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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漠然地说:“戎冶,是你自己要我在你身边的。”

这句话当年成则衷一字不差地说过,戎冶浑身一震,一下子敛了所有表情,眼神沉郁而痛苦:“……这就是爱你的代价?”

成则衷道:“我也是付出过代价的,戎冶。”

戎冶一怔,慢慢地笑出声来,继而狂笑起来,他跨了几步回到成则衷面前,脸上是压抑不住的苦涩和自嘲:“可你不是因为爱我……你只是喜欢掌控,只是要统御我的一切、操盘我的人生。我对你说过多少次‘我爱你’,嗯?阿衷,你却从来没对我说过你爱我,一次都没有。”

他抬起右手摸着成则衷的脖子,目光也落在上面,力度不重,动作却隐含着残忍意味:“我说过陆时青的心高气傲跟你相似吧?既然他都说得出口,可见你不是说不出口,你是不爱我。你不爱我,也不许别人爱我,更不允许我对别人产生感情。阿衷,你的心真狠啊……”

成则衷扼住戎冶的手腕。

戎冶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微颤:“只要你能开口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爱我,我什么都不会计较,我统统都能原谅。你讲得出口吗?”

戎冶极力克制着自己,闭上眼抵住成则衷的额头,捧住他微凉的两颊低声道:“阿衷,说你爱我……”

爱?

我心中这份阴暗的、残酷的、不堪的、从一开始就不纯粹的感情,如何能冠上“爱”的名义?也许就如你所说,我要的只是独占和掌控。

我忍受你的一再背叛,信任损耗殆尽,可还是没法对你狠心到底,只有一次次让另一人替你受过,我才能说服自己粉饰太平。

你却说你难以原谅我。

你永远也不明白为什么我对你的感情中掺杂恨意……但如今你该意识到了,你对我的爱亦是如此。

良久,成则衷终于如戎冶所愿开口说话了。

他说:“戎冶,只要是在乎的,所有关于伤害的事都不存在‘遗忘’一说,只会记一辈子。你原谅不了我,就像我也原谅不了你。”

戎冶一下滞住,然后冷笑连连点着头退开,表情狞厉:“你原谅不了我?好,你总算说了实话!……哈,在乎?那么你心里那本账上,想必也包括被我害成了植物人的靳哲。”

成则衷看着他,好像看一个无可救药的人。

戎冶又摇头,露出了讥讽的神色:“为了他当初你才向我妥协,做了割肉饲鹰的尸毗王,舍身成仁,哈哈哈……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早该千刀万剐?!”

“我总算想通,为什么有些时候我总感觉自己像是在强迫你,上个床更像是逼良为娼,从来都是我取悦你,你就算肯顺着我也那么勉强,我已经没皮没脸像条狗!还是摸不清你怎么才能真正开心满意……你是时间久了,累了、认了,才说服自己算了、好好跟我在一起,难怪,难怪连后来我求婚你都看不出多少高兴……长期以来一直是我在痴心妄想自作多情,我不是截胡,因为你的心早他妈在靳哲身上了,是吗?!你最初肯跟我在一起,全是逼不得已!”

他历数着印证,情绪越来越激动,也越来越失态:“你确实没亲自去看过靳哲,可你还是在乎!你留着他送你的东西,甚至你心里至今还是念着他!从来没有忘了他”

成则衷神色不动,却兀的打断他说:“戎冶,你女儿没死。”

戎冶猛愣了一下,错愕道:“你说什么?!”

成则衷双眸冷凌凌看着他:“你问还有什么事是我做了而你不知道的,这件就是我把她调包送走的,戎冶,原本我连你儿子都不想留。”

成则衷的话语像是冰造的刀子自戎冶身上划过,在一阵短暂却教人麻痹的寒意中轻轻巧巧割开了他的皮肉,使他血流如注。戎冶彻底失却冷静:“为什么!”

“为什么?”成则衷咀嚼了一下这个词,慢慢反问,“……你觉得呢?”

戎冶大睁着双眼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边摇着头后退,竟边摸出了行走在外必然带在身上的枪,拿在手中,缓缓抬高枪口对准了成则衷,表情在巨恸和震悚间变幻不定,那浓浓的不敢置信之中还掺杂骇然和怒火:“你已经瞒了我这么多事、这么多年,为什么不继续藏好了让我当一世傻子?!为什么!偏偏要教我知道……”

成则衷看了看那支枪,缓步走上前去,任那枪口直接顶在他胸口,戎冶定了身一般,半步都没动。

成则衷锁住他双眼,甚至伸出手握住枪管将其位置调整了一下,好对准心脏,然后,亲手替戎冶打开了保险、拉下击锤,沉着声一字字道:“我可以告诉你,这些事我一件也没有后悔过。”

戎冶的食指颤了颤但一开始他就没将手指放在扳机上。

成则衷说:“不是想开枪吗?开吧。”

戎冶要将枪抽回来:“你他妈疯了吗成则衷!”

成则衷死握住枪管暴喝:“你他妈开枪啊!”

戎冶狠狠推开他,力道重得就如他心中不断冲撞着堤堰的狂涌的愤恨,那急于寻找宣泄口的恶浪终于冲垮了不堪负荷的大坝。

枪声响了,子弹却是朝着床的方向飞去的。

成则衷平日里睡的那个枕头被穿透了,弹孔不偏不倚就在中央。

枪响的那一刻,成则衷身形微微一僵,戎冶缓缓转过头来看着他,两人对峙着,时空仿佛凝固。

震耳的余音仍冲荡着听觉神经,成则衷甚至不知当下该做出什么表情。

爱情素来擅长以馨甜幻象编织陷阱,在那些天衣无缝的诱人骗局面前,他曾忍受着剥鳞般的痛苦劝服自己逐一卸下防备直至片甲不着,终于,在此时此地迎来了万箭攒心。

他只在戎冶开枪的刹那感到胸腔之内猛地一股撕裂般的、仿佛真正中弹那样的痛感,接着,不可抵抗的寒意自身体深处缓缓地蔓延开来,瞬息便将所有感受冰封、麻痹。

他什么波动都感觉不到了。

许久,戎冶终于先出了声,声音低哑枯涩:“呵……你看,就算到现在局面,你也果然还是这副永远冷静自持的模样。”他竭力望进那瞳海深处,却只望见一片黑沉冷寂他曾以为自己对成则衷具有不低的影响,现在看来,不过皆是自大的错觉。

“既然我欠你的你不稀罕要,那么你欠我的也就此一笔勾销!”戎冶松开指掌让枪掉在地上,口中吐出的话语坚决如铁,眼底满满尽是怒与悲。

说来简单,可断绝谈何容易?摊开掌心,成则衷已经深深纠葛在他生命线里;剖开血肉,成则衷早就与他百脉相缠。他想要将成则衷剜出去剔干净,自己就得先受尽灵肉之苦、鲜血淋漓!

所以几乎这不留余地的话一出口戎冶就后悔了,一股不顾一切的冲动已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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