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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怎么要半年才回来啊?你家佣人呢?”顾孝成忍着痛,笑出来:“谁跟你说我家有佣人的?”

方杰想着:不会是这么大一个私家园林的清洁工作都得是他家的爸爸、妈妈与儿子三个人做的吧,怪不得前面那个水塘里的莲叶到这时节了还没清除掉呢。

方杰心中已在想象顾孝成在今年年后拿着个拖把、扫帚、抹布把这整个院子里里外外清扫一遍的样子,想着说不定就是清扫时摔断了腿,唉,看来这住大房子也有住大房子的苦处。

其实顾家每星期都请专门的清洁公司来清扫,每次清洁公司都派二十个人左右、带着一大堆清洁用具与机器过来做清洁,两个小时就里外彻底干净了,估计连墙根儿里的一只蝈蝈的尸体都不会放过的,全清走。而他家也不用请钟点阿姨煮饭,因为他爸有个私人会所,本来是用来招待朋友或合作伙伴用的,但是后来因为他们家中不煮食,就一家三口在会所解决三餐,每晚都是吃了晚饭再回家。

顾孝成不喜欢开院子里的路灯,今天晚上摸黑走路时又走得不专心,才一下摔倒,脚踝还磕在了他家里院那一小片湖边的一块假山石上。他爬起来后,一路走回这间客厅,却越走越刺痛,他才意识到可能骨裂了。而他打语音电话给方杰,方杰又一直爱理不理的,根本不接起来,他一急,就直接说他腿断了,夸大其词,为了引起重视。

这会儿方杰人都到了,他才跟方杰说出原由,说他可能骨头裂了。在方杰看来,骨裂这事也是大事,所以也没真非得追究他“不是说腿断了?断在哪儿了?”

他是在扶起了顾孝成后才注意到他现在的高度的,他觉得自己一七六的个子可能真架不住这哥们儿,他最起码也得有一八五了吧,而且肩也宽。方杰觉得自己现在很累。

他随口说了一句:“你又高了不少啊?”顾孝成偏过头去朝左下方看了他头顶一眼,又回过头来,轻声说了一句:“嗯,纽国牛奶好。”

他一说完方杰就嗤笑了出来:“那个纽国牛奶再好怎么也没保住你的骨头,这回来没一个月就把骨头摔裂了?我是看不出来哪里好。”

顾孝成没跟他争辩。

跟着,他们去了三院,挂了骨科的急诊。医生给他腿部照x光,发现是有骨裂,可是问题还算不严重。给他打了石膏,关照他一个半月后就可以来拆石膏了。然后拆了石膏后的一个半月里可能要自己注意不要做什么剧烈运动,因为毕竟老话说的“伤筋动骨一百天。”

这一切忙到了十二点半。方杰电调了一辆计程车到三院门口来,他扶顾孝成在“浯城第三人民医院”的那个金色字的门头下面伫候着。他心里是想着今天这计程车来得怎么这么慢,而他又没什么话要找来跟身边这个“喝某鸟语国的好牛奶喝到一回咱中国没一个月就把骨头摔裂了”的哥们儿说。说真的,真不知道是因为那鸟语国的好牛奶只管长个不管增强骨密度呢,还是因为中国的石头比别国的硬。

他就一直沉默着,并且他也不觉得气氛尴尬,老实说要不是怕把顾孝成的另一条腿也摔折了,他真是站着就能睡着的。因为医院那门头之下是一连五级的台阶,如果他不强作清醒这样地强撑着,一个瞌睡就会放松了用肩撑着顾孝成一侧身体的力道,那人绝对会就这样翻下台阶去的。

哪里知道顾孝成还有话要跟他说。顾孝成一开口,他就侧了脸朝上看去,他倒要看看这个可以麻烦老同学到这个地步的人有什么好说的。他眼皮子已有些耷拉了,就见顾孝成两片嘴皮子一开一合,说:“你不会是要把我送回家里去吧?”因为刚刚方杰打电调中心电话时是在顾孝成打石膏的时候,他在病房外单独一人打的,报地址时顾孝成也没听见,所以也不知他当时是说要送他们回哪个地方。

方杰脑袋已然陷入迷顿之中他早就该睡了,一听这人的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明白了意思,他想着:不送他回家还能送哪儿去?

于是他也这么说了:“不送你回家还能送哪儿去?”顾孝成忽地眼睛中显现出一种告哀乞怜的神色,他说:“我家那么大,又没有亲人在身边,我这一个多月就算叫个外卖都劲吧。你想啊,我还得点着个脚穿过那一个园林才能到门口拿外卖。”

方杰想着:这住大房子也真是有住大房子的不方便。你看,平时没事时还好,一旦腿摔断了,马上就能知道小房子的好了。

可是他再一想:不对!现在问题的关键不是这个!他刚刚那意思不会是……

他乜斜了眼向上瞟了一下子,甚至带了那么一点“阴险”似地说:“你千万别告诉我你要跟我住噢?”这“阴险”的味道就来自于:如果这哥们儿说‘是’,那他立刻就要亲手将他推下那五层台阶。

可顾孝成似乎也很明,根本不回答半个字,而只是拿一双含着洇润之气的眼看向他。

他被这么看了一会儿,说:“唉!我帮你请个钟点工或是看护照顾你这一两个月不行吗?我那儿哪有地方让你住?”他说的也是实情,他楼上能住人的房间只有一间,虽然二楼有两间房,可是另一间里连寝具都没有。弄这么一个麻烦人回家,到时候别说他能睡哪儿这个问题了,还得伺候他这个伤病。他那小生意上面的杂务那么多,都是他一人在照管,哪有时间再照顾一个人。

顾孝成想了一会儿后,说话了:“可是我看新闻上说、说看护会虐待老人的。”方杰闻言一想:也对,近年来新闻上是常有这种事情的。可是又一想,不对!

他又抬头看他,呵斥:“问题是,你是老人吗你!”

顾孝成想了一想,说:“可是我是伤病,我这脚这一两个月都会走动不便的,到时候她们要来折磨我,打骂我,我也没有办法反抗的。”这简直是要把看护们妖魔化,他这些浮想也未太夸张了。

方杰说:“你是不是有被虐妄想症,就是那种总觉得别人要来害你的那种?哪里来那么多那种样子的看护?大部分都是很好的好不好,也只是极端的例子才会被报出来。你这个简直是被虐妄想症晚期,要么我现在再回头进去给你挂个神科看看?”

顾孝成却又不再说话,只睁着一双仿佛是含了洇润之气的眼看向他。而方杰被这样看了快一分钟,这时,车牌尾号为h713的出租车停在了医院门前的台阶下,他扶顾孝成上了车后座,而他自己绕到了前头去,坐定了后,跟那出租车师傅说:“师傅麻烦你开去开发区的‘江街四百二十号’。”

第6章

这计程车司机本来接到电调中心的讯息时,得到的不是这个地址,但是也可以去。只是他还得问清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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