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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沉(六)

窗外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放眼望去只有大片大片的蔚蓝,似乎从未改变。这就很容易让人生出一种错觉飞了这么久,天堑一般的距离并未减少一分。

飞机横穿过茫茫大洋,跨越白天与黑夜的交界线,朝地球另一端飞去。

突如其来的强烈气流带动了剧烈的颠簸,惊醒了飞机上的乘客们。不知道谁家的孩子“哇”一声嚎了出来,怎么哄也哄不住。

苏演揉了揉酸疼的眼角,心中懊悔上飞机之前怎么没多睡会儿。

他以为这只是飞行的正常现象,没想到飞机晃动得越来越厉害,像在暴风雨中奋力挣扎的小船,渺小又无力。

要坠机了么?他想。

机舱变得喧闹起来,乘务员发声音传遍了每一个角落,大概是“不要害怕”一类的字眼。

“……”苏演动了动嘴唇,但没说话。他微微偏过头,半张脸映在窗户上,在碧蓝天空的衬托下显得无比深邃。

如果生命只剩下最后半小时,你打算做什么?

你有无法弥补的遗憾吗?有尚未了却的心愿吗?有念念不忘的人吗?

在这最后的半个小时里,在湮灭于时间之前,你有没有想要说的话、想要见的人?

苏演稍微跑了会儿神,等他思绪重新回到这里时,机舱已经是一片寂静,就像葬礼上的肃穆景象一般。

“先生,”空姐冲他点了点头,把纸和笔递给他,“大概还有半个小时。”

苏演苦笑,顺从地接了过来。

他明明攒了一肚子话,真到了这个时候,却又不知道该怎么下笔。

你想把这最后的几句话留给谁?姚清燕,苏澄涵,还是尚未出现的未来女婿,或者是明争暗斗了半辈子的江诺?

阳光透过禁闭的窗户照进来,映在金属制的钢笔上,明与暗交杂碰撞,在窗户上投下了一道光影。

“嗡”

手机振动了起来,起飞之前苏演明明关了机,但这一刻他根本来不及想起这茬,手指已经下意识按下了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杂音,正当苏演以为是骚扰电话打算挂断时,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才响了起来:“你决定了吗?”

苏演瞳孔一缩这个人的声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詹旭。

没等到他的回答,对方又重复了一遍:“你决定了吗?”

“决定什么?”苏演冷冷地问。

“当然是……生命的最后时刻,你打算留给谁啊。”

苏演有些恍惚地抬起头,突然发现机舱里早就空无一人。他解开了安全带,朝驾驶舱的方向走过去。

詹旭懒洋洋地说:“别找了,这里就你一个。”

驾驶舱没锁,苏演毫无阻拦地走了进去。不出詹旭所言,这里依旧没有半个人影。仪表盘闪着红光,发出警告的嘀嘀声。座椅的靠背上还搭着一件外衣,仿佛飞行员只是暂时离开了。

“咱俩斗了那么多年,我却一直都没搞懂你想要什么。钱?权力?报仇雪恨?好吧我承认姚清燕的死纯属意外,我主要的目标不是她,但谁让她刚好碰到了呢?……苏演,为了这事像疯狗一样咬了我这么多年,该到头了吧?”

苏演:“你不懂。”

“是……我是不懂,”那边詹旭一下子就笑了出来,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可是你自己懂吗?”

苏演沉默,他走回原来的座位,侧头望向窗外。

“这都是假的,”他想,“詹旭五年前就被撞死了,这只是我压力太大做的噩梦而已。”

可他做事向来都游刃有余,为什么这回会感到有压力呢?

“你忘了?”梦境中的詹旭说,“你那位在大使馆工作的老同学把名单给了江诺,然后又把这事告诉了你。你现在正赶着去找江诺,打算把你知道的都和盘托出。你本来想趁着飞行的时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都重新理一下,但是你睡着了你看,你磕了这么多年的安眠药,早就养成依赖了。”

所以他第一次没有依靠安眠药入睡,就做了噩梦。

“苏演啊苏演,身为你早几年主要的竞争对手,我真的为你现在这鬼样子感到痛心,”詹旭叹了口气,“我已经死了,但是你还没走出来。你潜意识里还残留着对我的畏惧和愤恨,所以你就只能把自己钉在原地。你以为你可以永远停留在过去么?醒醒吧,这是客观规律。”

苏演握紧了手机,还是不吭声。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其实是他和自己的灵魂在对话。

“为了一个姚清燕你就咬了我这么多年,甚至我死了还不肯罢手,不单单是为了所谓的报仇雪恨吧?我相信你有私心,苏演。”詹旭说到这里,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然后放慢了语速,“那场冲突的策划者确实是我,可是谁让姚清燕在那个时间经过那里的?是谁自己懒癌发作,让老婆替他去拿合同的?”

“……”又是一番沉默过后,苏演终于哑着嗓子开了口,“是我。”

☆、浮沉(七)

“对啊,这不就得了。”詹旭总算是满意了,“你追了姚清燕那么久,把她当作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对待,肯定如何也想不到她的死会和你有莫大关系吧所以你承受不了了。你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的,连学习都能最后一年补回来,你把自己看得太高,忍不了这种事发生所以你潜意识里把责任都推给了我。”

“……”

苏演疲惫地闭上眼,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流下来,悄无声息地打湿了略显斑白的头发。

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苏演了。常年握枪使得他虎口处磨出了厚厚一层茧子,悠长的岁月给他带来了无尽的风霜与伤痛,即使保养再好,也掩盖不住从骨子里透出的疲态。

二十多年前,他第一次来到m国,为刚刚起步的公司四处奔走,条件艰苦却对未来充满期待;二十多年后他离开,带着未了的仇恨,背负着累累罪行,身家过亿却活得像孤家寡人。

詹旭问:“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苏演缓缓睁开眼,怔忪了几秒才锁定了焦距。他看到问话的人背对着他,坐在他正前方的座位上。

“……我不知道。”

这个詹旭显然要比他记忆中的年轻许多,约莫三十岁的样子,头发心打理过,穿着一身妥帖的黑西装。似乎是察觉到了苏演的目光,他转过来,微微一笑,“别这么看我,你不知道的我也肯定不知道啊。”

“喂,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詹旭突然一撑胳膊,饶有兴趣地凑过来,“最后半个小时,你想把这个时间留给谁?”

苏演依旧不回答。他慢慢伸出手,摁在詹旭的肩膀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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