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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出于一种什么样的矫情心理,他将抽取出的那一管胶往原处一撇。又将抽屉“砰”的一声关上了,里头的那一堆东西想必都前后振了一下,跟着又混在了一起。他再闭着眼将那抽屉打开,伸手出去像个贼在别人包里摸钱夹子似地往那一堆东西里掏摸着,手指触到了长条形东西时就将那物取出来,然后就又闭着眼将抽屉合上了。

对他这整个行为的最合理解释就是:自欺欺人。

仿佛这样的话,他这一条芦荟胶就不是由那一堆套x里面拿出来的了似的。

他拿了这条胶下楼去了。刚在楼梯口要换上那双网面的球鞋出门,一看外头天忽然乌压压地就变了,最近浯城刚刚梅雨季过了没几天,天气变化还是有些阴晴不定的。

外头的天变成一种乌蓝的颜色,就像黄昏后太阳刚刚全沉没后的天空颜色一样,只不过这种颜色里还带了几丝潮气。有一种要下不下的样子,浯城刚出梅后的天气十分怪,看着那天色,就像是那种十分想打喷嚏,却争扎了几下也打不出来的半死不活样子一样。

方杰一看这天,也不知一会儿会不会下,于是索性放弃了穿他这双今年新买的网面的品牌训练鞋他对一只由菜市场买回来的三块五的塑料盆尚且那样爱惜,那对一双五百多的鞋是没可能不爱惜的。他怕等会出去,虽说就这么几步路,可万一要下雨,走回来时浸水了,虽说这个价钱的鞋就算被水泡也不会被毁掉,可是毕竟有种脏脏的感觉。

所以他只能转而穿夹脚拖,这夹脚拖是上次顾孝成拉他一起去买的,可能品质花色比较上档次,所以穿出去也还说得过去。不像他在家里一直穿的那双夹脚拖,就跟穿在家里的拖鞋一样,要是穿到外面还真有点说不过去。

那次顾孝成跟他买夹脚拖时,他本来不需要买,是顾孝成自己要买,顺便也给他买了一份。试鞋的时候,因为他是四十一码的脚,顾孝成还在那时忽然说:“咦?以前怎么没注意过,你的脚这样看着好小。”说完了后,还很有兴味地一直盯着看,两人坐在鞋店中间的那个可供试鞋的正方形的像一个墩一样的沙发上,顾孝成坐他旁边,他自己的夹脚拖挑好了,就有闲情在这边“对方杰进行着各种身体部位上的研究”。

他盯着他穿着那双四十一码夹脚拖的脚研究了半天,说:“嗯,你这身高,起码应该是四十三,再不就是四十二码的脚合适,怎么长得这么小?”方杰心里面想的是:就买双夹脚拖你都能这么多x话……

他说完了后,好像还一个劲地回想为什么跟他住了这么久了却从来没注意过他脚的事情,他还把这个疑问告诉给了方杰听,方杰那时忍不住了说:“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值得注意的事情,能别纠结了吗?”他答:“能。”

可是那天买完了夹脚拖,回家后的晚上,顾孝成还是拎着他的脚研究了半天,给方杰的感觉就是,他好像是一个有恋足癖的人。

方杰这会儿在楼梯口换上了那双夹脚拖,一边回想起当天的情景,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将那胶放在了大长桌上,再走去上厕所,准备方便之后再去送胶给小秦。

方便完了后,站在那洗漱池前洗手,他瞥了一眼壁镜中的他自己。不知怎地又回想起了上一次他跟顾孝成xx后,他夺门而出,冲下楼来,在这镜中见到自己当时那张气色异常之好的脸。

他低下头,避再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他最近不知怎么了,或许是因为顾孝成就要回那个纽国去了,相处的时间越来越短,越来越紧,总有种越来越让他紧张的气氛存在,莫名地还有种像是临考前的那几天的感觉一样,时不时地就会嗓子眼发干。就好像因为神紧张,内在的官能也不动了,水分在体内也不流淌了,不经意咽口口水,就能觉察到原来嗓子一直是发干的。

他不知怎的这段时间总是能凭空就生出又或是勾起许多回忆,也根本没办法控制他自己这样。

而且这几天他心里也总有一种空虚,总觉得有什么该做的事情还没有做一样。

第33章

方杰踅出那个小卫生间,趿拉上了那双新买的夹脚拖,手里拿起了那管芦荟胶和钥匙,正要出门,忽然想起来给顾孝成打一个电话。

他一边抬头看那半敞着的铁皮门外的天色,一边搜顾孝成的号码。顾孝成接起来后,还有点不可思议,因为方杰鲜少有主动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当然撇去他们俩这半年之内常常待在一起不说,其余分开的时候多为他回他家这片私家园林的时候。后来每次他独自一人回来安排人清洁时,方杰也从没想过要打电话找他。

他一接起来,先是觉得不可思议,再来就是忽然有点担心,以为方杰那边出什么事了。

哪里知道方杰却只是简单问问:“你那边清洁得怎么样了?看这天好像要下雨。”顾孝成一听,他那边也不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的样子,也就放心了,说:“这会儿都清洁好了,人都撤走了。我在我房间里,等一等回去。”方杰“哦”了一声,关照他回来还是带把伞吧,跟着就挂电话了。

挂了电话后,顾孝成就想着:这人今天吃错药了?莫名其妙……

而在这一头的方杰又想了想,应该也要关照一下他爸。于是他又打老方电话,说:“爸,你带伞了吗?晚上回来要是下雨,你要注意下台阶,还有路边的地面滑,你不如到时打车吧。”

老方没跟他交代去吃满月酒的各种出行细节,所以他也不知道他爸其实今天是要跟着老吴他们家的车走的。

老方今天一直被儿子弄得有点莫名其妙,今天的小方好像尤其嗦,嗦中还带了点惆怅,总是不停地交代事情。老方根本没被感动到,细想之下,还觉得有点恐怖。儿子这样地变代,弄得他整个人好像要出去云游四海又或是削发为僧、出家了似的。

这个实在是太吓人了。难道不是吗,人不都是以一种基本的惯性活着的吗?忽然哪一天变了,变得爱关照身边人一些事情了的时候,都是已准备要放下世缘、遁入空门了的反正武侠小说里的人是这样的。

老方被着实吓了一回,想着自己儿子平时孝顺归孝顺每月都有家用奉上,可也确实不爱多说些什么,他通常就是用行动来表达关怀的一个人。现在竟然变得爱用温和的言语来关怀他了。而他却真地一点都没有被感动到,除了感到惊吓就是感到惊吓。

老方在手机那端静默了许久,才回答:“小杰啊……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不开啊?”他后面还有一句没说出口:我怎么感觉你像是要去出家了似的,怎么老爱交代东交代西的,你不要吓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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