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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成则衷房间里。

成则昭也不绕圈子,直接说:“我今天联系过毕绍夫医生,他说你根本没有同他见面。我本来是要接着找你的,怎知道就突然出了这样的事……”她似觉不堪地闭了闭眼。

“所以这几天你究竟干什么去了,周日那天你不就出发了吗?”成则昭问得平静,眼神却凌凌地看着胞弟。

成则衷知道他和戎冶的事不可能一直瞒得住,于是也不编造什么谎言,如实回答:“这几天我都在戎冶槟源的房子里。”

成则昭一愣:“你不去s国见毕绍夫医生,在戎冶那儿做什么?”

成则衷黑眸沉静地望着姐姐,声音很清晰:“姐,我和他……恐怕注定要纠缠一世。”

成则昭心神震荡、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她强自稳住微晃的身体,宁可质疑自己的理解能力,追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成则衷说:“姐,你没有想错。我违背了你的意愿。”

成则昭听得这句,一时喘不上气来,几乎眼前发黑。脑中有根血管突突跳了起来,她沉声质问道:“那靳哲呢?……戎冶?他才结婚几天!小衷,你这样自甘下贱跟他纠缠不清?!你是昏了头了!”然后她用力摇头否定:“不,你不会那样做,是不是他逼的你?你告诉我。”

成则衷半垂下眼眸,只低低说了一句:“对不起,姐。”

成则昭一下窒住,接着深深地、颤抖地呼吸了一次,竟笑了。她好像听了一件极其荒诞的奇闻那样笑了,慢慢地问:“你这辈子是非他不可了?你对他死心塌地到要恬不知耻做个见不得光的情夫?”

成则衷听见这句刺耳的话也没颤动一下睫毛,他冷静地应答:“我不会。但我跟他也确实已经没有退路、无法断绝。”

成则昭赫然而怒,高扬起了手又放下,最后捏着拳头在桌面上重重一下敲得震响:“荒唐……你简直荒唐!”

成则衷看着满眼痛心疾首、胸膛急促起伏的姐姐,心中何尝不是苦味漫溢。他双目黯然,透着无计可施的倦怠:“我也不想,可是别人都不行……我试过了……姐,我没有办法。”

成则昭从未见成则衷脸上出现过这样已疲力竭一般的妥协神色,她一颗心被揉捏得不成样子,但再酸楚不忍,终究还是气恼占据上风。

她抬起敲痛了的、微颤的手点住成则衷,声音冷硬一字字道:“成则衷,你给我听好了,若真正是良人,你就算要出柜、要认可我都会同你站在一起,但我绝对不会接受你和戎冶的关系!我不说他从前给你多坏的影响、害得你多苦,就说现在你认定他,可他把你当什么?他要是真心对你,尊重你、珍惜你,他成什么婚娶什么妻!他会舍得让你背‘第三者’的污名?!你如果非要跟他继续下去,就别再叫我姐姐,我成则昭没有这么昏聩、下贱、罔顾尊严的弟弟!”

成则昭一向来爱护成则衷,此刻为了骂醒他却不惜赌上姐弟感情讲出这样伤人的话,成则衷听在耳里,就算再知道成则昭是有意刺痛自己也难伤怀,他语气克制地说:“姐,如果可以选择,我绝不愿意伤你的心。”

成则昭见弟弟这样油盐不进的模样,顾不上得体,径直上前拽住了成则衷的衣襟,急急道:“你何至于没有选择!小衷,你别犯糊涂,就算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怎么想,难道你放得下自尊?我不信你会堕落到那份上跟他一刀两断有多难?还是你有苦衷?让姐姐帮你啊。”

成则衷无法跟成则昭解释这并非难或易的问题,只能无言地摇了摇头。

成则昭被成则衷的一意孤行刺激得气恨上涌,顶得胸骨都隐隐作痛。她的表情冷了下来,眼圈却泛起红。

撒开手隐忍着不发作,她只心寒地笑了一下:“看来我这个当姐姐的说话是没有用了……好,你的事情我再不会管,不过你记着,要是爸爸知道这件事承受不了出了什么好歹,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我言尽于此,要怎么做你自己选。”

成则衷知道此刻除了“与戎冶划清界限”以外他说什么都是废话,他默然地站在那里,无话可讲。

成则昭见成则衷连句自辩都没有只是沉默以对,气得一秒都不想再多留,扭头便走出房间。

后来戎冶来了电话问成则衷一切是否都还好,成则衷没有如实告诉他,只说都已经处理好了,正准备睡觉。

戎冶听成则衷语气如常便也没有怀疑,顾自乐呵呵地提了几句今天发生的趣事,然后同成则衷道晚安。

第二日成则衷在家中用过早餐就去公司上班,下班后回家里同成海门、成则昭和帕特里克一起吃晚饭。谁也没发现姐弟间发生过摩擦,但事实上一顿饭下来他们两人连一句对话也没有。

成海门又问起去s国的事,成则衷坦白医腿的事他打算暂时搁置,然后就闭口不再多说,成则昭这才抬眼看住弟弟,但仍是没有同他说话。

饭后帕特里克同成海门去下西洋棋,成则昭交待了一声她去探望席敏便出了门,成则衷坐着观了一局棋然后告诉成海门自己今晚回自己那里休息,然后也离开了。

事实上成则衷没有回公寓,他驱车前往城西别墅。

他想一个人静一静,更想多消耗一些力,好让自己今晚的睡眠质量能稍有提高。

戎冶今晚的电话来得早许多,他问成则衷在哪里、说想见他的时候,成则衷刚在恒温泳池里游完一圈。

他没有阻止戎冶来见自己,倒是戎冶好奇询问他怎么好端端独自跑到了城西别墅,成则衷才终于不再隐瞒地说出:“我姐知道了。”

戎冶一顿,他知道以成则昭的暴脾气,姐弟俩肯定不欢而散,成则衷又是有事不爱说、不表喜怒的性子,于是当即道:“你等我,我这就过来。”

……

戎冶来到泳池边时,看见成则衷已经结束了运动,正将双肘搁在岸沿,借水的浮力靠着池壁休憩。

他的脖颈微仰,英挺轩昂的剑眉下双目半阖着,眼尾深长而微微上挑。他在调整吐息,胸膛起伏的幅度明显大于平常的呼吸,但节奏有条不紊。

成则衷想要摒除杂念、放松神的时候总是喜欢待在没什么人工照明的地方。这里构造特殊,本就是个采光极佳的空间,月光遍洒下来,照得此处像是个幽窈的秘境。

一池子蓝莹莹的水轻轻晃荡,映得成则衷身上也是粼粼水光,恍惚间竟跟那倒映水中的月亮一样像是朦胧虚无的。

成则衷察觉到有人进来,也仅是掀起眼皮以余光注意了一下,然后不知是出于信任或是不悦,他干脆闭上了眼,专心调整吐息。

戎冶看得出来成则衷此时心情欠佳,但他的心放下了,甚至生出了隐秘的愉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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