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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分明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是个疯子,可她的话却像是一根刺一样深深刺入他的心里,鲜血横流。

蓦地有一只滚烫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他猛地反应过来,发现是去而复返的贺楼乘夜。贺楼乘夜脸色阴沉,道:“你在这儿做什么?我说了跟紧我!”

他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呼延氏,拽着慕苏转身就走。

慕苏被拉的一踉跄,恍惚间还听见呼延氏沙哑的声音在不断回旋。

“哈哈哈哈哈,原来陷进去的人是你,阿蛮!是你呀……!”

她沙哑的笑声一直盘旋在慕苏的脑海里,宛如一道魔咒。

贺楼乘夜走的极快,慕苏几乎被他拖拽,他走到马前,蓦地转身看向他,眸子里阴晴不定。

“她与你说了什么?”

慕苏一愣,没有回答。

贺楼乘夜蹙起眉头,闭上眼叹了口气,忽然翻身上马道:“不论她说什么,都不要相信。跟紧我,现在除了我身边,任何地方都不安全!”

慕苏点点头,也骑上霜梅。

他不傻,方才贺楼乘夜与呼延氏的对话他听得非常分明,他知道现在情况有多严峻。

贺楼乘越手下的大部分兵力都在边疆,能调动的这部分人只足够阻挡须卜拿勒已经进城的军队。倘若贺楼月姬通知了城外的兵力攻城,他们一定会被包夹,等大将军宇文文的部队赶到之时,贺楼乘夜怕是已经人头落地。

他摸了摸腰间的长剑,努力逼迫自己忘记方才呼延氏说的话。

前殿的火光和呼喊声越来越近,他紧紧地贴着贺楼乘夜,拔出长剑,蓦地翻身下马。

他不是阆人,自幼生活在草原之上,他最擅长的是单独作战。更何况,他喜欢霜梅,并不想让它受伤。

贺楼乘夜侧身去看他,他脚尖点地快速冲上前去大喊:“不必管我!我能跟上你!”贺楼乘夜点点头,拔出腰间的长刀,冲着前方的火光冲了进去。

慕苏不断在人群里搜寻着女人的身影,他知道现在最紧要的便是找到贺楼月姬。他的心脏碰碰地跳动着,挥剑清除着面前的敌人。

慕苏确实不擅长杀人,或者说这实在是他第一次亲手杀人,于是他尽量地在格挡,在躲避,必要的时候也只是在对方的喉咙上快速地划一刀,然后闭上眼不去看那人倒下的模样。

但是人太多,太繁杂,慕苏越靠近大殿,越难以移动分毫。

血液的味道和火焰的味道让他反胃,全身乏力。他知道自己的内心在害怕,但是他不能在这个地方倒下。

一柄钢刀从身后划过来,寒冷的光照亮了他的整个侧脸,他躲闪不及,眼见便要被划伤。

铛!

宛如血月,又好像是劈出的一枝红梅。一柄血红的长刀横在慕苏头顶,稳稳地架住了钢刀的前行,并干净利落地反手砍掉了那人的头颅。

慕苏抬眼望去,只见得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浑身是血的站在自己面前。漆黑的眸子迎着火光,清澈明亮,像是狼群里最年轻最强壮的头狼一般,浑身散发出孤高的气质。

他只看了他的眉眼便认出来,这是贺楼乘越。

阆的骨通王,最年轻也是最骁勇的将军,手持一柄血月刀,在战场上宛如杀神。

可他也知道,他面前的只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贺楼乘越只看了他一眼,便转头看向人群之中,慕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得一匹漆黑的骏马猛地抬起前蹄,发出雄壮的嘶鸣。马上的男人宛如天神降临,长刀所到之处,血花四溅,将他那一双琥珀色的瞳孔也染成了血红色。在他背后,天月成硕大而冰冷的弯月无情地散发着寒光,将他的轮廓模糊,使他的身形神话。

慕苏看着他,心中猛地生出一声感叹。

贺楼乘夜,是天生的王者。

贺楼乘越在慕苏身边,双眼猛地发光,惊喜地呼喊道:“哥!”

贺楼乘夜看了慕苏一眼,然后看向贺楼乘越,大声道:“阿卢!找到阿雅!不要让她将讯号送出城去!”

贺楼乘越猛地反应过来,立刻应了一声,转身便杀向大殿。

慕苏跟着他,替他挡着身后的敌人。贺楼乘越本就骁勇,两人不过片刻便成功突围,进入了大殿。

大殿里灯光昏暗,贺楼月姬仍旧晕倒在贺楼辉姬的尸体旁。后者的皮肤已经呈现苍白和青灰,双眼睁地很大,像是在死死地盯住什么东西一般。

慕苏看着贺楼辉姬的尸体,想起点漆,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贺楼乘越一步上前,抓住贺楼月姬,猛地将她摇醒道:“阿雅!回答我!阿雅!”

贺楼月姬从昏迷中迷迷糊糊地苏醒,呆滞了三秒,转眼便看见了贺楼辉姬的尸体。她惊叫一声,猛地扑了上去,开始痛哭。

此时贺楼乘夜也进入了大殿,一步上前,用满是血液的手抓住贺楼月姬的肩膀,道:“阿雅!你有没有把讯息送出去!”

贺楼月姬被强迫抬起头,看见贺楼乘夜的时候眼泪掉的更是不停。她抽泣着,双眼沾满泪珠,颤抖着道:“什么讯息……奴不知道讯息……阿蛮……是在做梦是不是……你告诉奴这是在做梦!”

贺楼乘夜的身形猛地一僵,就连慕苏的脸色也变了。

“你不知道?”贺楼乘越问道,“呼延氏没有给你兵符让你去调动城外的军队?!”

贺楼月姬睁大双眼,僵硬地摇摇头。

“奴不知道……奴真的不知道……母亲什么也没有给奴……什么也……”

贺楼乘夜猛地站起身,手中的刀下一秒已经架在贺楼月姬的脖子上。贺楼月姬的脸本就惨白,此时更是宛如失去了所有的生气,不可思议地看向浑身是血的贺楼乘夜。

贺楼乘越在身边,目光复杂地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想要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慕苏瞳孔猛地一缩,不自觉地向贺楼月姬靠了三分道:“贺楼乘夜你做什么?!她说了不知道!”

慕苏在阆这么久,对于两位郡主的了解也不浅。贺楼月姬的善良单纯是举国皆知,他绝不相信这个女子在刚刚的情况下还会撒谎。

贺楼乘夜低声道:“她必须死。她若是不死,便是变数。”

“她是你姐姐!”慕苏怒道:“你不是说,你从不牵连吗?!”

贺楼乘夜目光冰冷地注视着慕苏,声音也宛如刺骨的寒冰:“她从一开始,便不曾置身事外。”

“把……把刀放下!”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底气不足的怒喝。

慕苏向门口看去,却看见一个身上尽是鲜血,甚至还有一节断裂的箭头深深埋在箭头的阆士兵正举着弓,寒冷的箭芒对准贺楼乘夜的背心。他和贺楼乘越皆是大惊。

那男子向前走了半步,手上的弓却没有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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