望的时候,徐泽想过,陆行川到底孤身一人支撑在这世上,他大可以靠凝碧宫的势力,用武力用威权,扭曲陆行川的意愿,把人强留在身边。

按下心中根深蒂固的,对陆行川那一分畏惧,徐泽知道自己是做得到的。但做得到的事未必应该做。徐泽常常将那些被陆行川舍弃了,又被自己仔细好的旧物一一摊在身边,一时想着自己就像那些写废了的字,穿旧了的衣裳一样被陆行川扔下了。想着就为自己的心意自己的付出,自己是有资格将陆行川留在身边的。

可更多的时候他却满心甜蜜地想,将将十年,无论陆行川本人是否在意,他的时光里有徐泽一份。徐泽虽不至于为这一份就满足,但他的心意虽真,虽深

他的心意再真,再深,陆行川本人,也还是比这份心意,还要好。

“行川,我早知留不住你,你这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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